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础又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那漫着水雾的失焦双眼,单手握住她触上他嘴唇的指尖。“徐晴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趁着我去国外开会时,离开我!”他咬牙低道,黑眸生了热意,那语声低嗄哽咽。“你没想过我会有多担心你?随随便便留下一本画册和一封信就想打发掉我,我黎础又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就一定要考验我爱你的那颗心?”
她哭着摇头。“不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你……”
是现实的残忍让她不得不那么做。“础又,不要生气……”她略踮足尖,想吻上他的嘴,却抓不准高度,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
她低哼了声,懊悔不已,他看出她的意图,抬手扶住她下颚,让她顺利吻住他的嘴唇,那四片相贴的唇片沾染咸液,尝到了彼此的伤心。
浅啄淡吻后,他热唇流连不已地吻上她颊侧发丝。“你想学着独立,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在一旁陪着你,告诉你方向;甚至你想开店,我也可以陪着你找店面,让你自己经营,我没那么难沟通,也不会不让你学习独立,你根本不需要离开的。还留下那种信,说什么也许第三次碎的会是我的心,你就没想过你一走,我的心还能完整吗?”
她自知理亏,没有回话。
是她自以为是地认定用离开的方式来处理两人的感情,才是对他最好的,却忘了他也有思想,他也有他想要的爱情模式。
“怎么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生气,让你发泄一下。”她泪水止了,但鼻音仍浓重。
他哼了声。“你讲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她摇摇头,认命地说:“是我欺负你。”她像是想弥补似的,再次踮足试着吻上他,但仍是没抓对角度。
他的大掌捧住她后脑,低下面庞,热唇结结实实地再次吻住她。
他吻得缠绵、吻得深情,当他离开她软唇之际,她还抿抿唇;咀嚼回味着他留在她唇上的气味。“础又,你要开始教我,我要偏多大的角度,要踮多少的高度,才能吻到你。”
“这不用教,你常常跟我练习就好,次数多了自然就抓得到角度和高度。”他指腹缓缓地抹过她的嫩唇。
她笑出声,因为他的回答意谓着他们的感情不会有变数,她感动得无以复加,热切地抱住他。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阿琴婶的录音机还在转动,阵阵动人的歌声流泄而出。
“以安呢?”他薄唇轻掀,低吐的热息微微牵动她发丝。
“还在我同事家。”她轻合双眼,颊面贴在他胸口,贪恋他温热的体魄。
“以后把你所有同事朋友的电话号码通通留给我。”
她抬起脸容,那双柔美的眼眸对着他的面庞。“你要做什么?”
“毁了那些号码,让你以后找不到别人依靠,只除了我。”他语声冷淡。
她闻言一怔,随即感到脸颊热烫,这是一种怎样的占有欲?
“今天要开店吗?”黎础又见她身后铁门是拉下的。
摇摇头,她说:“今天要搬行李,不开店。”
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却明知故问:“搬去哪里?”
“搬去……有你的地方。”她低垂着漫染霞色的面容。
第10章(2)
“所以是嫁鸡随鸡了?”
徐晴安愣了两秒,随即明白他话里意思,那本就有着两团晕红的脸颊更是瑰丽了。她抿着下唇,看不见的柔眸仍是灵活地慌转着,好半晌,才听见她羞答答的柔嗓。“是嫁给黎础又。”
听见满意的答案,黎础又唇角一扯,畅笑了声,那姿态俊魅得不可思议。
他取来她搁在身后门边的白拐杖,交到她右手,然后牵握住她的左手,缓缓地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去。
她左手心被他的温掌包拢住,右手的拐杖触着地面,她心中涌起温潮,感谢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否认了她的白拐杖,更感谢他不因此而害怕与她走在一块。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他脚步不快,似在衡量两人间的步伐,好取得一个最适合她行进的速度。
“嗯,听说头发是思念的寄托。”他握住她手心的力道紧了些。
言下之意是在趁机抱怨她的离去,还是在诉说他的情意?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感觉耳根一热,她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怯。
“刚刚抱你的时候,觉得你瘦了些。”她试着转移话题。
“嗯,我为爱消瘦。”他面无表情。
感觉他是在提醒她让他委屈了,她玉容微烫,微微伤楚,却也感觉很甜蜜。她抿抿含着笑意的红唇,不再说话了。
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
身后,依然听见阿琴婶的录音机,还在唱着同一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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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网膜手术失败。
回到他身边后,他不放弃救回她的双眼,立即安排了各项检查。
她知道他很希望她能看见他,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就算他的五官、身形已深深牢刻她心版,她仍想看着他,而不是只能在记忆中搜寻他的样貌和每一个表情。
他们都会老,有一天,她会开始长皱纹、头发会花白、牙齿会松动,她不要到了那个时候,她能搜寻的,还是只有他俊秀如昔的模样。她也想看他白了头发、她也想看他没了牙齿的样子。
只是如同术前刘医师说的那句话一样。“别说一年,一株枯了一个多月的花,还救得回来吗?”
