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吐?”
“就是用手指头往喉咙一直抠一直抠一直抠,直到把刚吃下去的食物全吐出来为止。”
“老天!用这种方式控制体重,根本是自虐。”他狂摇头,不表认同,转而言归正传:“文希娣小姐,你是否承认在搜索你家时,从行李箱的底缝搜出一包夹炼袋?”
“我承认。”
“你是否知道夹炼袋里面装的是安非他命?”
“不,我不知道。”
“那么,你是否承认行李箱是你所有?”
“我承认。不过,我要补充说明,每次演出时,我都将行李箱放在后台,所有参与演出的模特儿跟工作人员都可以自由打开取走里面的物品。”
“我会针对你的供词,展开调查。”
“谢谢。”她睁着一双水亮明眸感激涕零地凝望着他,楚楚动人的模样儿十分惹人怜。这时候,翟羽刚好抬头,两颗乌闪闪的漆眸跟她的水眸对了个正着,四目交接的刹那,他感觉到胸腔中那一片沉寂多年的感情死海开始吹起了阵阵的风,掀起了层层的浪……这股子说不出来的异样情绪令他心底警铃大作,警告他:他是承办检察官,怎能对她这个涉毒嫌疑人产生千不该万不该的心动?再说,几年前的痛,他痛得还不够?所以,没能让他从中记取要跟所有与毒品沾上边的女孩划清楚河汉界,以免重蹈覆辙?
“该死!”想到这里,他狠狠咒骂自己一句,用以收敛浮动的心绪;虽然他的声音小若蚊蚋,可一桌之隔的文希娣却听见了,而且,以为他在骂她。
“嗄?!”该死?他骂她该死?她一怔,唇角一颤,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恼他了?她不由得开始担心,板起一张俊脸的他会不会把她收押、关进警局的拘留室?
“……”翟羽则是心虚地瞥书记官一眼,确定书记官并没有听到这句“该死”;想当然耳,这句“该死”也就不会出现在笔录上,他这才松口气,用制式化的语调对她说:
“文希娣小姐,我对你的侦讯就此暂告一段落,将你予以饬回。等一下你详细阅读笔录,确认无误后签名,然后,随着那名女警去采集尿液跟毛发,接受毒品检验。”
“是。”谢天谢地!他没下令收押而是饬回,令她欣喜到快哭出来。
※
月落日升。
从黑夜折腾到白天,身心俱疲的文希娣甫踏出地检署大门,冷不防十多支麦克风像约好了似的凑到她面前,卡嚓、卡嚓!猛按快门声更是此起彼落,拍个不停。毫无心理准备的她被这个突发状况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一手遮脸一手拨开麦克风想走,却被记者们所筑起的人墙堵得寸步难行,一名记者抢先发问:
“文小姐,你吸毒吗?不然,检方怎会从你家里搜出毒品?”
“……”厚!有哪个吸毒者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吸毒?这种白痴问题,她才懒得理睬。
“希娣,对于检警半夜发动搜索,你有什么看法?”一个她认识多年、专跑影剧新闻的平面记者接着问。
“没看法。”她臭着一张美美的脸,使尽吃奶力气拚命推呀挤的,一心只想突破重围,速速离开。
“文小姐!你不想对着镜头跟关心你的亲友说几句话吗?”有线电视新闻台的记者发动温情攻势,她这才发现连SNG车都开来做联机了。
“案子已经进入司法调查,一切……无可奉告。”她大打太极拳。这时候又是一阵推挤,一名扛着重重摄影机器的摄影师在混乱中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几名记者顾不得采访,跨步上前搀扶,人墙因此露出一道缺口,文希娣见机不可失,拔腿跑向缺口冲出重围,她脚下踩着三寸高跟鞋,一路狂奔,奔到大马路边,喘吁吁地拦下出租车,绝尘而去。
第2章(1)
“今天凌晨,素有‘毒品克星’之称的检察官翟羽再度亲自出马带着警方展开搜索行动,将曾经红极一时的‘第一名模’文希娣带回检察署漏夜侦讯。文希娣小姐接受侦讯后遭检方饬回。离开地检署时,对于在现场守候的记者所提出的问题,不但采回避态度,还趁乱搭车离去。”记者顿了顿,随着镜头转个身,继续往下说:
“不过,本台记者为了做更进一步的后续追踪报导,现在已经赶到文希娣小姐住家楼下守候,只要她一出现,就会立即为各位观众做最新最详实的第一手报导。以上是记者荷怡在忠孝东路三段所做的卫星连线,现在,就先将镜头还给棚内主播。”
