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搬演结局的时候到了。
始终辞演不了悲剧主角的杨泽怆然笑开,坦荡凄凉的心境底处隐讳藏下几分甜暖。至少,估算不差,伤害应该可以减至最小……
“我很抱歉,小冉,”于是,镁光灯大亮前,他选择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旅行要提早结束了。”
第六章
一九九一 盛夏
远丰大楼正厅——
保安人员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很抱歉,你们没有事先预约,而且杨总裁刚好在开会,不便安排。”
“为什么不能?社会大众有知的权利!”大批记者逼近,争论纷纷。“杨泽是不是搬回‘丰园’了?”“杨总裁对于这件事有何想法?”“‘远丰’之前发布种种关于杨泽急病就医的消息,是否有欺瞒社会大众与股市投资人的嫌疑?”……
眼看就要爆发肢体冲突,“远丰”公关经理出面回复,客气安抚。
“各位好,敝姓王,‘远丰集团’公共关系部经理,在此谨代表远丰集团回答诸位的问题……关于先生是否已搬回‘丰园’祖宅一事……”才说到此,本来就只平静些许的闹哄中便传出记者插话:“先生先生!据传检察官即将提起杨泽对人家未成年少女的‘略诱’告诉,请问‘远丰’将会有何具体回应?”
公关经理等对方喊完,没受打扰继续说:“由于本部职责仅在处理‘远丰集团’对外公开事务,对于这件应属杨先生个人私领域的事并未有比各位记者朋友或社会大众拥有更特殊的知的‘权力’。至于刚刚那位记者朋友所提出的问题,‘远丰’内部目前并未对此‘传闻’有过任何讨论,毕竟……”
“先生,你睁眼说瞎话握,明明昨天本报记者就拍到南投地方法院检察官进人远丰大楼的照片,”记者扬扬手上报纸,出招。
“日前检调单位确有拜访,相信各‘大’媒体也同时在昨天傍晚六点左右收到本集团所公开发出的回应声明稿,不过,显然敝部基层在处理传真事务上出了瑕疵,以致贵社并未收到相关说明……”
“总之,本集团与杨泽先生极愿意配合接受检调单位为了厘清事件真相的任何问询,也烦请各位记者朋友尊重本集团多年来兢兢业业所奠定的名声与信誉,在未经检察官确切举证,甚至根本还没进人正式司法审理程序之前,任何未经当事人应允以致本集团‘名誉受损’的拍摄行为,或者类似‘嫌疑’等煽动性字眼的使用以致影响‘司法公正’的播送事实,本集团在此声明,将保留一切必要性的追溯权利……”
“远丰集团”总裁办公室——
“结果,你还是回来了。”不没在意楼下纷扰,老人气定神闲。
口出恶言绝非“太上皇”的一贯作风,但,这平静语调间所隐隐夹带的怒责并不比那正眼不看的精锐眼光少。
杨泽懂得。“孙儿明白该怎么做。”最多,一辈子当条“远丰”旗下的哈巴狗,一辈子找不到自我。
“看来,那小女生对你真很重要。”不见情绪的笑。
“爷爷言重了。”
“是么?”老人挑眉,“算算……这也不过是你从小到大第二次主动求我。”之前何冠仪那事还牵涉者“远丰”商利,可这回……
“爷爷之前为孙儿说了谎。”这件事早不只他个问题,杨泽暗示。
“厉害厉害,”老人拍手,终于眼光看他,了阿泽,连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你那不成材老爸亲生的了……不过,”话锋一转。“你更该清楚的是,’‘远丰’既然有办法救你,自然也会有办法弃你!”威吓貌。
他如果会被这阵仗吓到,大半年前也就不会坚持离去了。
“爷爷就直说条件吧。”厌恶迂回是祖孙俩唯一共通的默契。
“我要殷宽还有你们截至目前为止的一切筹备。”老人笑笑,无视于杨泽眼底基地迸发的怒意!这·只·老·狐·狸!!
