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离开她眼皮之际,他在她睁开的眸底,看见了自己被她温柔眸光包围的倒影,这样互属的感情让他再难克制,他蓦然寻了她的唇,深深吻住。
他不想这样急躁,但她柔软的身躯,她发间的香气,她盈盈的眸光,都像在勾惑他,要他好好挖掘、探究她的美好,然后细细珍藏永志不忘。
他一点一滴将他的情意倾注在这热吻里,厮磨、引逗她,温柔的、深刻的、缠绵着、暧昧着,要她不忘,只有他才能这么亲密对她。
他的热切让她有些意外,从不知晓看上去沉稳中带了点阴柔气质的他,也有这样热情的一面。他的气味漫进了她胸腔,涨疼了她心口,他的长吻让她呼吸渐促,有些招架不住,她却也不想拒绝。
修长的十指滑进她衣衫下摆,温凉略带粗糙的指腹贴上她的暖肤,她敏感地颤了下身躯,双手揪住他衬衫前襟。
她的恋爱经验就一回,但惨败收场,她还没体会过男女间这样的亲密。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腰腹间流连,缓缓上移时,触到了她的胸衣,那阻碍了他爱的进行,他指尖骤然离开,滑出她衣衫。他涨红着漫染情欲的脸孔,脸颊埋进她颈窝间,大大吐息。
微紊的热息渐歇,他低嗓沉哑,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耳廓,笑叹了声:“我好像……进展得太快了些。”他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对上她仍沾着湿意的、含蓄羞怯的凝视。
“弄脏你的衬衫了。”他目光灼热得让她只能垂下眼眸,她看着他胸口那抹炭色,再看着自己仍有些黑的指腹,柔嗓含了一丝歉意。
她甚爱用炭笔素描,更爱用手指当工具,那是最温柔且真实的笔触,偏偏,总弄得一手黑脏。
他瞅了一眼胸前衣襟,笑出声。“常看你的衣物沾上颜料,我心里早就有准备了。”
她颊上两团晕红深了几分。“我、我去洗手。”双脚匆匆下了地,转身要走开时,手腕蓦然被握住。
“不急。”黎础又掌心微一使力,将她拉回身前,他双腿大张,让她坐进他腿间,他探手拾起她滚在地板上的铅笔,将笔搁在身侧后,双掌收拢她一头如瀑的长发。
“不用洗。除去第一次在医院急诊室见到你的那次经验外,其实我喜欢看你身上有着颜料的样子,感觉很随性自在,自然不做作,另有一番风情。”他轻柔地将她的发丝以指梳理收拢后,拿了笔绕过发丝。
“就好像你常拿笔盘住头发,也很好看。”他轻轻松松将笔转了几转,一个简单的发髻成形。
她看不见脑后,但知道他用笔将她的发挽起,她很惊喜:“你会盘女生的头发啊?”
“那是因为,我常常看着你。”他靠近她,双手从她身后环过她的腰,在她腹间收紧,他贴在她耳际说话,不意外地瞧见她耳根、颈项再度迅速泛开一片红。
她很容易害羞,常见她脸红,连耳根、脖颈也常染着红泽,他虽希望她能放开一些,却也矛盾地爱上她这红着脸蛋的模样。
多简单的一句话,却含着只有她明白的感情,她知道他常在看她,却不知道他将她的一切看得如此仔细,连怎么用笔盘起头发这种事,他都学会了。
她双手包覆住他在她腹间的手掌。“你对我这么好,没有关系吗?”
他低笑了声:“我一直都想对你好,只要你别拒绝。”
她偏着脸,淡淡笑着。
她从不曾奢想过会有哪个人对她好,只希望生活过得下去就好,但却让她认识了这个男人,她现在的生活比过得下去,还要好上更多。
“你提早回来,家里的人不会介意吗?毕竟是过年。”她玩着他的手指。
他又笑了声:“介意什么?想回去再回去就好。我妹还说,我是见了女色就忘了家人。”他的角度见着的是她微微低垂着脸容的温柔侧颜,优美的颈项,那线条柔软的五官,那纤长的睫毛,那谈话间张合的唇线,都让他眷恋不已。他吻着她颈项,语气低嘎。
“你家人,好像都很好。”他温凉的唇瓣在她脖颈、在她耳垂流连着,热息灼灼,教她脸蛋也透了桃色。
“找天带你和以安一起回去,明年可以一起围炉。”他鼻端厮磨着她秀颈,静静搂着她。
她抚摸着他的手掌,唇畔携着淡笑。
他这算不算是承诺?