“唉!”感到又冤又气又好笑的文希娣叹口气,按遥控器关掉电视,把自己重重抛进沙发里,两眼痴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呃……这个名叫荷怡的记者欠缺火候的平板报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刚入行的菜鸟,不像其他的老鸟记者为了冲高收视率,不惜把新闻报导综艺化。
打从她一觉醒来,就频频转台紧盯各家电子媒体新闻台对这件事情的报导:首先,她看见A台记者就她的事件刻意找来曾因吸毒爆瘦恍神的女星接受采访,细诉遭强制入监勒戒的心路历程;B台的记者则站在镜头前面拿出几本励志书籍,建议她不妨带进勒戒所阅读,以便彻底洗涤她受污染的身心灵;而C台的记者最夸张,居然请什么命理老师批她的八字、流年,最后,命理老师更铁口直断说她今年难逃牢狱之灾。总之,媒体一致唱衰她,甚至,未审先判,认定她苦窑蹲定了。
咕噜咕噜!突然,她的肚子叫得又大又响,这才想起来,打从逃回家就累到倒头大睡,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几乎二十个小时未进食,难怪肚子会饿到咕噜咕噜叫。
“这时候,如果来一碗麻辣烫的正宗川味黄牛肉面,该有多幸福!嗯,心动不如行动,吃牛肉面去。”她嘴馋地从沙发上弹起,捏着小钱包兴匆匆打开大门,旋即关上大门,按住心口,自言自语:
“呼!好险,差点饿昏头,忘了楼下有一群豺狼虎豹正磨刀霍霍要堵我拷问我,我若下楼,岂不是自投罗网?这……算了!吃不到现煮的牛肉面,将就吃冲泡的牛肉碗面,一样也能填饱肚子。”所谓的美味,也不过是味蕾的瞬间飨宴罢了,她宁愿舍弃好吃的牛肉面,也不愿被记者追着满街跑。
她钻进厨房,从橱子里拿出一碗葱烧牛肉面,正要打开来冲泡,竟听到“叩叩叩”清脆的熟悉敲门声。
咦?来家里的朋友,只有她完全无视门铃的存在,非敲门不可,难道真的是她?文希娣喜形于色的冲出厨房打开大门,又跳又叫,喊着:“祖古妈咪!真的是您!太好了!可是,此时此刻,您不是应该跟您的小男友麦安杰在吝里岛度假吗?”
文希娣口中的“祖古妈咪”,是她成为“第一名模”的重要推手,在流行时装界享有盛誉的“时尚大师”祖古。
当年,念大三的文希娣到“祖古模特儿经纪公司”应征暑期工读生,祖古一见到她,即惊为天人,立刻跟她签下模特儿合约,不但亲自调教,还遵循古礼正式收她当干女儿。
“度假?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还度个什么假!”祖古拉长化着浓妆的脸佯装生气,不住抱怨着:“瞧你嘴巴亲热的喊我‘祖古妈咪’,可你真的有把我这个‘祖古妈咪’放在心上吗?要不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居然连打通电话叫我甭担心都没有?”
“我……我以为远在吝里岛的您应该不会知道这件事,再说,您难得出国度假,我真的不想拿这些事让您烦心。”
“你以为吝里岛有多远?在火星或者冥王星吗?希娣!当你一被带进地检署,我就接到报社记者打给我的电话。我一听,吓得睡意全无,决定取消行程,搭机飞回来。”
“对不起!”她一脸歉然,解释着:“当我的前脚才踏进家门,手机跟电话就像在互别苗头似的疯狂响个不停,我一看,全都是记者打来的,为了让耳根清静,也为了让一夜未眠的我可以好好睡个觉,干脆关掉手机,拔掉电话线。”
“怪不得我怎么狂打手机跟电话都打不通。”祖古瞅她一眼,问:“嗳!你干嘛抓着一碗泡面不放?”
“这个……”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碗面,娇憨地吐了吐舌头,回答:“刚才我正要冲泡面时,听到敲门声,就急急忙忙去开门,竟忘了放下泡面。祖古妈咪!我去多泡一碗,您陪我一起吃?”
“我陪你吃泡面?不如你陪我吃刚起锅的芝麻水煎包,喝浓郁不油腻的清炖牛肉汤?”祖古说着说着便朝餐厅走去,把手上的提袋搁在餐桌上。
“祖古妈咪您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知道我肚子饿得眼冒金星,您就及时送来好吃的食物。”她把盒子里的芝麻水煎包放到盘子里,再将清炖牛肉汤平均倒进两只汤碗,递上一双筷子给祖古,饥肠辘辘的她举箸夹起芝麻水煎包,咬一口,肉馅的汁液流进嘴里,齿颊留香,她直呼好吃,更不忘招呼:“祖古妈咪!您别光坐着看我吃,您也趁热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