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平时酒量不错,但这次却是两巡过后便头晕,起身想告辞,还没站起来已经昏过去。
下午醒来,是在陌生的房间。
衣服虽然穿的好好的,不过,束胸缠布的方向却反了。
有人解了她的衣服。
至此,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了。
酒菜被人下了药。
正当她惊怒不定时,却听得有人说话,于是她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进来的是孙剑玉和小冬。
原来。小冬以往喜欢跟着她去城西大庄,不是喜欢上了新学徒,而是喜欢上了暂居在风大夫家的孙剑玉。
孙剑玉阅女无数,自然也看出小丫环那点心思,便告诉她,只要她帮他做一件事情,他便会向杜府讨人,收她做妾。
本来下药这件事情,是他上次去杜府时便想做的,小冬也答应在自家的酒水中掺迷药,到时只要将丫头们支开,让她喝下迷药,他跟小冬就可以大大方方搀她进房间。
没想到那日她死不让下人走,一下说热,一下说要人捏捏手臂肩膀,身边围着七八个丫头,只好作罢。
后来孙尚书途经此地,又那么刚好他们提前回江南,孙剑玉便改变了计策,告诉小冬说,等哪一日杜有松出门,立刻通知他。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杜有松前脚出门,小冬立刻传了消息给孙剑玉,不到一个时辰,县太爷的请柬便到……
初雪只听得发凉。
原来孙剑玉早怀疑她是女儿身。
原来出卖她的,居然是她多年信任的小丫环。
就听见孙剑玉说:“我早觉得奇怪,哪有男人能长得这样美,别说江南,在京城也找不出你家公子这么漂亮的脸,不近女色,不好小倌,对吃穿又这样讲究,也不像六根清净,原来是女扮男装。”
说完,又摸上她的脸,“你说她喜欢吃燕窝?难怪脸蛋摸起来像水做的一样。”
两人说了一阵,孙剑玉要小冬去帮他拿东西。
初雪一阵害怕,却听得他说:“杜公子若醒了,不妨睁开眼睛。”
闻言,初雪眼睛闭的更紧。
耳边只听他一阵笑,“你不想睁眼也无妨,我爹明日便会南下替皇上办事,接着会回京,我呢,会跟我爹一道回去,到时还请杜公子一同北上,在我孙家小住一阵——当然,若杜公子不愿也无妨,只是,我有时会关不住自己的嘴巴,万一一个不小心说出杜有松带去面圣的公子其实是个女儿身,这可就不好了,还请公子好好考虑。”
虽是邀请,实则是威胁。
在孙家小住,又能有什么好事?
等他腻了,厌了,再放她回江南,可是,那样的她,怎么还能跟册云在一起?
孙尚书约莫三五旬便从南海回来,这表示她时间不多——初雪既害怕,又生气,痛苦,自厌,随着时间经过,多种复杂情绪也让她焦躁一日过一日。
那日遇到的羞辱,她只能忍在心里,谁也不敢讲……
“初雪,别担心,一切有我,这件事情我会解决。”册云轻拍她的背,“等事情过后,我们不等生烟生香成亲,即刻离开江南。”
“怎么解决?孙通褀就这个儿子,什么都宠着他……”
“我有办法。”
听他说得笃定,初雪突然有点怕,抬起头,见他神色之间有股陌生的凶残,忍不住问:“你,你不会是想杀了他吧……不要,杀了他你这辈子也毁了……别,别这样做……”
“杀了他还便宜他了。”册云低下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从小到大,我可没骗过你,放心吧。”
初雪想想,忍不住又问:“你……真的……还要我?”
