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抬头,注意到天花板上发出的声响,像是什么大型家具磨擦到地板的声音。
“楼上在装潢吗?”她直觉地问,可是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星期天的傍晚还有工人在施工吗?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就在她提出疑问后不久,天花板上磨擦出的声音愈趋规律、激烈……
“我想他们是该重新装潢一遍,至少换张坚固点的床。”他微勾唇,话中有话地说,显然已经猜到了那阵噪音里所隐含的意义。
她则是看着他怪异的笑容,听着那阵剧烈的噪音,才慢慢地意会过来——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看着他的表情转为尴尬。
咿咿呀呀……
“呃……新、新婚夫妻嘛,呵呵……”她干笑,硬是挤出点声音来缓和眼前的暖味气氛,被楼上那对夫妻弄得自己的处境也有些尴尬。
“是啊,新婚夫妻难免会热情如火。”他笑睇她脸上掩不住的羞怯,话说得很体谅,嗓音却低沉地带点暖昧,而且隔着一张床望着她的眼神也过于性感深邃,镶嵌在那张英挺俏倬的脸上,有种勾引人的嫌疑。
“客……客厅!我们还是出去等房东好了。”她在一阵魅惑的氛围中找回自己的理智,慌忙跑出房间,逃避心上那股滋滋作响的电流。情窦初开的她有点承受不了那样强烈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心正为他怦然跳动,却又像要在下一刻停止一样紧张……
“你没事吧?”崔世拓明知故问,跟在她身后捕捉她每一个慌乱的神情,就像猛兽追逐着受惊的猎物,在一定的距离外赏析她每个细微的反应,思索着何时该是出手的时机……
狩猎的过程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
“没事,没事……”她坐在沙发上摸摸头发,呼吸着客厅里的新鲜空气,甩开方才心中那阵暖昧的骚动,往后一靠——
“啊——啊……”
她微怔,脖子僵硬地枕在沙发上,耳朵迟疑地听着墙壁后传来的声音。
“啊啊……快点……再快点……”
她双手紧握,全身僵直,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事,但背后的那阵喘息声愈来愈激情,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地回荡着……
她听到了,代表他一定也听到了。
“嘿嘿,这里的隔音好像做得不太好哦?”她硬撑起僵硬的嘴角,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一声笑,只能用一种很滑稽的表情盯着他看。
“你搬来这里,我说不定会多接几笔生意。”他神色自若地抚过她紧绷的额角,俊唇轻松地上扬,声音听来颇为愉悦。
哈,连上天都在帮他,像这种到了傍晚就“满室春雷”的屋子,他就不信她会搬进来住。
“这样啊……可是我觉得这房子好像不太适合我,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浪费了。”她两手一比,十来坪的房子被她说得像是皇宫一样大。
“是吗?可是这里的房租挺便宜的。”他看她的小脸红得像热炭一样,实在忍不住玩心大起,不逗逗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哦……你好棒,好棒……啊啊——”
亢奋的呻吟激荡到最高点,丁花梨觉得自己都快化为一堆尴尬的灰烬了!
“你不是说过租房子不能只看价钱吗?呵呵……我先下去等你。”她捂着发烫的双颊直接向大门外狂奔,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栋处处“高2 潮不断”的大楼,顾不得礼貌,把一切都丢给他处理。
“抱歉抱歉,两位看得怎么样……欸,你女朋友呢?”女房东走进屋内,发现怎么少了一个人。
“她突然有点不舒服,我会再回去和她讨论一下。”
他走出套房,整个人轻松自在,感觉好极了。
果然,她还是继续住在他家比较适合,话说租房子这种事也是要看缘分的,她的缘分未到,还未到啊……
第7章(1)
自从经历了一段租屋惊魂后,丁花梨暂时延缓了所有看屋计划,只要是崔世拓觉得有问题的房子,她全部不予考虑,完全相信他的判断。自然在这种准则之下,她是很难找到适合入住的屋子。
而他则是把握与她同住的时间,多制造两人相处、互动的机会,遇到她加班的时候还会上演一下温馨接送情……
晚上九点,崔世拓在餐厅门外,透过玻璃看到她和一个男人站在柜台旁说话,神情轻松得像在谈笑。
她一发现他站在店外,立刻喜眉笑眼地迎上前来。
“你来啦!”
