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很久了,真的!
最初他得到尹水浒给的讯息出发找人,在那荒山野岭中已经看见了他家的兔儿妹妹,可这霍西游却在那时使了诡计,让他一时不察着了道,而霍西游就当着他的面劫走他家的兔儿妹妹。
这帐,金平一直就记着,只是为了追寻同样离家出走的梅花,加上管三国说了会先代为处理,他才先隐忍不发。
这下子可好了,所有人连成一气,竟让这狼子野心的霍西游背着他娶走了他家的兔儿妹妹,新仇加上旧恨,这会儿不好好把这笔帐给算一算,他金平还是个人吗?
金平挽起袖子蓄势待发,但有人拉住了他。
回头,拉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背叛了他信任的妻子,梅花。
金平的一脸阴霾在看见她之后,因为心底椎心的痛而更见冰霜遍布。
“你跟来做什么?”他冷冷的问。
面对夫君这般的冷颜绝情,一路追来的梅花,那曾经滚烫火热的一颗心也跟着变冷了。
不久前的浓情密意与轻怜蜜爱,原来都是假像,只是假像啊……
悲哀的感觉如浓雾般紧密地笼罩着梅花,她知道,过往的幸福与甜蜜已经不存在了,但她至少要设法保住金兔的,这是她最后唯一能为金兔做的事,所以她来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自己看看,看看妹妹脸上的表情。”拉住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他,梅花说了。
远远的那头,少年装扮的金兔年轻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一双盈盈的眼儿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拉着身侧的人对着摊位上的小玩意儿指指点点。
忽地,见她眼睛一亮,原来是隔壁摊位上的小猴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扯着身旁的人一起观看,忍不住拿手上的糖葫芦逗着那只小猴儿玩……
金平皱起了眉头,忍不住的生气。
脏!真是脏死了!
这霍西游,竟胆敢让他家小兔吃这市井粗鄙小物,就不怕小兔吃坏肚子吗?
金平看得一肚子气,列在霍西游身上的罪状立即又多了一条。
而,就在金平忙着罗列霍西游罪状的同时,小猴儿被金兔耍了几回,每每伸手要拿取食物却落空,逼得它野性大发,对着金兔一阵龇牙咧嘴,好似在表达它的不满。
金兔见状,只觉得有趣极了,再次拿着糖葫芦要骗小猴儿玩,可小猴儿却像是认清被耍的现实、不想再抢夺她手中糖葫芦。
没想到,就在金兔不死心地拿着糖葫芦挥啊挥的时候,趁着她没留神,小猴儿一把将目标物给抢了过去。
金兔愣住了。
因为反应不过来,她结实地愣了下,然后看看猴子,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龇牙咧嘴、一派得意样的小猴儿,再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蓦地,大笑出声。
“你以前可曾见妹妹这样笑过?”梅花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金平没吭声。
别说这样纵情开怀畅笑的金兔是金平没见过的,就连她身边那个耐着性子看她玩,一副好脾气模样的霍西游,也不是金平以往所相识的那个。
“你总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待妹妹好,也只有你给予的才是最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给予的,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对她而言,那真的是最好的?”梅花再问。
“我自己的妹妹,我不清楚她?”金平奚落道:“难不成是你这个容不下她,联合外人把她撵出家门的女人比较清楚?”
梅花略过他伤人的话……反正她的心在这些天里已经伤重不治,早死透了,也无所谓了。
“如果一切都是阴谋诡计,妹妹是这般不情愿被迫出嫁……”梅花执意道:“你自己看好了,她现在的表情……”
那头的金兔,兀自笑着。
“她现在是哀?是怨?是苦?还是愁?”梅花质问,神色严肃。“没看见的时候你要怎么编造,谁也管不着,但最好你现在是能睁眼说瞎话,说她这时的表情是在哭。”
语落,只见那头畅怀大笑的人瞬间隐去了笑意,瞪大的双眼就仿佛看见鬼那样。
隔着人潮,金家两兄妹的眼神对上了。
金平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因为那一闪而逝的表情。
虽然细微,虽然稍纵即逝,但他确实是看见了妹妹眼中的惊慌。
他疼之入骨、爱若性命的宝贝妹妹,看见他,不是惊喜,不是如遇救兵的崇拜之情,是惊慌,她看见他,第一反应竟然这般?
