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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钱就对了。”奥斯歪唇说了句。

  祭广泽没答,关上机舱门,站在木坞,没两秒,下往大屋,却是往海崖洞外迈步。

  “孤爵,你去哪儿?”奥斯叫住他。这么晚了,外头涨潮,没几条路走,虽然他泳技佳,但暴风雨刚过,洋流乱得很,还偶有不明漂浮物、暗石。

  祭广泽听也没听,走远了。

  “麻烦的少爷。”奥斯嘀咕,拔腿跟上。

  第6章(2)

  水上屋前,夜潮淹得剩没几条的木道上,有抹黑影在飘移,漫无目的,停停转转,似乎不需要木道也行得了,月色罩得他身上发出磷光般的青蓝。他最后在屋前平台缩成一个冢。

  “飞勒!”祭广泽吼声,快步涉水,踩上平台,高大的身影压映在团缩的飞勒背上。

  “你在做什么仪式?”奥斯赶到,看着嫩小子包裹一条毯子,从头到脚,只露出惶恐的双眼,隐约可听见他的牙齿在打颤。

  “花瓣一直漂……”闷抖的声音传出。“果然还是要捞干净才行……霏碧是不是——”

  “你这小白痴在说什么?”祭广泽听见倪霏碧的名字,一把揪起飞勒。

  “我不知道!”飞勒惊叫一声,大哭起来。“我找不到霏碧……她不见了,我们在捞花……她睡着,我去拿毯子,她就不见了——”

  “冷静点。”奥斯拉开祭广泽,飞勒马上软腿瘫下,哭得像个孩子。

  “霏碧坐不倒翁船不见了……”

  “说清楚!”祭广泽神经一绷,怒叫。

  飞勒颤栗,瘪嘴,吓得没声没息,一直掉泪。

  奥斯一手阻拦要打人似的祭广泽,一面蹲下安抚飞勒,抬头对祭广泽道:“孤爵,请镇定——”

  祭广泽猛转身,冲进他和倪霏碧之前住的水上屋房间,没一会儿,他出来,推开奥斯,抓起飞勒。

  “说!潘娜洛碧——”

  “你回过大屋了吗?”奥斯阻断祭广泽焦虑暴躁的举止。“飞勒由我来问,你回大屋看看,也许什么事——”

  祭广泽未听完,跑开了。

  奥斯皱眉,盯一眼早已吓呆的飞勒,无语问苍天。他昂首,视线流瞅间,看见海上某个方位有奇怪细光射向天。

  “那是什么?”他揉眼,欲瞧清,那光没再出现。等了几秒,他突然想起那方位半里远处,好像有个海蚀洞什么的……

  “孤爵!”他大叫,跑了起来。“我可能找到——”一阵旋风灌口穿喉。

  风声带着浪音高低穿插,乱了调似的。

  倪霏碧睁开眼睛,她不是被吵醒的,而是感到有些冷。

  一方天,一枚月,已非饱满望月,但仍有引力让海水涨个中大潮。她感到她的手垂在海水里,一抽,身子荡了起来,仿佛小时候睡吊床,父亲、外公争着摇她哄她。她好长一段时间做着这个梦,梦里父亲和外公后来变成广泽先生。喔!她真是得意忘形,女王当成瘾,梦里还教广泽先生卑躬屈膝哄宠她。

  “广泽先生……”倪霏碧一出声,有种幽空感,好像有回音,好像她在洞里。

  她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正上方银橙色泽的月,但她听得见海浪,冷风刮搔她的肌肤,手臂泛起疙瘩。

  她摸出胸前的金钥匙,对着月亮,一道光线折射回天,她微挪,光碰到物体,似乎是坎坎凹凹的岩石墙壁。她想,她的确是进入一个洞里。她在不倒翁船中睡着,并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漂进了洞里,摸了摸黏贴肌肤的薄片——是花瓣。她是不是像飞勒讲的故事那样,漂进海神之口?

  倪霏碧将金钥匙收回衣服里,摸索船上那个花瓣蓝。

  假如,这儿是海神之口,她要浑身盖满花瓣被找到。

  “潘娜洛碧——”

  广泽先生的嗓音传进她梦中,影像跟着清晰起来,他依然穿着她做的袍衫,帮她摇吊床,摇得她一颗心也回旋荡漾,眼睛眯得像小猫。

  “她失温了……”

  “快!毯子!”

  天似乎亮了,不再有月,她的梦也消失,但她仍醒不来,意识沉在浪声里。

  水上屋想必是整修好了,她睡觉时,广泽先生开着落地窗,在露台和缪斯约会,她总是听见浪声,其实她还想偷听广泽先生谈情说爱呢。

  “潘娜洛碧,我有没有说过,我没死,你不准死!我命令你把眼睛张开!”

  “孤爵,别这样——”

  嗯,别这样,她只是睡觉而已,才不是死呢!不要用火柴撑她的眼皮嘛——她睡饱,自己会起床的。她从小到大没让人叫过,都是自己准点清醒。

  “她是我的女奴,不是你的佣人,不是这里打杂的!你什么资格派工作给她,滚!”

