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吧,我跟你去。”只要一有缝隙,她还是能脱身。“可是这种场面,我们怎么走?我可不想装病装昏,难看得要命。”
“那我来制造我们目前急需独处的状况,如何?”
他的额叩在她的额前,沙哑呢哝,原本环在她后腰的巨掌,也已抚往她臀上,并未逾矩,但意图明显,吓得她魂飞魄散。
大MAN到底派了个什么家伙出马逮她?
“好好好,我跟你走!”快点快点,别再逗留。
她比他还急似的,抓着他的衣袖就把人拖往大门方向逃逸。她满脑子只顾着想白马王子,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和扯谎的后果。现在大MAN派的人让她想起来了,她有比留下来瞎等更紧迫的危机,得火速处理。
“赫柔,别这么猴急呀。”男子怡然揶揄,任她拖着走。
“快点!我不想让人看到——”
“看到你和男人公然欲火焚身、得赶紧找地方宣泄的模样?”
她猛然止步,用力回首,就看见她右后侧的这句寒吟来自何处——高戈宁板着冷峻的俊脸,一身正式礼服,却像要拔剑刺透对方似地巍然伫立,肃杀逼人。
赫柔整颗心脏顿时僵硬,呆怔原地,移不开自己的视线,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回应。
她最渴望见到的人就在眼前,却在她千等万等之下,让他目睹了她最不想给他看见的状态。
事情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但他的神情尖刻显示,他已认定了事实就是那样,无可狡辩。
“戈宁,我可以跟你解释——”
他还以狠睇,要她闭嘴。刹那间,几乎逼出了她的泪。
“赫柔,你要去哪?”从另一侧人群中碎步奔来的婉儿姊姊喘道。“我老远看见你正……”
蓦地,婉儿姊姊愣住脚步,傻望赫柔、那男子、及戈宁。所有的纠纷,结于一团;所有的视线,集于她一身。她想澄清,却给不出答案。
他来了,一切却也完了。
第6章(1)
一行四人,自土耳其飞往西班牙的途中,婉儿姊姊仿佛置身天堂,在美男与猛男的环伺之下,不得不(强迫大家让她)与他们同行。
赫柔妹妹也很乖,傻傻“呃”了好一阵子,就当作是ok的意思吧,呵呵呵。
比起美男,婉儿姊姊比较喜欢猛男,沿途使劲攀谈。
“你说你的名字叫……”
“霍西雍。”
婉儿姊姊反复念着,认真回想着。“这是你的中文名吗?还是外文名?”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印象十分模糊。
霍西雍笑而不答,将商务舱小点心塞了满口,怡然咀嚼。而前方并列的位子上,也有个人在开心狂吃;不是忙着吃,就是忙着叫空服员再送吃的来。
高戈宁捺着性子,不对身旁小饥民的扒粮行径发表任何意见。但他心情非常不好,而且绝大部分是肇因于赫柔的心情太好。
好到令他想发火。
先前在珠宝晚宴中,她被他逮到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时,明明错愕惊慌了一下子。不过,也真的就只有那短短的一下子。随即,她一直朝他笑得像个醉鬼,莫名其妙,直到他要愤然离席,她才赶紧抓着他手臂不放,急急耳语——
“这是大MAN派来抓我的打手。”鱼儿上钩?。
他当场闭目吐息,咬牙沉淀情绪。公事公办,私人恩怨,以后再谈。但他无法理解,她怎么一点该有的羞愧、辩解、委屈、懊恼等等正常反应都没有?她凭什么high成这样?凭什么把他刻意诱来了还欢欢喜喜地红杏出墙给他看?
这个年纪的女生究竟都在想什么?
“服务生,请帮我再拿——”
“别再吃了。”
戈宁冷道,看都不屑再看一眼地望着冰凉窗外的高空。赫柔一怔,立即收敛起伸臂娇喊的嚣张,改而贼头贼脑,缩肩摆指地偷偷召唤空服员,低调行事。
“你是故意的吗?”戈宁转头睥睨。
小人儿马上一脸认错相,把手指朝反方向摆摆,要上前的空服员撤退。
她很有诚意地垂头忏悔——如果不是被他几度狠眼逮到她贼贼调眼偷瞄他的德行,他真的几乎要相信她的悔过。
他不是很喜欢自己这种太过情绪化的状态。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该给我一个交代?”
