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小舞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吃了止痛药后突然昏倒?”岳明焦虑的询问原因。
“这是正常情况,小舞吃了太多抗癌药跟止痛药,剂量越来越重,她的身体无法负荷,所以引发药物过敏,以后类似的情况会常发生,所以你们要多注意。”
“可是她非吃药不可啊!而且小舞现在越疼越厉害,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忍受这么大的痛苦,正想要求你再多开些止痛药给她。”宋明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问。
“止痛药已经没有办法有效制止她发病的疼痛,我们必须为她注射吗啡。”叶可峰沉稳的说,但是他的心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可是你不是说,打吗啡下去会上瘾,变成安公子吗?”岳明皱紧灰白的浓眉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打吗啡的话,小舞会受不了。”叶可峰同样也是心痛无比 的叙述。
“天啊!”宋明珠跌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伤心欲绝的哭喊,“我的小舞为什么这么歹命啊?老天爷……呜……求你大发慈悲放她一马吧!”
“哎!明珠、明珠,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的病人,小声一点。”岳明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但是他削瘦的背脊正微微的颤抖着。
叶可峰无言的看着这对中年夫妇,当了医生这么多年,照道理说应该把生老病死看得很平淡,但是只要一想到心仪的女人正与病魔搏斗,他也会心酸得想哭泣啊!
※ ※ ※
岳舞在病床上足足昏睡两天才清醒过来,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内。
“醒啦?肚子饿不饿?妈妈有熬咸粥,你想不想吃?”宋明珠一直坐在病床守在女儿身边,这两天她完全没有阖上眼睛,没看到女儿醒来她怎么也无法放心休息。
“我吃不下。”岳舞摇着头。
“不行!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补充体力。”宋明珠站起身,打开保温瓶,把咸粥勺到碗里面。
“我睡了两天啦?”
“对啊!”宋明珠扶着她坐起身。
“但这两天有没有人找我?”岳舞紧张的问。
“有,就是你教琴的那个学生,叫橘儿的,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宋明珠端着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还有呢?”褚爱江有找过她吗?
“这有你学姐。”宋明珠把汤匙放在她嘴边。
“还有呢?”岳舞偏过头去,没问到褚爱江,让她不甘心。
“还有谁?就没啦!”宋明珠诱哄着。“乖,好歹也吃几口。”
“没有了?”她失神的让母亲喂食。
吃了快半碗,岳舞觉得胃已经撑不下去。“妈,我不想吃了。”
宋明珠放下碗。“早上你爸要去上班的时候;先绕到医院把你的包包带来,里面有一些书,可以让你解解闷。”
解闷?“我要在医院住很久吗?”岳舞无力的问。
“……叶医生说,现在不适合出院,可能要住一阵子,等情况好些才……”
“会好吗?”岳舞虚弱又自嘲的扯着嘴角。
突然,放在柜子里的包包发出手机的音乐铃声,宋明珠打开柜子,翻了一下,拿出放在包包内袋里的手机。
“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爸今天还跟我说,你的手机成天响个不停,他帮你接起来对方都不发出声音。”宋明珠看着手里钤响的手机。“会不会是变态?”
“妈,给我!”也许是褚爱江!岳舞苍白的脸孔浮上一丝活络的血色。
宋明珠看到女儿眼睛煞地放亮,像是充满着恋爱的光彩,她迟疑一下,还是把手机交给女儿。
“喂?”岳舞一拿到手机,就立刻接通。
“是我。”
褚爱江的声音!她的心愉悦得在飞舞。
宋明珠看到女儿脸上显现难得的红润,让她喜大于忧,“妈妈去装热水,不打扰你了!”她拿着热水瓶走出病房。
褚爱江站在医院的长廊,看着宋明珠略显蹒跚的背影,俊容毫无表情。
“你在哪里?”褚爱江走近病房,病房的门关上,当他看着病房上挂着的号码,正符合今早刚从恨山那里得来的俏息。
“我……”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哦!我跟朋友出国去玩。”她一时忘了手机需打国码。
“哪一个国家?”褚爱江扯着讽意十足的笑容问,也不点破。
“……夏威夷。”对不起,她并不是故意要说谎。岳舞在心里向他道歉。
“是吗?”褚爱江缓缓打开门。“你也穿上比基尼跳草裙舞吗?”
