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珠串似的眼泪打湿落落雪白的衣裳,自从与他分离,她只穿白衣,用他最喜爱的颜色包裹自己。
“落落不哭。”他慌了,连忙起身搂紧她轻颤的身子,下巴温柔地磨蹭她小小的发旋,心中盈满充实感。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落落别哭,你看,你弄丢的簪子我都收着呢。”他从怀里拿出在火场捡到的簪子,这两千多个日夜,从不曾离身。
“我有带着你给我的香。”她掏出挂在颈上的小香囊,认真地捧到朱桓杨的眼前。
那个锦囊不但有他的味道,还沾染了她特有的馨香,他的身心顿时涌出一股热浪,他轻嘀着气,她的丰润芳唇就在眼前,如此诱人,勾起他一亲芳泽的冲动,他心痒难耐地看着她。
“来看看这里。”他转过头不敢再看,他们才刚重逢,眼下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吓坏她。
“嗯?”落落被引到墓壁前面,一头雾水的问。
“我命工匠精心绘制的。”朱桓杨指着墙上的画道:“这是我不小心被你弄进陷阱里。”
“什么?”借着夜明珠的光,她见到墙面上一幅又一幅他们之间的故事。
“这是我们的相遇,然后你烤鱼给我吃,接着,我们在龙阳郡重逢……画得好吗?”这样在一旁看着自己一步步进入他的生命里,落落思潮起伏。
“过些时日,叫工匠把壁画后半部都改掉,我让人把我们的大婚风光地画在上面,好吗?”他要娶落落回家,从此再也不与她分离!想到她要嫁给小乖了,她先是欣喜若狂,但下一刻,像是想到什么,她却笑不出来了,脸色蓦地一变,沉默地退离他的怀抱。
“落落,怎么了?!你不喜欢小乖了?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朱桓杨有些无法置信。
“可是喜安……”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山林里生活的孩子了,她知道自己目前的身分是燕喜安的夫人,他是皇帝,她身为他臣子的妻子,怎么能嫁给他,会不会惹来麻烦呢?而且这样的话,那个秘密怎么办?要是喜安的身分被识破,喜安会死掉的!
落落突来的迟疑,激起他的猜测和不满。
她要因燕喜安而放弃他?朱桓杨再不能和颜悦色,眼里尽是阴森凛冽的杀气。
感觉到气氛搞僵了,落落踌躇不定,难题塞满了她的小脑袋瓜子。
“落落,你难道要令我失望?我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法挽回你吗?”朱桓杨轻声低喃喃。
落落陷入了两难,她知道喜安还想当官,造福百姓,她怎么可以不帮喜安呢?
可她也好想回到小乖的身边,每天抱着他,守着他,一步也不离开,怎么办?
等候答案的朱桓杨只见她还是老习惯,背对着他,找了一个角落蹲下闷声画圈圈。
好!很好!他残忍地抿唇,不动声色地退出墓室,将墓室门由外锁上。
该是找燕喜安算算这笔帐的时候了?
“燕喜安。”朱桓杨转出墓室,来到陵寝外的院落,燕喜安正被关押在此处。
“臣……臣在。”随即哆嗦着下跪。
“给朕说说燕碧落的事。”在穆公公的引领下,他坐入一旁的椅上。
他的神情隐晦,看不出是怒是喜,声音平板,带着的寒意却让人发抖。
“燕碧落……燕碧落是微臣的夫人,她是家母买来的童养媳。”燕喜安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力图表现镇定。
“是这样吗?”朱桓杨挑了挑眉毛,长长的眼听下垂,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打算。
但穆公公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心下暗惊,这燕喜安息伯有苦头吃了,他悄悄给门边上的辟邪使眼色,要他想办法把落落带来这。
辟邪收到晴示,连忙暗中吩咐下属到陵寝中放出碧落小姐。
朱桓杨此时全副的注意力都在燕喜安身上,并未注意辟邪的小动作“嗯,是这样?那你说说龙阳郡的那场大火吧。”
皇上竟然会知道……曾到过龙阳郡?燕喜安大为震惊,乱了方寸。
“龙阳郡……呃,微臣曾在龙阳郡的青田书院待过一段时间。”
“哦?那当时青田书院的人被庞勋囚禁起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大火初起时,善良的老狱卒放了下官。”不祥的预感盘旋在燕喜安的心头,白净的额角被冷汗打湿。
“那燕碧落呢?”
