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身后抱住她,他嗅闻着她的颈后。“以安睡了?”
她搁下针线,侧过面容看他。“睡了,再来就要读小学,每天都要早起,现在要让她养成早睡的习惯。”
他吻了下她掀动的红唇。“你还没洗澡吗?”她身上没有沐浴乳的味道。
“还没。”她摇摇头。“我想把你的行李都整理好再去洗。”
“那就一起洗?”他温凉的唇贴上她耳际。
他温热的气息和带着暧昧的暗示话语,让她脸腮发热,她想了想,缓缓点头,小脸滚烫。
他受宠若惊,含着喜悦的低嗓微扬。“真的?”他不是没对她提过一起洗澡,但她总是害羞推拒了,这次答应得如此干脆,让他惊喜莫名。
她点点头,声音细柔。“不过要先等我把你的行李整理好。”她将他的白袍整齐叠妥,在看见他的绣名时,想起了什么。
“你本来姓什么?”她后来慢慢了解康生医院的院长姓黎,他们这三个被收养的兄妹才跟着姓黎。
“林。”他答得干脆。
“础又是你原来的名字吗?”她指腹轻抚过那两个蓝色绣字。
“不是。”
“那……你本来叫什么?”她抬眼看他,神情专注。
“你问这做什么?”他面色有些古怪,眉心淡刻了浅痕。
“我想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他曾经拥有、遭遇的一切,当然也包含他的名字啊。”她笑得好温柔。
她这番话对他很是受用,他随即找来纸笔,草草写上三个字——林凌戚。
她看着他的笔迹,微微笑着。“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嗤了声,睨着她,不以为然道:“好听?你念念看。”
她不觉奇怪,菱唇缓缓掀了掀。“林……凌……”戚?原来是戚,她方才没看仔细,以为是威。
那个……她蓦地咬住下唇,压抑着笑声。
“好不好听?”他瞪着她那张笑得很甜,偏又隐忍得有些可怜的脸蛋。
“很有……创意啊。”她还是笑着。“是你的亲生爸爸还是妈妈取的?他们是詹姆斯庞德的影迷吧?”
他捏捏她的粉腮。“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的影迷,反正我现在是黎础又。”
她笑了笑,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握在手心玩着,“明天陪你去机场?”
“不要,我自己叫车过去就好。”他在她身侧坐下。
“为什么不要?我想陪你啊。”她紧抓着他的手指,恋恋不放。
“你中午不是还要接以安?这样时间上太赶了。”他抽出手,把她的发丝勾到她耳后。
她想了想,也是,送他到机场再赶回来,除非交通一路顺畅,否则她确实很有可能赶不上以安的下课时间。
她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裙面,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开心吗?”他凝睇她侧颜。
她摇摇头,柔嗓藏着浓浓的不舍。“我只是觉得美国好远。”远到他回来时,就会发现她不在了。
他笑了声。“怎么会?”然后他一掌搭上她秀肩,把她拥入怀里。“你会想念我吗?”他双唇轻触她的发丝。
她把脸蛋埋得更深,双手紧紧搂住他腰身。“嗯,我会想念你,很想念你。”
她用力呼吸,汲取他身上的暖意,还有他那一身还未进浴间所以仍残留在身上的淡淡消毒药水味。
认识他之前,她并不喜欢消毒药水味,以往进出医院的经验告诉她,那意味着她或是以安身上又有伤口。但是遇见了这个男人后,他身上的这种气味,却令她安心,那会让她觉得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现在,这个常带着药水味的伟岸身躯,将不再属于她……
她倏然热泪满眶,湿了他衣裳。
感觉领口下的肌肤有些麻痒和湿润,他轻推开她的身躯,黑目一瞠,讶道:“你——怎么哭了?”
她摇摇头,笑着说:“只是很舍不得你。”
他心怜又心喜,掌心轻轻捧住她的面颊,温唇贴上她湿湿的眼皮,尝到她咸咸的泪液。想念的味道,就是这样咸咸的?