你以前可曾见妹妹这样笑过?——梅花是这么问的。
你所给予的,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对她而言,那真的是最好的?——梅花是这么说的。
这些片刻前才出现的话语,这会儿像根针似的,直直插入了金平的心窝,让他真真切切地正视到它,而不是夫妻间闹脾气时的无意义言语。
第一次,金平真真切切地认真去想这问题过去,他确实是没见过这样放肆开朗的笑容出现在妹妹脸上,他也从没想过,这样纵情大笑的豪爽样会出现在自家么妹身上,因为他一直以为,妹妹就是个内向、安静,个性贴心又良善的小女孩。
难道是真的?
是他自己太自以为是,就如同小花所说的那般,过去他对妹妹的疼爱,其实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其实妹妹是不开心的?
金平忽然感到不确定了。
过去一直坚信的事,突然间,都不确定了。
他的小兔妹妹……他的……
“哥哥。”金兔乖觉的上前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也才两个多月不见,看着兄长,却总有种生疏感。
金平何尝不是如此?
直到金兔走近了,也不确定是不是男生装扮的因素,有那么一瞬间,金平竟有些恍惚……何以……何以他如此珍视爱护的妹妹竟让他感到几许陌生?
四周如此吵杂,异族语言融汇其中,但兄妹俩竟是相对默默无语。
“你……”最终是金平开了口,却是起了个头又顿住,迟疑了好一下后,他问:“最近好吗?”
金兔没答他,却是问了:“哥哥你生气了吗?”
这问题,金平没法儿答她,因为这当下,他只觉得思绪十分混乱。
霍西游自是看出他迷乱的神色,往前站了一步,将金兔护在身后,说道:“你别怪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这话,在一片混乱中,给了金平方向……
全是他害的,要不是这霍西游坏事,事情又怎会演变成这般?
揍他!
金平身体力行,想到就出了拳,出其不意地正中霍西游的右眼。
金兔惊呼出声,这一呼让金平的心又凉了半截,但还来不及衍生出“女大不中留”的感叹,就发现妹妹是冲上前一步……
梅花昏倒了。
第8章(1)
梅花流产了。
一个多月的孩儿,她没发现,待知情时,那未成形的胎儿已经禁不住她多日的劳累奔波,离开了她……
“怎么说我才是兔儿的亲爹,难不成我会害她?”金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是这样骂着儿子的:“就是不想你对兔儿的溺爱耽误到你们兄妹俩的人生,我才刻意要支开你,以前你老是不信邪,都以为是别人多心,现在好了,搞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没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兄弟,我其实很想揍你。”管三国看着他的神情复杂,最终叹了口气,只能这么说:“但发生这种事,我相信你比谁都难受,所以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
尹水浒带了酒来看他,没说什么,就是拍拍他的背,之后陪着他默默的喝了一夜闷酒。
在事情发生过后,金平心情之紊乱是可想而知,这情况下的他基本上是谁也不见,少数的特例就这几个,而偏偏,他唯一主动想见的那个人却不愿意见他。
梅花决定离开他了,在流产之后。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得知孩子没了,样子倒是显得冷静,只是神情木然的表示再也不愿意见到他,同时态度坚决地要求离开金家,她要回凤梧山。
即使诸多人都劝她,表示小产如同生孩子,一定要先休养,坐月子般地养足了气,对身子骨的损害才能降到最低,她却恍若未闻。
金平不得不承认,他疼之逾命的妹妹在这时跳出来,硬是把梅花接去霍家休养,是真真切切地帮了他一个大忙。
但……也着实让他这般的意外啊……
“哥,我长大了。”面对他不知该说什么的当下,他可爱的妹妹一脸害羞地这样对他说。
金平却是有些恍惚……当年那个他一把抱在怀中细细哄骗的娃娃,长大了……长大了吗?
“嫂嫂现在正伤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哥哥你别太担心,我会尽量找机会帮你说说好话。”
面对妹妹那一脸的认真,金平不知该如何言语,最终只能挤出一句:“谢谢。”
他记忆里的小娃娃却是一脸的不自在,最后有些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别这样说,一直以来都是受到哥哥的照顾与帮助,难得能帮上哥哥的忙,有我使得上力的地方,哥哥若跟我见外,我可真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