“初雪,你要知道,发生这件事情,是孙剑玉和小冬不好,不是你不好,有错的人是他们,不是你。我很生气,但是我要发怒的对象是他们——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你想一想就会明白。”
“至于孙剑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杀人放火,也不会让他带走你,这几日没我陪着,哪都别去,如果有信,都拿给我……”
顿了顿,他放轻语气。“还有,多吃点饭,夫人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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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孙剑玉果然登门拜访。
册云早有准备,在偏厅接待他与随行的侍从。
他得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要冲动乱事——打这畜生一顿很简单,但是他想要的不只是这样。
这个人带给初雪的羞辱,他要数倍地还回去。
金银珠宝,家世背景,当做依靠的父亲官衔,要拿这些东西,这个败类才会感到痛苦。
一无所有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
为了让孙剑玉得到该有的报应,即使册云内心怒火中烧,外表也得云淡风轻。
“我家公子最近身体微恙,请孙公子过些日子再来访吧。”
“微恙?”孙剑玉笑笑。似乎也不是很意外,“既然如此,我应该去小楼探探,免得他日后说我不够朋友。”
“公子说了,现在不见任何人。”
“不过怎么办呢,我跟你家公子,可不是一般交情呢。”他说完就要起身,一脸无赖,“还是去看看好吧。”
“这是杜府,并非孙家,何况,府中有宋大人即将过门的孙媳,孙公子这样擅自乱闯,就算是尚书之子,恐怕也与礼不合。”册云笑着挡住孙剑玉的路,“不过孙公子要做什么,小的倒也明白,还请孙尚书在江南多待几日,下月初二,再备马车来接人吧。”
孙剑玉看他原本不愿意,正要拿出官家威严,没想到会话锋一转,让他改日再来。
今日都月底了,到下月初二算算也才四天时间,有什么差吗?
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册云又道:“不过也就几日时间而已,就当准备随身小物所需,我家公子此番前去做客,大抵也要数月,下月初二,还请孙尚书一并到来,让我家老爷夫人安心。”
第10章(1)
六月初二,大晴。
近午时分,杜家来了两批客人,一批早些来,听说是册云在京城结交的友人及其长辈,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跟着,他已在旁厅接待。
另一批则是贵客,身份乃朝中大臣,尚书孙通祺偕同儿子孙剑玉亲自登门。
杜有松跟陈氏都觉得奇怪,此人乃当朝权贵,他们杜家充其量也不过是书香传门,实在搞不懂这孙大人既然都要回京了,何以不赶紧出发,还特别到杜家一叙?
在主厅奉上茶水干果,几人在客厅客套了一番,杜有松正打算开口问他们所为何来,却听孙尚书说:“我还得赶着回京,客套话也就不多说了,若三公子已经准备妥当,就随我儿上京吧。”
他其实也知道,上门跟人家讨儿子实在不像话,但那有什么办法?自己就剑玉这脉香火,儿子风流成性,爱女子之媚,也好男子之清,讲不听,说不听,没想到前些日子他却说肯成亲了,条件是要他帮着撑腰上门。
要来男子还能有什么好事?
所幸他知道儿子一向是喜新厌旧,腻了总会放人回去,至于杜家,徒有名声,但无权势,谅他们也不敢声张。
“看来 ,三公子没跟两位说这事。”
孙剑玉笑笑,“这前因后果,还请两位问问公子的随侍,我跟我爹赶着回京,请二位让三公子出来吧。”
杜有松一阵错愕,“这……这……”
听说孙剑玉爱男人也爱女人,此话果然不假,只是这次看上的是自己儿子,说好听是北上一游,实则是要陪寝的吧……
这怎么行?
他这个人就算再没用,也不会把儿子给人当玩物!
“多谢孙尚书看得起,不过我儿个性顽劣,京城这等尊贵之地,不适合他,请两位回去吧。”
孙剑玉也不生气,只是又笑了笑,“杜夫人怎么说?”
陈氏惴惴不安。
那日跟册云说了话,她便知道初雪的一切变化皆由孙剑玉而起,这人到底知道了什么?万一……
“夫人若想一家平安,还是让公子出来吧。”
陈氏脸色苍白,定了定神,对旁边的丫环道:“去请三公子出来。”
“夫人?”
“老爷,对不起,这件事情请你听我的。”她不是可惜自己的命,但是婆婆,丈夫,生烟,生香……她只能对不起初雪。
约莫半炷香时分,初雪出来了——她早知今日之事,原来一直在书房练大字,后来丫头来唤人,她内心害怕,知道册云今日在偏厅接待京城来的友人,便让人去偏厅找他,他却让她到主厅,说不要惊慌,他就跟在她后面。
他还说,要她端正气,不要怕孙剑玉,若他即刻要走,便请他稍等,说有客要见他。
初雪听他这么讲,知道他已经有准备,虽然不知道他从京城请来的帮手是谁,但想到李家宅子如此华丽,想必主人家也有一定的权势,说不定官位还比孙通祺大,也不说定手上有孙通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