同样看准未来大陆市场的商机,却碍着政府政策尚未明令开放前‘远丰’不易动作,太上皇要定他和殷宽以个人身分偷跑的便利,只差没摆明了利益均沾,后果自负。
深吸气,杨泽缓道:“会回来,自然代表我有放弃一切的打算,但,既然爷爷也认定殷宽是才,是能让我阿泽影响的朋友,就……”
“就如何?”暗喜也不动声色。
“就请爷爷去请,带着应有的条件与您赏识的理由,”他苦笑,就算可能前功尽弃也得为兄弟说:“就像孙儿这回甘愿回来,爷爷应该明白用人若得不到他的心,再多牵绊也没有用!”
老人没立刻回应,按了电话上的招唤键才笑,一句反问:“你呢?你的心回来了吗?还是牵绊多些?”
杨泽哑然。
秘书适时推门而人。“总裁有何吩咐?”
“马上连络‘远丰集团’辖下所有法律顾问,三个小时后我和阿泽要在‘丰园’跟他们开会,还有……”看看杨泽,站起来,替我安排与‘康捷’殷总监见面,时间、地点、形式都以尊重对方意愿为先。”
最后,老人一记正拳毫不留情打在杨泽心口上。
“哼,甘愿或不甘愿,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再去我坟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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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阿泽,我是小冉:
一个月不见了,你好吗?新闻上说你·心情很糟精神憔悴,我听了很难过,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我爸会生气,你知道的。
然后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封信到底能不能交到你手上,但我是想试试,因为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好多好多在那天来不及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些话:
首先,我很抱歉欺骗了你,让你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这么做了,也就不会害你像现在这样被记者追、被检察官调查、被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状况的社会舆论唾弃……还有被我那最好面子气得快发病的爸爸……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我之前明明告诉你我出国了啊!但我其实只是被他关在房间不准出声而已,所以 你来,解桐姊姊和殷宽大哥来、朱柏恺来、甚至检察官律师记者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人来的时候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你被我爸打得吐血却还闷不吭气的时候我就躲在棉被里哭……
阿泽,虽然在你眼中的我是孩子一个,可是我真的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希望我爸能同意作伪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保护我的名誉,我也知道你为了平息这件事情必须回到你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家族企业卖命,我更知道现在的我再多说什么“我是自愿的”、“阿泽没有诱拐我”都是没用的,台湾的法律认定十六岁以前的小孩没有判断好人坏人的认知能力,在没有告知父母的前提下,任何踉其他大人出去的意愿行为都可称作“略诱’,是一种要惩罚大人的公诉罪……
今天我就满十六岁了,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已会和一个月前一样做出相同决定,而且我相信自己就算再过十年都还会这么想,因为阿泽是我碰过最好最好的人呐,因为我真的好想好想和阿泽一起旅行!为什么小孩子的感觉不是感觉呢?为什么小孩子的决定不是决定?为什么大人的感觉和决定就一定是理智而成熟,小孩子的就是任性无知?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够大吧,这问题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你会不会生我的气?老实说,这是我现在最害怕的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到底会不会被告,程方洁说有头有脸的人通常会有很多方法来逃罪,希望你能多多善用自己的优势来渡过难关,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不够有名的话也不会有检察官跳出来主动查你,这句话是来柏恺的姐姐对我说的,我第一次觉得她很有道理。)
总之,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
谢谢你安排的旅行,那会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回忆。
想念你的 小冉
1991年8月
“你们来干啥?!”大门打开,路靖平闷哼。“上回被俺打得还不够吗?”
“再来,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没敢再提任何条件或利益,随同杨泽一起按铃拜访的“远丰”律师总代表说:“希望路先生能考虑路小姐的名……”
“滚!俺没把女儿教好俺自己会负责,不用外人插手!”一劲儿蛮使,路靖平只顾着将人推开,没留心拄杖脱手,力道后弹……
“小心!”杨泽抢前,稳住。
啪!“滚开!”路靖平怒责,压根不管没了杨泽他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麻烦把拐杖拿来,”忍受着呵斥击打,杨泽央请一旁早看呆的律师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