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用手指拨拨他额前的乱发,指尖划过他紧绷的眉峰与高挺的鼻梁。她从好久之前就想再靠近他一些,今天,是他第一次像这样将她搂在怀中。
不是朋友的拥抱,而是像情人间的相拥。
“是你自己说,爱情没那么难的……”
捧着她热热软软的脸颊,戴楚晔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让贞希成为他的女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在她的唇瓣贴近的一刹那,他有些退缩,但贞希紧紧抓着他的温暖实在让他无法抗拒。最后,他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轻轻覆上自己的,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感动让他几乎在瞬间想将她拥在怀中,顺从自己的欲望占有她……
忽然,他像是触电般大吼一声,迅速推开她。
邵贞希惊讶地跌坐在沙发上,看他双手抱头,懊恼地喃喃自语。
“不该是这样……不能这样,你是邵贞希,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
“楚晔……”她伸出手想拉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不要碰我——”不,现在不要,不要碰他,他不该对贞希起任何邪念的,但他却做了!
他曾发过誓,这辈子他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也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失去分寸,但贞希不算,因为她是他最珍贵的朋友。
她一定要打破这个平衡吗?
丢下屋子的钥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内,不论贞希怎么喊他,他置若未闻,将自己重新锁在黑暗之中。时间仿佛回到十年前,他眼睁睁看着焦尔萱离开他,说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在,叫他别再来纠缠她……
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可以说变就变?
现在他的身价何止千万,想要什么会得不到?为什么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管怎么变,不管他再有钱,他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依然配不上邵贞希。
邵贞希变了,去一趟纽约回来后,她明显换了个人,再也看不到她从前的开朗爱笑,虽然她不是整天愁眉苦脸,但一有时间,就会看到她整个人像被掏空似的,双眼定着墙上的字画发呆。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相思是什么滋味,从前,就算是想他的时候,只要拿起手机、拨着他的电话号码,不管他有多忙,都会时不时听她说话,要不就是他一通电话说想她,她也会把所有行程往后延,不顾一切飞到他身边。
他也许不在她身边,但却永远在她心里。
可是,现在手上握着他给她的电话,楚晔已经两个礼拜没有接她电话了。
自从那天,她就再也没有看到楚晔,他在她的答录机中留言说因为工作关系,又飞往加拿大,而她,也因为展览告一段落,无法继续待在纽约等他。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手上还握着那间房子的钥匙,最后,她还是收下那份礼物了,其实,只要是他送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礼物,她都很开心,哪怕只是一份卤味……
只是,当她知道楚晔之所以一直无法接受她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无法将她当成一个女人。她好心痛,他明明爱她,却没办法给她承诺……
果然,她太轻忽十年前焦尔萱带给他的伤害,原来这个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他不但没走出来,还更加愤世嫉俗。
她好自责,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从他身旁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分手时也丝毫不心软,她就该知道,楚晔病了!
只要能唤回楚晔,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宁愿当他一辈子的朋友。
至少,让他不要那么孤单。
大嫂听说了他们的事,也知道她对楚晔的一往情深,不管哥哥们怎么劝阻,叫她看开一些,但这份感情就像真正的海枯石烂一样,从没变过。
大嫂叹口气,只说那是她前世欠楚晔的感情债,注定用一辈子的思念来偿还。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也许是真的。
和楚晔失联后的三个礼拜,她就因感染新流感而被隔离在家中。
她不敢告诉家人,只让几个朋友知道,因她实在怕把感冒传染给其他人,尤其是大哥刚上小学的小皮蛋,和二哥那个五岁的小公主,以及怀了五个月身孕的小嫂子都在家里,家中一堆老弱妇孺,她宁愿自己病死也不想回家去散播病毒。
幸好她的病情不严重,除了偶尔会发点烧外,并无太大问题,医生说在家好好静养就行了,而几个朋友会轮番上阵帮她张罗三餐,不过,她不希望她们在这里待太久,万一传染给她们就不好了。
她还是没忘记每天拨一通电话给楚晔的习惯,就算他现在都不接她电话也没关系,等她复元后,她要到纽约,到他家,她要当面告诉他,这一辈子就算她只能当他的朋友,她可以不再向他撒娇、不敢向他索吻、不再求他爱她了。
但他得知道,只要他一句话,她将永远陪在他身边,不管当他的女人,还是他的朋友,只要他需要她,她随时都在……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后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今晚喝点粥后,烧还是没退,她几乎咳得发布出声音,吃过药后她有了睡意,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梦境中,有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自己的额上、脸颊边,探探她的温度,确认她不再发烧后才松口气。
然后,大手非常小心翼翼地替她更换额上的湿毛巾,从头至尾,他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从来没放开过。
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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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梦吧?楚晔怎么可能会来到她身边?但如果这真的是梦境,又怎么会这么真实?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空已蒙蒙亮,她取下贴在额上一整晚的湿毛巾——
昨晚到现在毛巾却还是湿的?她没时间多想,就被厨房传来的炒菜声转移注意力。
一见到厨房中,来人的背影,邵贞希的眼眶立刻充满泪水。
原来那不是梦!他真的在她身边。
“楚晔……”
手上还握着锅铲,听见她的声音,戴楚晔侧过一边身子,朝她笑笑。
“早安。”
邵贞希扑上前去,将脸埋在他胸前,一再确认那是属于他的体温与香味,她再也忍不住雀跃,泪水夺眶而出。
戴楚晔欣然接受她的拥抱,一只空下的手还不忘搂搂她。
“对不起!我太晚来了。”
熄火,他关上锅盖,牵她回卧室休息,他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被子,再摸摸她的额温,确定她的烧已经退掉,才让她喝点果汁。
有了点体力,邵贞希盯着他,发现他顶个两颗熊猫眼,明显的睡眠不足,一脸胡渣没有整理,衬衫袖子也被他随意卷起,袖口还沾上一些污渍。
“你怎么会来?”
“你都病得这么重了,我还能不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我有办法借到《兰亭集序》,就有办法知道你病了。”
她在语音信箱中的声音沙哑得那么严重,他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后来他请医院的朋友帮忙,这才知道她得了严重的感冒,目前在家休息。
关掉手机不跟贞希联络,并不表示他忽略她,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他尝试两个星期不与贞希联络,这才发现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
他不知道她的近况、不知道她的一切,甚至只能在回忆里找寻她的声音,这种日子简直让他快要抓狂,他几乎无法想像,他会有失去贞希的一天。
他爱她,而她也爱他,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
他想了好久,把一切归咎在自己身上——他爱贞希,他该给她全部的自己。
过去的他因为害怕失去、害怕背叛,不敢将所有的自己奉献给同一个女人,这种恐惧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他甚至习惯将性与爱壁垒分明而不自知,直到他发现,失去贞希的恐惧大大超过自己的逃避,他决定回头找她。
邵贞希突然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口鼻,重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我感冒了,你刚刚还靠那么近,你会被我传染的,快走开!”
戴楚晔失笑,掀开她的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
“我打过疫苗,没那么容易生病的。”
“真的?”
“真的,”他将邵贞希拉入怀中,让她的头舒服地枕在自己胸膛上。“现在,我们想靠多近,就靠多近,好吗?”
他的温柔与体贴,比起从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亲昵的拥抱,几乎让她怀疑自己仍在作梦。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把我当成朋友,而把我当成一个女人?”
“你永远是我的朋友,也永远是我的女人!”他亲亲她的额头。“我爱你,贞希,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