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那女人在展现她的骨气吗?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惨况啊!
崔世拓回想起昨夜她那脸茫然无助、眼眶泛泪的神情……
他眼尾一吊,对于她这种不识时务的做法感到相当不以为然,毕竟她现在又惨又穷,收下这些钱才是明智之举,否则就凭她身上那点钱恐怕连买张回乡的车票都不够,还有她昨晚又是睡在哪里,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
罢了,想想那也不干他的事,他干么在这儿替一个没关系的女人瞎操心!况且她既然把钱还回来,就表示她不需要这些钱也能安顿好自己的生活才对。
崔世拓看着那条素雅的手帕,突然为自己的多虑感到有点好笑……
以他的性子,要他担心一个非亲非故女人,还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他把钱收回皮夹里,将那颗土包子的影像抛诸脑后,出门上班。
第2章(2)
***
“见鬼了。”
这日下午,崔世拓开车载着助理出门,一边瞄着后视镜低咒。
就在那颗俗土包子离开后的第三天,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真有些异常,眼角余光老是瞥见不该看到的影像,产生不可能的幻觉。
“你说啥?”坐在副驾驶座的助理小郑转头问他。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崔世拓放慢车速,又多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映像。
“白衣服的女人?”小郑直觉地望向车后刚经过的路,啥都没见到。
“就是刚才经过公园边那棵老榕树的时候,有个直发、穿白衣花裙的女人。”他再说明清楚一点。
这几天他进出家门,总觉得好像有看到那颗土包子的身影从他眼角一掠而过,但定神一看又不见踪影,搞得他有点心神不宁,无端地挂念起她的现况。
“Boss你别吓我,现在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鬼!”小郑打了个冷颤,觉得那画面光用想的就毛骨悚然。
“你才见鬼了!我说的是人,是个女人。”崔世拓没好气地瞪了胆小的助理一眼,觉得他的想像力应该多用在设计作品上才是。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小郑声音发抖地说,根本不敢再回头确认一眼。
“东西拿好,不然我会让你体验当鬼的感觉。”他眯眼警告助理拿稳手中的模型屋,别毁了他熬夜的成果,否则他会亲手把这家伙埋到那棵榕树下当肥料。
“遵命,Boss。”小郑赶紧坐正身子,捧稳腿上的模型。比起看不见的白衣女鬼,他觉得身边这位疾言厉色恐吓他的老板更教人觉得害怕。
崔世拓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吼人的时候更是石破天惊的吓人,那双凌厉的眼神加上慑人心的气势,让事务所的同事私底下封了他一个“火狮子”的称号,一致认为他不去混黑社会当老大实在太可惜了,真是黑社会的一大损失……
“发什么呆!”见助理一脸失神,他又忍不住喷了一口火,因为那副呆相又使他想起那个傻愣愣的女人,害得他心情烦躁,有时在家里还会下意识地探头往屋外望,回过神时都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未免也太在意那个女人的存在了!
欸,难道他真是精神异常,大白天撞鬼了吗?否则这几日怎么总是见到那女人在他眼里飘来荡去……
这没道理,她明明已经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会看到她?
没错,他一定是因为最近忙着赶案子,用眼过度,才会看花了眼!