“就去几天而已,我保证一定尽快回来,会开完就走,不多逗留。”他喜欢她这样的反应,那表示她真在乎他。
徐晴安缓缓扬睫,透过水花花的眼看着他,那眼神传递的讯息是多情珍爱的、深刻缱绻的、留恋不舍的。“础又,我爱你。”
他笑着。“我知道。”
“础又,我爱你……”像是怕他没听清楚似的,她重复着。
“我也爱你。”他以为她想要得到他的保证。
她微抬下巴,含住他唇片。“础又,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也真的很爱你。”他笑了声,顺势将她后脑压上自己,温舌滑入她口中。
“础又,你要记住,我爱你……爱你……”她找到机会又是爱语不断,哽咽说道:“我爱你……”然后,就要说再见了。
她如此多情呢喃着爱意,他再控制不住,在她耳畔低喃:“可以洗澡了。”他抱着她走进浴室。
她红着脸,哭得泪涟涟,把他的心情弄得又痛又怜。
这一夜,她难得外放的情意和仍带羞怯的狂野令他甚为惊喜,却也是日后的回忆中,最令他心痛难当的一夜。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www.yqxs.com ☆☆☆
下了计程车,黎础又拉着小登机箱,大步走到诊所门口。
他动作迅速地拿了钥匙开门后,脚步匆匆,一路直奔楼上住处。
他打开门,先是在门口唤着:“晴安?”一面拖了鞋,一面进了屋里。
“晴安?”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喊了声。
踏进屋里,合上大门,他再扬声喊了她的名。“晴安?”
不对!他在国外时,曾抽空拨了几通电话,全是无人接听。那个时候他便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总是告诉自己她也许出门一下,也许睡了、也许在洗澡……但就连现在他都置身屋中了,还得不到任何回应,这是怎么回事?
“晴安!以——”他走进她们的房里,惊愕不已,“……安?”房里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保持她们未住进前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脚步有些杂乱,冲进自己房间,她有几件吊挂在他衣柜里的衣物也全都不见了……这是表示她们离开了?为什么?
他扶着额际,不敢相信,怎么去参加一场会议回来后,是一室冷清迎接他?她走很久了吗?他一飞出去她就走了吗?为什么要走?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
不知道是走得急的关系,或是心痛难当,他额际淌落汗水,伸手揩去的同时,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小台灯下压着一封信,和一本眼熟的册子。
他瞪着那封信,目光在这一刻间竟是有些凌厉了,他只是瞪着信,迟迟不去拿它。
人一声不响就离开,随便一封信就想要打发他?
为什么要走的那个人,总是可以这样无牵无挂?童年母亲的离去,亲生妹妹的失联,至今都让他深感遗憾。她不是不明白他的过去,她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以为他们最合适,那为何她还要用这种方法走出他的生命?
他双腿一软,坐在床沿,低垂着淡染深郁的面庞,那侧影淡淡,在薄光渗入的房里,竟有着失去依靠的旁徨和无措。
也许看来是他让她依靠了,事实上,他不也仰赖着她的柔弱而让自己更强大、更有价值感?
良久、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颅,站起身子,走到床头柜前,抽出那封信和那本册子。
他翻开册子,映入眼底的是名男子,男子低垂着面庞,正翻阅着书本,修长的指尖还捏着书页,身上的衣物有着清楚的绣名,他看见了“黎础又”这三个字。
他笑了声,眼眶却是莫名湿润,他接着翻了后一页,依旧是他的素描,他再往后翻,每一页都是他。开心的、皱眉的、看诊的、翻书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如此真实,她把他画得真好。
她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做这些事了?难怪他最近常见她捧着本子,很认真在画着什么,而只要他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她总笑着说那是她的秘密,以后再让他看。
这就是她所谓的秘密?他闭了闭眼,已悬着多时的冰凉液体从眼梢滑下,他伸指揩了去,放下画册转而拿起信封。
开了信封,拿出信纸时,长指一颤,信纸飘落地面,他低下身子捡拾的同时,坐上了冰凉的地板,那微颤的身躯朝后靠上了床缘。
他慢慢展平信纸,逐字读着。
础又:
对不起,用这种懦弱的方式和你道别。
我的双眼受了伤,视网膜破孔剥离的结果,就是要面临黑暗的世界,我没有勇气当你的面告诉你这件事,只能这样安静离开。
最近,出现了短暂失明的状况,第一次在你家摔了一盘苹果,第二次摔破了你最爱的杯子,我不知道如果再留下来,下一次打碎的会是什么?
我想,也许是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