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发出一阵筷子敲上碗盘的声响,所有人不约而同往唐以牧的方向望去,他的筷子竟一时松脱,敲击上瓷盘。
她现在跟他提餐厅的事从认识开始她就没提过,而且他试探过,安齐根本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代表她从未把这件事放进心里。
可是她现在却记得一清二楚?
“这孩子就是这样,严以律己,严以待人。”唐立文叹口气。这孩子不知道是像到谁了?
“你记得?”唐以牧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你记得餐厅的事?”
“当然记得,很难忘记吧!”安净失声而笑。“当时是我把餐点换给你,才免去一屋子尴尬的。”
然后,他为她结帐,原本……像是要搭讪似的交换电话。
但是她错失了这一步,所以现在只能叫他姊夫……
姊夫?!
安净暗自尖叫。糟糕!姊姊不知道她跟唐以牧之前见过面,根本不会知道餐厅的事情。
她搁在桌上的手忽而被他紧紧握住,有些不明所以。这次的谎难圆了,她没有办法找到借口,只有赶紧找机会跟安齐报备,让她去补救。
才在想对策,安净唇上忽然贴上一分柔软,她吓得回神,感受到唐以牧稍稍激动的心情,还有这个热切的吻。
无视于对面两老在那边“好害羞喔”的瞎起哄,她却被这浅吻迷得七荤八素。
“我爱你。”唐以牧忽然正经八百的,对着她告白。
安净内心澎湃,她知道他望着的是姊姊,爱的也是姊姊,他现在说“我爱你”的对象,应该还是姊姊。
可是她会当成自己的,没有办法,因为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这不公平,姊姊如果再不回来,她控制不住感情的……
唐以牧脸上浮出复杂的笑容,再趋前吻上她的脸颊。他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那个女孩回来了”的感觉。
在餐厅里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安齐,突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
第4章(1)
当天晚上,安净唯恐自己压抑的情感如脱缰野马,便提出回娘家的要求。
唐以牧眼里难掩失望,毕竟结婚第三天,他们都还没有什么进展,非常奇怪。
他跟安齐在婚前并没有发生关系,一来是时间短促,二来也没有气氛与冲动促成这件事,第三是安齐一开始就摆明,要上床只能等结婚后再说——这叫完美的贞洁。
他没有处女情结,但尊重安齐的完美人生计划。
结婚那晚她疲劳是正常的,他不会强迫,工作上也还有事让他忙。昨晚她脚伤不舒服,很早就睡,他也不在乎,因为该死的设计稿画得实在太烂。
今天晚上,他却很想吻上她、搂着她,因为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回来了。
不管是笑容、说话方式,或是那灵活的眼神,活脱脱就是当初在餐厅里回眸的安齐一般,活灵活现。
没想到她还记得餐厅的一面之缘,更让他感动万分。
结果她逃难似的回到安家,唐以牧自然觉得惋惜,但是他尊重安齐的一切,不但未加以阻挠,还专车送她回去。
回到家的安净一句话都没说,只跟爸妈说她今晚要睡在这里。
“吵架了?”安爸不确定的问,毕竟安齐明明很少吵架,她说吵架有失形象。
“没事,只是今晚不想回去。”那硬邦邦的床睡了就不舒服,她喜欢自己软绵绵的床榻。
安妈拉了拉老公,提醒小俩口的事别过问,安齐从来不需要他们担心,现在要烦恼的是安净。
“对了,你知道安净去哪了吗?”安妈好声好气的问着。
在你面前咧,妈……
“怎么了?我不是说别担心她?”安净佯装一脸无所谓。
“但是她连通电话都没打,璨雪又说不知道她在哪里……”
“德国。”她只好把安齐的去向说出来,因为妈总是容易恐慌,不说的话,她迟早会出动一堆人去找寻女儿的下落。
反正安齐是带她的护照出国的,应该也没差吧?
虽然一开始只预计三天的行程,但聪明的安齐还是做好完全准备,带着她的护照出国,把自己的证件全留下来,以备留在台湾的她不时之需。
“德国她突然去德国做什么?”安妈吃惊的嚷着,但明显放心许多。
“有网友找她去玩吧,我不是很清楚。”安净赶紧端出姊姊的模样。“她二十几岁了,会自己作主。”
“哎,问题不是这个吧?她扔下你的婚礼跑出国玩?这算什么?”安爸义愤填膺的念着。“回来我要好好念念她。”
唉……她无奈的摇头。要是爸妈知道是新娘本尊把婚礼扔下的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但他们从来说不过安齐,她要的东西就是要,任谁也没有办法让她改变心意。
安净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她打手机给安齐却无人接听。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天是第三天了,再下去还得了?
