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婚礼、承诺、甚至是新婚之夜,对她而言都算不上什么。
想到把妹妹推出来扛这件事,只是让他益加心疼安净罢了。
他认真回想就能推敲出来,结婚时安净的僵硬、新婚之夜她拿疲累当借口、隔天对家里不熟悉而跌倒、第二天晚上也是能闪就闪,第三天直接杀回娘家……
一天闪过一天,一直到……一直到他不让她闪躲,直接到安家去接她为止。
为什么他不想让她闪躲?结婚当晚他甚至对安齐没有极高的性致,可是她说要回娘家那晚,他却辗转难眠?
因为他心动了?因为她说了第一次见面的事……第一次……
咦?唐以牧忽而一怔。第一次在餐厅的那一面,究竟是安齐?还是安净?
“又发呆啊,大总监?”
门忽然不客气的被推开,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他赶紧旋过椅子,看他那温文的美男子弟弟翩然而至,一脸乖宝宝的模样,拎着专业笑容对着他。
“我不是女人,这笑容对我无效。”唐以牧冷哼一声。
“嗯?我又不是在诱惑你。”唐以云依然维持笑容,他一直都这样。“我听说你尸位素餐好一阵子了。”
唐以牧没理他。他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再次将椅子转向,只想望着窗外。
“来做什么?”他淡然的问。事实上以云来这里干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来看你什么时候去接老婆?”唐以云倒是开门见山。
“我老婆已经死了。”听见老婆这两个字,他的心跟着一紧,斜眼睨着弟弟。
“下葬的是安净。”他一派轻松的说。
“她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你少咒人死。”
“那你希望烧成灰的是安净?还是安齐?”靠着办公桌,他问得很不客气。
唐以牧皱眉。这算哪门子问题?
“你爱的是安齐,还是安净?”
“你来干什么的?不要跟我提这两个名字,我谁也不爱。”他低吼出声,“两个骗子、两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哇,生气啊?”噗哧笑了出来。“这么生气,那你一定很爱某个人了!”
他一愣。以云这个逻辑是怎么转的?能够这样解释吗?
“你认为我该爱谁?我可能之前爱安齐,但是她扔下婚礼跑了,而且现在变成一坛骨灰。”唐以牧激动的站起身子。“我或许爱的是安净,但她只是代替安齐嫁给我!”
“顺便代替她跟你上床吗?”唐以云装成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二哥,你觉得安净是那种随便可以跟男人上床、或是很容易被拜托做这种事的人吗?”
“当然不是!”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因为他比谁都了解安净,她的吻很生涩,经验不多,通常只能屈于被动或是努力回应,可是他很爱她那种害羞的逃避,她很容易因为他的触碰或是凝视而脸红。
那夜借着酒精的余威缠绵,她娇羞的反应跟初经人事的一切,他还眷恋不已。
这怎么可能会是装的……
唐以牧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安净她……她该是他的!
“我是来当说客的。”唐以云这才两手一摊。“岑璨雪说你是王八蛋,因为安净对你的一切是真的。”
“你跟岑璨雪在一起多久了?该换了吧?”他不耐烦的别过头。“言听计从得太夸张。”
“我想娶她。”眯起眼,笑了起来。
他差点没噎着,用力咽下那口水,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确定你知道娶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轮不到你教我喔,二哥。”唐以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娶了一个不是你老婆的女人,还爱上了不是你老婆的女人,然后又气跑了……”
“我——”唐以牧伸出食指,制止他绕口令,“不能爱她。”
“为什么?对死者的道义?”口吻里有些嗤之以鼻。
“不!”他摇了摇头,有些颓然的坐回椅子里。“因为我不能确定我对她的感觉,还有她对我的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喔……唐以云没回答,耸了耸肩。他不了解这种课题。
他向来是来者不拒,要分就分、要合就合,不需要确定什么——除了现在,他确定想要岑璨雪为止。
偏偏她不确定要他了!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爱她,还是安齐?我也无法否认,她们的联手欺骗让我很不满!”唐以牧透露出苦恼。“而且,安净对我是真是假?我就算觉得是真的,但是……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对我有感觉?”