  开关门声好剧烈,跟打雷差不多。

  倪霏碧再也睡不着,一张眼,堪晃千百景,像是影片快转。

  她不知何时躺回大屋主卧室的四柱国王床,祭广泽坐在床畔,对她挑起一个惯有的神经质讽刺笑容。

  “我有没有说过,我没睡,你不能先睡——”他起身,移坐到床上。

  “嗯……现在几点?”她转头,微动一下。他随即紧紧抱住她,整个躯干罩在她身上。

  “广泽先生?”倪霏碧不敢再动,轻声说:“你要睡了吗?我不能下床是不是?”

  “当然。”他说:“你得给我念故事。”浑沉嗓音带湿气似地贴在她颈侧。

  她说:“可是我早上念过了——”

  “哪个早上?”这个小女奴跟他讨价还价,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又一日,命差点没了,胆子倒是大了起来。“我叫你念就念,我现在要睡觉。”祭广泽说。

  “喔,好。”倪霏碧抬起被子底下的手。

  “别动。”他没让她掀被,身躯直接挤进去,把袍衫抛出,压着她的脸贴在他胸膛。

  “广泽先生,你心跳好快。”

  “闭嘴。”

  她两排睫毛恬静地敛下,小手摸到他握拳的手。他掌心有东西,是她的哈欠虎。她昏睡时,他抓摩这只虎解除焦虑。

  “给我吧,潘娜洛碧。”

  “好。”她不明白他要什么,何况他根本不须征询任何同意——她是他的女奴,不能违背主。

  祭广泽吻吻她的额。她抑起脸庞,他便吻她的唇,她回应他,舔他的唇,说:“广泽先生,我可以吃饱再伺候你睡觉吗?”

  他停住深吻,垂眸。

  她美眸对上他。“我肚子好饿。”可怜兮兮,能骂她吗?

  祭广泽叹下口气,很没主人威势地问:“你想吃什么?”

  “抹花生酱和越橘莓果酱的烤厚片。”

  “这个听起来不难做,我会做。”

  顿住,她盯着他奇怪的温柔脸庞,他也盯着她。

  “还有呢?”他别扭地说。

  “咸味巧克力饼干。”

  “什么鬼东西?”他皱眉。

  “飞勒会做。”

  “听着,女奴,你可以吃不正常的东西,就是别给我吃鬼东西。”讲到飞勒,他就一肚子火。

  “不是鬼东西,”倪霏碧呢喃。“是飞勒做的咸味巧克力饼干,真的很好吃。”

  祭广泽跳下床,捡起袍衫穿。“飞勒——”一边走,一边喊。“兰飞勒!”连名带姓,加昵称。“小白痴——”

  飞勒吓坏了。自从隐妃姐姐被孤爵殿下轰出房门,孤爵殿下都没离开过二楼主卧房,用餐也只让奥斯送。孤爵殿下对隐妃姐姐很生气,对他也很火大。

  要不是他给霏碧喝了蔗汁酒牛奶,霏碧不会睡得漂进海神之口,差点死掉。奥斯说他们找到霏碧时,她身上铺盖花瓣,不倒翁船周围也流聚满满花瓣地不到水色。

  孤爵殿下险些再次崩溃……

  “这样就行了吗?”祭广泽站在料理台前,冷眼瞪着对面的飞勒。

  飞勒一声不敢吭,只点头。

  祭广泽啪啪脱掉隔热手套,朝这让他看了就有气的浑小子丢。

  “孤爵殿下,别弄到饼干……”飞勒身子往前拱倾,挡罩烤盘上刚出炉的咸味巧克力饼干。“这是您亲手做的!”两只手套落碰他的背,掉往地板。

  “走开。”祭广泽拉提他的后衣领。“去拿花生酱和越橘莓果酱。”

  “是。”飞勒站直,乐接命令。孤爵殿下愿意跟他讲话了,他一定要更努力执行孤爵殿下吩咐的事。

  “还要烤厚片——”

  “是,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祭广泽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他亲手做的咸味巧克力饼干和他亲手抹酱的厚片、一罐他那日自萤岛带回有萤火虫图样的矿泉水,步步稳敛、经心,走上楼梯。

  小女奴吃这个算是午餐?午茶?晚餐?还是早餐?

  祭广泽进房门前,盯着托盘中的东西,兀自想着。在这尴尬时间,他的小女奴要吃醒来后的第一餐,他是不是该弄些清淡不失营养不良流质食物?不该太顺着她的任性要求。

  迟疑了五、六秒,祭广泽终究开门入房。

  起居间有人不请自来,站在通往卧室的雕花木门旁,看来正在掩门。

  “你做什么?”祭广泽凶冷冷地问。

  乔隐妃颤了一下,回过身,眸光微闪。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自端托盘!托盘里放着他从来不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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