岳舞正低笑着,但是当她抬起头时,笑容凝结在她的唇边。
“这就是你的夏威夷?”褚爱江健硕英挺的身材就站在她眼前,看到她毫无血色的面孔比医院白色的墙壁还白,他嘲弄的笑意也在脸上冻结。
手机从她的手指间掉到床铺上,岳舞的眼睛开始凝聚雾气。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在谎言下层开的一段恋情?”褚爱江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狠狠的摒除在外,她的世界里面没有他,她把他当外人,但是他却为她足足失眠了两天。
岳舞不发一语,泪水模糊她心爱的人的身影。
“我是你在临死前所玩的一场游戏吗?是那些被我抛弃过的女人派你来报复我的吗?”褚爱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死神就站在她身后,但是她知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愿意为了她跟死神决战。
“不是这样的,你明知道我的心……那一晚你还感觉不出来我爱你吗?”泪水在她脸上奔流,她的心被他的话无情的撕扯着,撕裂出一道碗大的伤口,血不断源源流出,像会流干似的。
“你爱我所以骗我,这是什么逻辑?岳舞,这是你善意的谎言,你以为我承受不了吗?”褚爱江心里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酸楚。“生病的是你,虚弱的是你,真正脆弱的人是你!你居然还在管我承不承受得住?”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生病的样子,化学治疗会让我的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瘦,最后只剩皮包骨,还有身上的紫斑会越来越多……最后就像具干扁的尸体,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岳舞痛不欲生的哭倒在床上。
“我让你不能相信对不对?”褚爱江走近床边,抓着她的肩膀,听到她哀绝的哭泣声,他的心仿佛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因为我花名累累,所以到手的女人就可以丢弃?岳舞……我醒了!我已经醒了你知道吗?我的心被你痛醒了,现在我的心再清醒不过,我愿意陪着你,如果你真的没有未来,我也陪你到最后一天……那一晚,你也应该感觉到我爱你了不是吗?”
“你好傻!”岳舞扑进他怀里,一颗颗泪珠不断滚落。“你不是花心大少吗?你不是最喜欢玩不用负责任的事吗!为什么你这次不能再跟从前一样自私呢?说一些狠话,让我对你死心,然后头也不回的抛弃我啊!这才像玩世不恭的褚爱江0阿!”
褚爱江将痛哭的岳舞搂在怀里,轻声的说:“因为我爱你啊!”
岳舞在怀里哭泣,泪水弄湿了他的衬衫,她感谢上天,这是上天赐予她这一生最甜美的礼物。
※ ※ ※
褚爱江动用了褚家的关系,让岳舞转进头等的加护病房,让她接受最完善的照顾,虽然岳家夫妇还是不大能接受花名在外的褚爱江,但是只要让岳舞得到更好的医疗资源,他们也不反对。
虽然医疗环境是变得更好,但是化疗的情况却很糟糕,岳舞的心脏跟肝功能已经开始衰竭,她的身上老是插着一堆帮助呼吸跟心跳的生命辅助器,她觉得好累,死神一点一点的把她往鬼门关里拉去。
岳舞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米色的窗帘。
褚爱江一身格子衬衫配牛仔裤,现在他每天都来报到,他从浴室洗苹果出来,看到她呆滞的模样,他压抑着心痛走近她,脸上还必须装出笑容。
“想看窗外的风景吗?”他轻轻的问。
岳舞没说话。
“今天天气很好。”褚爱江打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驱走病房内一些沉闷的气氛。
“窗外没有银杏树。”岳舞纳纳的开口。
“银杏树?”褚爱江坐在床边的椅子,削苹果给她吃。“怎么突然提起银杏树呢?”
“最近我看了一本书,在远藤周作的‘深河’里,也有一个罹患癌症的女人,她每天在医院都会跟窗户外面的银杏树说话。”岳舞咬着他削得小小块的苹果,食不知味,只是在做一种咀嚼跟吞食的动作,那样子好像她连舌头上味蕾的功能也开始退化。
“有我跟你说话,你不需要跟一棵树说话。”褚爱江笑道,但是胸口就好像被一块铅重重压着似的。
岳舞摇摇头。“很多事人不知道,大自然知道。”
“那我以前常买鲜花插在花瓶里面,你就可以跟花说话。”
“插在花瓶里面的花是死的,它们已经没有生命,树是活的,它们的生命还在延续。”岳舞摇头,细如蚊蚋的说。“那棵银杏树说生命绝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