美眸在眼眶里溜转。“大MAN派来的这个霍西雍吗?我也不认识他。”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生辰八字吗?我不能随便给你。”万一他想对她怎么样还得了。
他瞪她,一言不发。
“好吧,那我们就来谈谈我为什么从你家落跑的事。”哎,好无趣的男人。不在气头上的他,明明很可爱的说。“那时的状况太危险了,我不走不行。”
“什么状况?”他那时既没拿枪,也没要强行押她上床。
“你真的很钝耶。”
他简直不想再跟这女的谈下去。诡异的是,他竟然一面极度不爽,一面继续跟她耗,并没有想要脱身的意思。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的假戏又接回原来的轨道?”这点倒是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我承认我的中途落跑,有点不负责任——”
“有点?”
“好啦,那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地不负责任。”满意了吧?“所以呃、呃……你看,你害我忘记要讲什么了!”
“我们演的假戏是怎么接回了原来的轨道?”
“对!”就是这个。“我本来并没有要跑回台北的意思,可是这个意外的壮举,反而使我们扮演的热恋情侣更加逼真。”
“何以见得?”
“因为你跟公司请假。”
“这并不代表我是为你而请。”他要收的烂摊子有一箩筐。
“可是你现在坐在谁身旁?”
他想反击,却突然当机。
“也许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对很多人来说,这非常的有意思。意思就是:你真的对我有意思。例如:大MAN。与其说大MAN是因为看了你瞎掰的部落格才上钩,不如说,那只能引起他的注意。我的方法,却引起他的行动。”
“你有过什么方法?”全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新手的好运。
“我方法可多了,只是施展得很隐密。”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轻噱,转望窗外白云。“你若说是你假戏真做,还比较有说服力。”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
她又在乐什么?
“那就当我确实是假戏真做吧。”她以开心回报他的怪瞪。“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怎样很投入地假戏真做?”
“你有什么建议?”他疲惫地挑眉,显然她早有底案。
“我们可以吃同一份餐点,喝同一杯饮料,穿同一种款式的衣服,戴同一种厂牌的手表,用同样的手机,讲同样的话——”
“什么同样的话?”
“你有没有喜欢我?”
他再次当机,被她突如其来的怪招怔住。
“有没有嘛,有没有?”她兴奋地殷殷期待,像个孩子好奇着圣诞礼物。
一时之间,他迷惘了。
他为什么一直处于莫名的不满情绪中?因为得知她与大MAN有暧昧的消息?因为目击她在伊斯坦堡度假时太刻意的招蜂引蝶?因为看到她和霍西雍在派对上的卿卿我我?因为查到这之外她还有个谈婚论嫁的男友小路?因为探出了她在学校的赫赫花名?
他究竟在气什么?这有什么值得在意?
“你有没有喜欢我?”
甜甜的笑靥,甜甜的撒娇,甜甜的冰淇淋,甜甜的回忆。蓦地,他好笑起来;好笑于自己的莫名其妙,好笑于情势的无法预期,好笑于她的毫无章法、随时失序脱轨,好笑于这么直接的傻气质询。
“你有没有喜欢我嘛?”快说呀。
他不回答她,只探手到她长发内的后颈,揉着细嫩的肌肤,倾身吻上她的唇,反复吻着,不断地吻着,缠绵不休地吻着,拿她没辙地吻着,终于卸下忧虑地吻着,爱不释手地吻着,暂且不跟她计较地吻着,从容悠闲地吻着,好久不见地吻着,纵容地宠溺地吻着,忘掉一切烦恼地吻着,旁若无人地吻着,任她予取予求地吻着,公主王子童话故事般地吻着,连绵到世界尽头地吻着。
何必再气?何必再怨?何必再急?何必再忍?
这甜甜的唇,甜甜的吻,甜甜的缠腻,轻轻巧巧地就凌驾了一切。
他们相吻,随时相吻,随处相吻。
在等待入境的路上走着走着,他俩就不自觉地相吻。谈话的时候说着说着,他俩就不自觉地相吻。西班牙绚丽风景看着看着,他俩看到了彼此就不自觉地相吻。聊天之前相吻,聊天之间相吻,聊天之后相吻,动身之前相吻,动身之际相吻,不再移动将要安顿时相吻。四目不经意交接时相吻,两人之中有一人忘了瞩目另一人时,必须相吻。两人正各忙各的,没空顾及彼此时,更要相吻。
不需吻得很浓,不需吻得很色,不需吻得很久,更不可以吻得很敷衍。必须要吻得很甜,吻得很真,吻得很香,吻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