术后,当那铁眼罩和纱布拿下时,她尚未睁眼就知道自己还是看不见,那是一种感觉,自己最清楚自己身体的感觉。
她的视力,恢复不了了。
他很失望,她知道,虽然他没开口说什么,但她知道他非常失望。
“在想什么?”黎础又从她身后抱住她。他一走出浴室,就见她拿着梳子坐在梳妆台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晴安眨了下眼,淡淡地说:“我想……我想换家医院试试,再做一次手术。”
闻言,黎础又身躯明显一僵。“你要再做一次眼睛的手术?”
“嗯,换家医院,换个医师,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为了他,她想再做一次手术。
“不要。”他起身,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她。
“为什么不要?”她困惑顿生。“你不想让我看见你吗?”
“不是,既然试过一次,那就可以了。”
“也许再试一次,我就能看见你。”她不知道他为何反对。“换个医师应该会有不同的看法。”
“不了,上次看你吐得那么厉害,我不要再让你去试。”她上次术后,眼压过高,造成了呕吐现象,吓坏了他。
“但是……你不是希望我能看见你?”她搁下梳子,寻着他的声音,将面容转向身后的他。
“我不要你再去经历那种期待又失落的心情,也不要再见你为了手术而饱受折磨,现在这样也很好,就由我当你的眼睛。”是他要她动手术的,术后他却后悔不已,他想不到手术不但没能还她视力,还让她受了不少折磨。
“可是……”术后的生活,确实让她备受折磨,要俯卧或侧睡,不能打喷嚏,的确有些辛苦。
“没有可是。什么事我都能让,但这件事就我说了算。”他忽然将她从椅上抱起,双双躺上了床。
“上次看你痛成那样,还吐得一塌糊涂,却没还你正常的视力,我怎么可能再让你去受那种罪?”他开始解着她睡衣的扣子。
“础又……”她轻呼了声,压住他停在她胸口的手指。
他看着她的眸光深邃而复杂,似乎才从为难中挣扎出答案。他的确希望她看得见他,但若只是在折腾她,他也不愿为了自己的奢求而让她受苦。
他的长指抚过她长长的眼睫,轻喟了声后,决定就让自己成为她这一辈子的眼睛,让他带她用不同的感官去看这个世界。
“别说了,除非那些眼科医生能保证手术后,还你双眼正常视力,否则,别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他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眨了眨眼。“础又?”
他光裸的身子覆上她身躯,长指解着她剩下的衣扣。“手术后有几个月的时间都不能“过度运动”,你我都没有受惠,还要付一笔医疗费,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他拉着她的手,触碰他的胸口。“这是我的胸膛,你用眼睛未必就能感受它的厚度和热度……还有,这是我爱你的心。”她手心下,是他沉笃的心跳。
她闻言,脸容发烫,害羞地只能让他领着她,去触碰他的身体。虽已不是头一回如此亲密,但她仍是为此羞涩不已。
“这是我的手臂,你感受到它的肌理了吗?”他轻握住她手心,让她碰触他的健臂。“这是一双可以给你力量、给你拥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