“她……她……她跟微臣一起逃出来,见火势太大,舍命救臣。”皇上难道已看出那个秘密了?燕喜安惊慌的想着。
自己曾在大火后追问过落落被抓去庞府时的情况,落落那个小笨蛋,只会说小乖救了她,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之后,她虽已可如常与人沟通,却再也不想提起那些伤心往事,所以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小乖就是朱桓杨,也就是当今圣上。
“接着往下说。”气氛逐渐紧绷。
“微臣的娘子为了救微臣脱困而受了伤,等微臣出了龙阳郡后,便带她到邻近的乡下修养,一个月后,她才养好伤,这之后,微臣与娘子再次返回龙阳郡,可这座中原明珠,早已付之一炬了。”自那之后,落落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少言,也就是在那个月,落落失去了她天真无邪的快乐,目光黯沉,不再活泼。
那股室息的沉默令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吐气,燕喜安冷汗直冒,咬牙继续说道:“没过多久,皇上登基,微臣出任宁川郡守……”
“你娶了燕碧落?”朱桓杨阴侧侧的接口。
“对,在宁川时,微臣成亲了。”
“哈哈哈。”他恐怖地大笑着走向燕喜安。
燕喜安暗叫不好,皇上的神色让人有神大难临头的坏预感。
果然,朱桓杨来到了眼前,倏地抽出腰间软剑,狠狠地一剑贯穿——
“圣上!”
“啊——”血花飞溅半空。
朱桓杨冷酷地抽出剑,见血从燕喜安瘦弱的身子里喷涌而出,但这根本不足以平抚他心中的痛恨。
他蹲下来,瞥了眼燕喜安肩窝喷血的伤口,不顾穆公公的阻挠,铁手扼住燕喜安被雪白衣领盖住的细颈。
“你真是该死呢,燕喜安,欺君是死罪,你不会不知道吧!落落会是你的童养媳?她明明是个猎人,至少在遇见朕之前就是,她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童养媳,朕的落落怎么会舍命去救你?一派胡言,下地狱吧。”青筋暴突的大手残酷地收紧,他冷眼看着燕喜安的生命一点一滴的从指间流失。
“皇上,微臣若死了,落落会伤心。”燕喜安挣扎着说道。
“你放心去吧,她有朕,怎会有那闲工夫为你伤心。”只要他一死,他会告诉落落,燕喜安是意外坠崖而亡,反正死无对证。
徙劳地挣扎着,燕喜安整张脸血色尽失地扭曲着。
第6章(2)
“喜安?”落落突然疾步出现在厅前雕花窗下,看见燕喜安的身体不断涌出的鲜血,令她呆若木鸡。
为什么会这样?喜安为什么会受伤,小乖为什么那么挣柠地扼住喜安的脖子?
听到令他迷恋不已的声音,朱桓杨一惊,手登时松了,快要支持不住的燕喜安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喜安?喜安。”落落尖叫着冲过去,抱紧虚弱的燕喜安。
为什么要伤害喜安,为什么?喜安什么也没做错啊,她猛地转头,伤心欲绝地怒瞪朱桓杨。
“落落,只要燕喜安不存在,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嫁给我,不用再有顾虑。”
朱桓杨阴沉地看着血流如注的臣子,他原本意图制造意外,以便瞒着落落除掉燕喜安,抢回自己最爱的女人,可偏偏被她撞见了。
可落落不是被关在墓室里吗,谁放她出来的?他暗地里思付,眼神扫向站在门口的辟邪和一旁的穆公公,心下有底,登时有些不快。
“你……这不关喜安的事,我喜欢你,就会永远守在你身边,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喜安?喜安伤得好重……会死吗?”他竟然对喜安做这种事!落落气红了眼,雪白的罗裙上沾满燕喜安的血。
“碧落姑娘,现在先给燕大人治伤要紧。”穆公公看了主子一眼,语重心肠地对她说道。
“传太医。”见主子铁青着脸没说话,辟邪机灵地大声高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太医已出现为燕喜安处理伤口。
在辟邪、太医以及穆公公的帮助下,落落将燕喜安移到后堂的厢房里,那伤口血流如注,人已失去意识。
落落始终怒目相对,不原谅朱桓杨的行为,在太医处理伤口时,她被朱桓杨拉入后堂厢房,她愤愤地扯下颈间的小锦囊,丢到他的脸上。
“我不会原谅你!从此也不会再见你!”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又出去跟在太医身旁。
拿下锦囊,朱桓杨再度叹息,看来他后面的日子,恐伯是不好过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伤了燕喜安,只遗憾被落落看见了,让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