“小蜜才不是这种人。”马星童不高兴地说。“我相信她有她的考量。”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魏子杰有时会去找小蜜,但这些小蜜从没跟她提过。
“她是哪种人我不知道,不过有时候跟你称兄道弟的人最后是出卖你的人。”
另一人也道。
马星童瞪着一票堂兄。“意思是说,我也不能信任你们?”
“不要听阿风放屁。”
“你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我们。”
“阿风的意思是姜淮蜜是友是敌还不知道。”
“对啦,我是这个意思。”阿风赶紧补充说明。
“都闭嘴。”马星元拿出大哥的架势。“你一句我一句,要不要顺便泡老人茶聊天。”他转向马星童。“你为什么觉得姜淮蜜去找魏子杰?”
“因为魏子杰的弟弟祭日在明天,这不是小蜜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查的。”自爆炸事件后她就开始调查魏子杰,虽然答应过杨汉文不去追捕魏子杰,但还是做了一些调查。
“小马讲得没错,好像是这样。”一名马家兄弟跑进房里拿了一叠资料出来。
“意思是阿龙陪她去扫墓,顺便抓魏子杰?”另一人说道。
“我猜的啦,但是……如果我想得到,调查局的人也想得到,警局的人更不用说,魏子杰会笨到自投罗网吗?再说他弟弟都死了五年了,我不相信调查局跟警局没埋伏过。”马星童说道。
“不过这次不一样,姜淮蜜也去了。”马星元说。
马星童点了下头。“嗯,所以我想……小蜜是不是在盘算什么?还是说她去魏子杰才会现身?”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马星元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第2章(1)
海浪一层层的推挤上岸,在沙滩上破裂、趋缓,归于平静,而后又重回大海。
姜淮蜜走在潮间带,让沙子润湿双脚,十二月天,海水冷得使人颤抖,她望着远方的海岸线,让风扯着她的发,什么也不去想。
马星龙在几尺外抽菸,他不知道她来这儿干嘛,他猜想是凭吊什么,不过他没问,问了她也不会答,何必自讨没趣,反正能在这儿抽菸就行。
十分钟后,她似乎觉得够了,才慢慢走回来,两人也没讲话,就这样走回路边,上车继续往南开,不过这次她倒是让出了驾驶座。
见她一脸苍白又无神地坐在旁边,他忍不住说了句:“你如果没办法下定决心,只要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早就做好决定了。”她冷淡地说。
“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又何必这样要死不活、阴阳怪气的?”
她皱了下眉头,臭着一张脸,他不识趣地继续说道:“我实在不懂,你个性这么倔强,却这么死心眼……”
“马星龙,你够了没?”
他瞄她一眼。“如果你是男的,我就带你去喝个痛快,第二天起来什么都忘了……”
“那是自欺欺人。”
“男人的痛是痛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讥讽道:“痔疮吗?”
他笑了起来,阳刚的脸顿时柔和不少。“我觉得你太压抑了,爱没事钻牛角尖……”
她打断他的话。“我对你的见解没兴趣。”
他不理她,继续说:“我以前也爱过一个女人,非常爱,年轻时候谈的恋爱都是这样刻骨铭心,因为纯粹,因为没有经验,很多的第一次都是跟对方一起做的,所以更加珍惜。”
她瞄他一眼,因为好奇所以没阻止他说下去,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谈起他的恋爱史?