崔世拓加重油门,甩开那一切影响他的幻觉……
***
当晚回家的路上,崔世拓又看到同一幕影像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忍无可忍地想冲出大门,打算看清那该死的幻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在临出门前突然改变主意,直觉地转往屋子的后门,由后头绕到屋前的路口……
月光下,一个刻意压低姿势的黑影躲在围墙边的转弯处,利用石墙作掩护,弯腰抬高屁股,探出半个身子往另一边探头探脑……
“真的是你!”崔世拓眸光骤聚,面色如铁,光凭那穿着俗气大花裙的半身背影就认出对方的身分,正是那个害他误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的始作俑者!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而是这女人真的鬼鬼祟祟地“埋伏”在他家附近……
丁花梨一听到背后那道冷森的声音,不必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于是不假思索地拔腿落跑——
“站住!”他怒声一吼,威震八方。
不仅丁花梨立刻暂停动作,连路边散步的狗、倒垃圾的欧巴桑、路边散步的狗、骑自行车的阿伯也全都跟着定格,大伙一致转头看着他。
他的长腿跨前三步就来到她身后,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人扳正——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瞪眼盯着她,不敢置信这颗土包子居然还在他家附近滚来滚去!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眼前的,请你不要报警抓我。”眼见逃不了,她马上开口求饶,请他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她关到警察局去,她真的已经有尽量遵照他的话躲开他,不出现在他眼前了。
见她一脸害怕,他才想到自己曾经威胁过要将她扭送警局的事。
“你留在这里到底想干么?”他厉声质问,不明白这女人既然晓得害怕,干么还不听劝,成天在他家附近打转,弄得他差点精神分裂,真要怀疑自己活见鬼!
“我……我想……说不定舅舅他……说不定……”望着他那脸凶神恶煞的神情,她实在不得不结巴,因为她有预感他会生气……
“你还在指望他们会回来找你?!”黑眸一凛,低蹙的眉下凝聚一股压不住的怒意,他真没想到这女人还在痴心妄想那个骗走她财产的混蛋舅舅会回来找她,和她一家团圆。
看来精神异常、产生幻觉的人是她才对!
“……”她皱着脸,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默认了自己的确还对失去联络的亲人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因为她始终相信人性本善,血浓于水。即使舅舅带着那些钱不告而别,那也是因为他被钱逼急了才会一时财迷心窍,做出错误的判断,等他良心发现——
“我看你真是蠢到没药医了,你这颗头是装饰品吗?”他指着她那颗不中用的脑袋大骂,对她善良过头的天真感到恼火,觉得她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也得为自己被骗负上一半责任。
“不是,我……”她想告诉他这并不是个未经思考的决定,她有想过……
“你就是!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他不想再看到这颗不听劝的土包子,反正她高兴被骗是她的自由,只要别来碍他的眼就行了。
震耳欲聋的吼声擦过她薄弱的耳壳,那打雷般的音量让旁边的一排人都不约而同地缩了下脖子。
“汪、汪。”连路边的小狗都低低地吠了两声,抗议崔世拓高分贝的怒吼。
不过雷声一停,丁花梨又开口哀求——
“拜托你不要赶我走,我保证我不会打扰到你,你就当我是空气,当我不存在好了。”她晓得自己躲人的技术不够高明,只好求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当成透明人看待。
她不能离开这里,真的不行……
“再不走我真的要报警了。”他像尊铁石心肠的雕像,面无表情的脸上只蒙着一层怒气,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傻得太过头了。
“不要!拜托你不要赶我走,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双手合十,清秀的脸庞同时打上好几道悲惨又愁苦的阴影,只差没跪下来跟他磕头。
“呜……为了搬来这里住,我已经把乡下的房子、土地全都卖了,现在你说那些钱拿不回来,我、我……我该怎么办……呜呜……”她鼻头一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里是她唯一可能遇得到舅舅的地方,除了这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目前还能上哪去。
“那个小姐怎么哭成这样?”一名路过的妇人见到年轻女孩在路上哭哭啼啼的,好奇地停下步伐向旁人探问。
“好像是钱被骗光了。”有人说。
“应该是感情纠纷啦!”有人持不同意见。
几个围观的路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对着眼前一对男女指指点点,像在观赏洒狗血的实境秀一样。
这时,崔世拓仿佛才突然发现四周有人存在,而且正揣测着一些荒唐的可能,替他们冠上一些莫须有的关系——
“不是那样的。”他连忙澄清两人的关系,不想和这颗土包子扯上任何关联,恶声恶气地叫她别再做些惹人误会的举动。“欸,别哭了。”
“求求你让我留下来,除了这里,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哇啊……”她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一心只想求他让她留下,于是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声泪俱下地哭得更加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