“那个男人是谁?”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到那男人也往这里看,他也不客气地回以打量的眼神。
“他是我们的食材供应商,而且巧的是,他还是我的老邻居耶!”她开心地跟他分享这个前两天才发现的巧合。
“老邻居?”
“是啊,他是以前和我住在同一条街上的朱妈妈的儿子,因为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台北工作,我本来没认出他来,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她迅速地交代了两人相识的背景,没想到来这里工作还遇到以前的旧识,实在很意外。
“记得你有那么值得高兴吗?”他淡然挑眉,平静的表情和她雀跃的笑容大相迳庭,对她为另一个男人绽放的笑容感到有些吃味儿。
“很意外嘛。”她没察觉他的不悦,还往店内挥挥手,远远地打招呼。
那男人刚好收起文件夹,推开门向他们走来,目光先是对着她温和一笑,再转向崔世拓。
“我猜他一定就是你的房东吧!”朱彦良看着崔世拓说道。
“呃……呵呵……”她微怔,傻笑,没想到朱彦良开口就说这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明两人的关系,尤其是在崔世拓面前。
之前她曾跟朱彦良稍微聊过自己的近况,没提舅舅下落不明的事,只说她搬到台北后并没有和舅舅一家人同住,而是自己住在外头,而且这个屋主人很好,对她颇为照顾,有时下班还会顺道来接她回去……
朱彦良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把崔世拓误会成将房间分租给她的“房东”吧?
“你好,我跟花梨以前是老邻居,她跟我提过一些有关你的事,听说你这段时间很照顾她。”朱彦良向他伸出手,礼貌性地寒暄,因为刚刚她的一笑,没注意到崔世拓脸上掠过一丝冷硬。
“不客气。”崔世拓伸手回握,笑容里却没有半点开心,只有客套。
两个男人简单聊了几句,朱彦良表示自己还有约在身,于是先行离去。
“朱大哥再见,路上小心哦!”她挥手道别,笑着目送朱彦良离开。
一回头,身后的男人忽然换了副表情,脸色微愠。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想……想什么?”她直觉情况不太对劲。
“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你的房东?”他眼神漠然,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冷得像冰,凝结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痛。
没料到悬宕许久的谜题竟会由第三人口中得到解答,而且还是与他预期中完全背道而驰的答案……
房东?!这就是这段日子里她对他的定位?
别说他没收过她半毛钱,就看在他为她操了那么多心,做了那么多不曾为别人做过的那些她所谓的“善举”的分上,她至少也该当他是个朋友,而不是个感觉那么疏远的房东!
“我……”被他这么一问,丁花梨突然语塞,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然后在她什么都来不及说之前,他已经掉头走向路边的停车格。
她跟在后头上车,回程上他一路沉默,无论她跟他解释朱彦良之所以会那样认为的原因,或者是想说些笑话来逗他开心,但他就是不吭一声,沿路无声到底,她被那股低气压迫得透不过气……
“你在生气吗?”下了车,她鼓起勇气问他。
他面无表情地往屋里走,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就是在冒火。
“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啦。”她挡在他面前赔不是,虽然不晓得他为什么要为了被误认为房东而生那么大的气,但以往先开口认错总能阻止他的怒火延烧。
她真的不想惹他生气,被他讨厌呀!
崔世拓冷眯起眼,注视她意欲求和的低姿态,胸中的火气反而被她煽得更加旺盛,怒火中烧。
“为什么道歉!为什么你永远只会跟我说‘谢谢’和‘对不起’!”他愤怒地抓起她的手,气她怎么会如此不懂他的心。
他要的不是这些!不是她的感激和歉意,也不想被她当成恩人看待……
但她脸上完全不能理解的神情,却提醒着他现实的差距,使他忍不住自嘲。“噢,对了,因为我只是你的房东,你当然要对我客气一点。”他甩开她的手,他想牵的是他的女人,而不是他的房客。
她愕然望着他毫无温度的笑容,从他激动的怒气里感觉到一丝难过——或许那是她自己心中的感受,因为见他大发脾气,她既慌又急,一颗心也跟着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