他摸了下口袋里的菸,想起不能在车里抽,又放了下来。“谈情说爱的部分,我想你也没心情听,我就跳过,总而言之,我们是高中时候开始谈的恋爱,都是彼此的初恋,她是个校花,人又长得美,后来她上了国立大学,我进了警大,过了两小无猜的年纪,现实的问题就来了,她父母觉得我配不上她,当然她不在乎;我的个性比较直,也不理这些,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女人,我要娶回家的老婆,晚上抱着,替我生几个小孩,快快乐乐吵吵闹闹的过一辈子。毕业后,我们决定单车环岛旅行,每到一个地方,她就在地图上贴贴纸,那一年夏天过得真的是……很快乐,现在想起来还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八月十号,我们在台东待了一个星期后,决定往花莲,也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前进,早上几点起床、吃了什么都记的清清楚楚,十点多太阳真的是热到不行,我转头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她说不用,十分钟后她跟我说不太舒服,我说再往前骑一点就好,到树荫下休息,我话还没讲完,她就整个人从单车上摔下来,我以为她只是中暑……”
他抽出一根菸咬在嘴边,她静静坐着没吭声,大概过了十几秒后,他才又开口:“后来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急性白血病,不到三个月她就走了……”
车里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她轻叹一声,依旧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只显得空洞。
而后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他是在告诉她,他懂她的伤痛,更明白她对魏子杰的感情,他真真实实地爱过一个人,不是空洞地在劝她看开而已。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接着说道:“我一直以为她的家人会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谁晓得结果是这样。她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我一直觉得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但根本不是,面对死亡跟疾病你只能认输。
“那一整年我几乎都泡在酒缸里,完全走不出来,一直到五年后,我遇到另一个女人,她长得跟君君很像,所以我一头栽了进去,结果很惨,她是我最愧对的女人,我到现在都没脸见她,分手的时候她狠狠地甩了我好几巴掌,说她不是代替品,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叫我去死……”
她实在不该笑的,但她笑了出来。“你真的很糟。”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到现在都没脸见她,我只希望她现在过得幸福。”他在红绿灯前停下。“我挖自己的疮疤只是要告诉你,你的伤要好,就要干脆地做个了断,少跟他藕断丝连……”
“我没有跟他藕断丝连。”她瞪他。
“他一边犯案,一边还不忘到你家看你,他以为他是谁,大鼻子情圣?”他冷哼一声,表情满是厌恶。
大鼻子情圣?什么跟什么,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辩驳道:“你只不过抓到一次他来看我,就以为我们常见面吗?他卧底的那两年,为了积极打入核心,还有怕被怀疑跟踪而连累到我,我们一年最多见两次面。而三年前他开枪射杀袁立夫后我就心死了,他也没脸来见我,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原谅他,这三年我们只见了两次,一次你刚好来,一次是在医院的时候,他来看我……”
“我去你家那次,你为什么放他定?”他逼问,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不爽。
“因为期限还没到。”
期限?他瞄她一眼。“现在期限到了?”
她点头,因为不想他再追问,将话题绕回他身上。“你现在……还会想她吗?”
他咬了下菸头,脸上没有表情,“当然,但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想到她,人家不是常说时间是最好的药,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他瞄她一眼。“就像你永远会记得魏子杰一样,但随着时间过去,痛会慢慢地减少,然后有一天你发现你可以心平气和地提起他。”
“就像你现在这样?”
他拿下未点的菸。“或许还不是那么心平气和,但至少提到她不再痛了,我接受她走了,就这样……接受她真的离开了。”
热水倾泄而下,原本紧绷疲惫的肌肉慢慢松开,姜淮蜜舒服地长吐一口气,仰起头让水洗去她的倦容,如尊蜡像,她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让热水冲刷,直到她觉得够了,才快速地洗发沭浴。
十分钟后,她裹着大毛巾出来,机械地吹干头发,正准备上床睡几个钟头,手机响了。
没有来电显示,她按下通话键,等待对方先说话,等了两秒,另一头依旧无声无息。她直接切断电话,掀开被子,电话又响了,她拧起眉心,再次接起。
“是我。”
她在床边坐下,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三个月了,自他中弹以后,没有半点消息,她甚至想过他死了,但如今他又出现,没有欣喜但也没有愤怒,这两年她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还有什么感觉。
“你在哪儿?”
“花莲。”
他沉默了几秒才道:“我等你,一个小时后,一个人来。”
说完,电话就断了,姜淮蜜不让自己多想,快速地换上衣裤,由口袋里拿出牛奶糖塞进口中,她不是很饿,但没有体力什么事也做不了,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