而且……她无力的窝上床榻。要是她愈来愈喜欢唐以牧怎么办?她第一眼就喜欢他了,再下去呢?
她发现他人虽龟毛,但只是原则多了点,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其实好体贴,总是会注意到她的反应,生怕她不适应婚后的生活。
即使那是因为她是姊姊,他才会对她这么好,但是……感受到的人是她,任情感溢流的也是她。
她,愈来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留下来跟他进一步认识了。
她好烂!这想法不停地滋长,代替姊姊嫁过去后,她的想法就愈来愈邪恶了。
唐以牧抱起她的时候、吻上她的时候、牵起她的手的时候,每一次都让她兴起好想干脆化身为姊姊的想法。
如果是她,她会更珍惜这一切,才不会为了工作把婚礼扔下,把他扔在台湾!
安净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怨自己的无能为力,怨自己当初没有一股为恋爱往前冲的冲劲。明明对唐以牧一见钟情,却忽视那股悸动而裹足不前……
她哭累了便沉沉睡去,一直到朝阳自窗棂斜射而入,依然非常舒适的睡着。
从来没有好睡姿,她呈现十一点二十五分的姿势……基本是一只脚在二十五分的位子并且跨在枕头上,另一只脚在三十分的位子,被子已经掉在床下,她斜放的头摇呀摇的,再往十点钟方向移一点点,整颗头就会掉出床外。
口水横流这一点更是惨不忍睹,小嘴微开,看起来睡得非常熟。
唐以牧就站在床边,瞬也不瞬的瞪着他妻子的睡相。
基本上他很高兴新婚妻子睡得这么甜,因为他昨晚彻夜未眠,满脑子想的是迥异的安齐跟她突然要回娘家的主因。他猜想或许是当天晚餐吃得不愉快,所以她才闹脾气回娘家,这种事不能拖,所以他不给她冷战的机会,一早就到安家接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见她。
他很想很想见她,那是从未有过的冲动与渴望,自从结婚之后,安齐整个人都变了,她变得更有灵性、变得平易近人,而且变得……很迷人。
当昨晚她提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失落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是一瞬间的悸动,心跳为某个人而失速,他们第一次在餐厅见面、当安齐回眸一笑时,他就有那种世界都静止的错觉。
那份感觉化成一种期待,最后成了失落,因为他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但是当再次遇上安齐时,那份心动的感觉依然没有回来,因为她已经不似当日那个活灵活现的模样了。
可是他深信自己的第一眼感觉,更别说安齐的完美让他不做第二人想。
现在这个安齐呢?她岂只不完美,简直有点怪异的迷糊,可是他却突然觉得,不完美有时候反而比较像个人?
“嗯……”安净的头果然往床缘移动,悬空用力点了一下。
她惊醒睁眼,不过眼皮只睁开一小缝,头便移为十二点钟方向,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途中还顺便抹抹嘴巴,把口水先清一轮。
唐以牧好整以暇的蹲在她床边。为什么有人的睡相可以如此令人怜爱?
她不只是美,熟睡的样子像个婴孩般可人,他绝对舍不得叫醒她,说不定让他在这儿望着她睡一整天他都心甘情愿。
凝视着那熟睡的模样,他忽然稍稍倾过身,望向那白皙粉嫩的脸颊,情不自禁的轻轻吻上。
明明很轻柔的吻,却还是唤醒了浅眠的安净。
她狐疑的蹙起眉,缓缓睁开惺忪双眼。怎么觉得好痒,好像有人在旁边似的?
安净伸了个懒腰,翻过身子,蒙眬的双眼里映着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房间里的男人。
好帅!她泛出一抹笑容。她好喜欢他那对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眼睛,即使锐利精明却一点都不可怕,她只感觉到炙热与专注,而她因此心跳加速。
“唐以牧……”以为自个儿在作梦,泛出一个仿佛吃太饱才会有的满足笑容,她喃喃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