若是,她冀望她从此不必在爱里惊惶无措,不必再忍受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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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告诉过你,要再回来追踪检查?”年过五十的医师,声音宏亮有力,他炯炯的眼珠子,瞪视着她。
徐晴安被看得心虚,讷讷道:“因为我想……只要不再让它受伤,应该就不会有事的。”实际上是在遇到础又前,她赚的每一分钱,几乎都成了继父的赌资或是钱庄的利息,她没有多余的能力再做这样的花费。
“是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你那么行,还来检查干什么?”手中的报告往桌上重重一拍,震动办公桌上一些小物品。
“刘医师,您别生气,我今天都来了。”自知理亏,她态度柔软卑微。
“拖到今天才来有个屁用?早要你动手术你不要,弄到现在两眼剥离情况都严重到纤维化了你才来!就算现在你肯动手术也无事于补,别说手术困难,你的视网膜根本不可能回复到原来的位置,只能等着失明!”刘医师低吼完,双臂抱胸,气呼呼瞪着眼前这不愿乖乖配合的患者。
只能等着失明?
徐晴安愕然,反覆咀嚼这话的意思,不过六个字却好像是文言文般,那么艰涩难懂,她想过再想,试图将这六个字简单化,却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的双眼曾经在继父的暴力下受过伤,她当时在这里检查过她的双眼,那时医师已建议镭射手术修补视网膜,她却因为手术费用问题而拖延着,直到最近见到闪光的次数急遽增加,甚至是闭着眼睛都能看到闪光,她才想起她该回来复诊追踪,怎料竟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可是……才几个月时间……”她不知道眼伤情况会如此急速的恶化。
“你以为眼睛是什么做的?受了伤不会有事?”刘医师嗤了声。
“可是我没感觉到不舒服,所以才——”她仍试图改变什么,希望医生可以告诉她,是报告出错了。
“等到感觉不对了才来找我,还来得及吗?”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所以是……来不及了吗?她怔然看着刘医师,柔眸薄光烁动。她不过是……不过是偶尔见到闪光而已,她还看得见,怎么能要她等着失明?
“刘医师,请您……帮忙。我不能失明,我、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我还有一个很幼小的妹妹要照顾,还有……还有……”还有她才和础又在一起而已,她想要给他一个温暖安定的家,她想要依赖他、想要一直看着他……她不要看不见,不要看不见……
“感光细胞死亡了,你要我怎么帮?”刘医师毫不客气。“就算现在动手术,成功将网膜贴回好了,你的视力依旧不佳,而且会因为术后的细胞增生,网膜再度脱落,有可能会重覆多次这样的手术,再说网膜手术后容易生成白内障,到时又要再动一次白内障手术。”
见她那双温柔美丽的眼睛涌起泪光,刘医师心软了几分。“徐小姐,我也不是不帮你动这个手术,只是手术后并不能还你一对视力正常的眼睛,术后不良是必然的结果,这部分我得先跟你沟通。还有,医疗设备再怎么先进,医生的医术再怎么高明,遇上不配合、不把自己的病情当一回事的患者,我也无能为力。你想清楚,开不开这个刀,你自己决定。”不是他残忍要她等着失明,而是她一开始并不配合。
徐晴安静静坐着,眼神空洞,那双就要看不见的美丽眼眸中泛着湿意,她在热泪滑落时,迅速揩去。“刘医师,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拖一点时间,别让我这么快就看不见?比如说……比如说不能流眼泪?”医师的话已如此简白,她能期待的也只剩时间。
刘医师那双上了年纪,却依然明亮有神的眼睛直直看着她。良久,他惋惜地叹道:“没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劝你,不要太劳累,生活作息要正常,其余的,也只能顺其自然。”想起什么,又叮咛她:“完全失明前,会先出现视力障碍,或是短暂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你心里要有底。”
残不残忍?还有什么比一个眼科名医对她道出要她等着失去视力还残忍?
她隐隐有着期盼、仍轻荡柔辉的眼神瞬间黯然,温柔如水的眼眸灰雾一片,隐忍的泪液又急速下滑。“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刘、刘医师。”她手心捂住颤抖的唇瓣,啜泣声仍从指缝间透出。“手、手术的事,我会、我会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