“很容易啊,你不是也对她一见钟情?”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是问题。“她也是的。”
唐以牧满脸不解的侧头瞥着他。
“在餐厅里不是吗?不要加香菜的怪咖?”唐以云认真回想着岑璨雪说过的事情。“听说安净一回头看见你时,就喜欢上你这个龟、毛、王了。”
电光石火间,唐以牧站了起来。
他没兴趣听什么龟毛王,他听见了最重要的重点——
“在餐厅里的那个人,是安净?”他几乎有点难以呼吸。“你确定是她?不是她们两姊妹的伎俩?”
事实上,他也觉得是安净,一直这么认为。
因为他当初自以为再次遇见她时,让他心动的女人却不认得他,而回眸一笑带给他的悸动也不复在。
那是因为他遇上的是安齐。他把她当成安净展开追求,也从没忘记过初次见面的心情,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知道自己喜欢那个女人。
而后安齐的优异条件掩盖过初衷,那毫无瑕疵又以工作为优先的女人,让心动说成了条件说。
他向她求婚,只因他还是把她当成在餐厅遇见的女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交往期间,安齐从未提过他们初次见面的事,碍于面子问题,他认为安齐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也就跟着不再旧事重提,事实是,在餐厅让他一见钟情的,并不是她。
而婚后去家里用餐那一晚,安净如此随兴的提起,却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跳再次为她急速跳动——他只为了安净心动、为了她喜怒哀乐、为了她想放下工作去度蜜月、为了她做任何事。
从头到尾都不是安齐,而是安净。
可是……
“我那天问她,一切是否都是假的……”这也是他裹足不前的主因。“她没有回答我,她选择离开。”
“因为她认为一切都是假的。”
唐以牧双手用力扣紧桌缘。假的
“二哥,你一直以为你娶的是安齐,你在床上抱着她时喊的还是安齐。”唐以云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安净,我也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结婚之前,追求与交往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即使是结婚后,二哥眼里嘴里放着的都还是安齐。
唐以牧只觉得头疼,他在窗边来回踱步。这是他人生中最复杂难解的习题!
为什么以云说得好像是他在伤害她?
“我无法立即释怀。”他说着,一拳痛苦的捶上落地玻璃窗。
唐以云勾勒浅浅一笑,直起身子,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回身往门边走去。
“我知道。”说着,他背对着二哥摆了摆手,道别。“就让时间去淡化一切,再看你们的缘分吧。”
是啊……
唐以牧紧揪着眉心。但为什么他一颗心却像被人紧掐着,无法呼吸?
“看看五年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咦?他一惊。“为什么是五年?”
“喔!没什么,反正不重要了。”唐以云连头也不回,潇洒的关上门,扬长而去。
不重要?唐以牧内心瞬间闪过无数个不得了的想法。
五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0章(1)
稍嫌生疏的琴音在屋子内敲着,走走停停,一会儿流畅,一会儿中有间断,拍子节奏不对,琴音又会停下。
“来,没关系,这边再一次。”安净纤指置于琴键上,示范一次给学生看。
小孩子点了点头,照着再弹了一次。
“很好,所以我们再从这里开始。”她温柔的笑着,铅笔尖指着琴谱最上方。“一、二、三……”
她轻声的哼着拍子,孩子也认真的照着琴谱弹奏,这一次听起来是顺多了。
一堂课两个小时结束,安净从三楼步出,陪着学生一块儿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称赞孩子今天进步很多,并且讨论要教的曲子,建议学生可以先听听CD,至少抓一下拍子。
关上门,她嘴角的笑意才卸下。一回身,安妈在后头忧心忡忡的望着她。
“妈?”她直觉性的又勾起嘴角。“怎么了吗?”
“你……不要逞强啊。”看了心里直难受。“不想笑就不要笑,也不必这么早就恢复教琴。”
“我没事啦,总是得快点回归正常生活。”她只有脸在笑,逼自己假装不在意一切。
安爸坐在客厅放下报纸,看着强颜欢笑的女儿。这个家近来愁云惨雾,以前的欢乐已不复在……
尚未走出安齐过世的悲伤,某夜安净突然回来,说已把实话告诉唐以牧后,接着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四天后才现身。搬家公司把她的行李一箱箱搬回来,老婆拆开一看,却全是安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