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有睿笑着,不急着回答她的疑问,反问她。“湘芸,今天是除夕,你有多久没在除夕收到红包了。”
白湘芸微愣,不懂他干么突然这么问?
“好久了,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领过红包。怎么,难道你要给我红包?”
卢有睿认真地点头。“这些日子你那么辛苦地陪着我,当然该包给你一个大红包当年终奖金。”
“还真的有?”她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是真的想拿他的钱。
“不但有红包,还有一个礼物。”
“嗄?”白湘芸笑了,眯眼看着一脸神秘的卢有睿。
只见卢有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事先预备好的红包交给白湘芸。
白湘芸接过,开玩笑地说:“摸起来好薄喔!该不会只有一张吧?”
“是只有一张没错。”
“厚!”白湘芸嘟唇,笑着闹他。“真没诚意,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一张就想打发我啊?”
她是开玩笑的,她其实不在乎里头装了多少钱,他的心意比较重要。
“先打开看看再说。”卢有睿催促她。
白湘芸依言打开红包袋,抽出,随即瞪大了眼,她好惊讶地看着那薄薄一张的支票,因为上头写着:一百万!
她大叫着。“干么啊?你……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有睿,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我不用红包也没关系的。”
白湘芸摇摇头,她又不是为了钱才照顾卢有睿的,若不是她真心相爱的男人,给她再多的钱她也不愿陪伴,就是因为爱着他,所以她什么都不奢求。
卢有睿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说:“这是为了奖励你的辛劳。这一年来你不曾逛街买过新衣、新鞋,每次下山都是为了陪我做复健,这笔钱给你当私房钱,随便你爱怎么用都行。这一年来委屈你了,你为了方便照顾我,不再穿套装、高跟鞋,总是牛仔裤、布鞋、绑马尾的轻便装扮,甚至还亲力亲为地去巡茶园、巡烘茶厂,俨然一副茶园女主人的模样。我觉得很骄傲,当初我果然没看走眼,茶园女主人这个身分你确实做得很称职,但是也让我看得很心疼。”
听见卢有睿肯定她的说词,白湘芸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有睿……”
“怎么大红包收了还眼睛红红的呢?莫非嫌我包得太少了?”他不要她哭,所以故意逗她,大手拉着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摩挲,当摸到她手掌上的茧时,他感到很自责。
白湘芸吸了吸泛酸的鼻子,睐他一眼。“我才没有嫌少,我只是很感动。”
一百万的大红包,应该很难有人会不知足地嫌少吧?
“这样就感动了?那等你看到礼物之后岂不是更感动?”
“到底是什么?快给我看。”
“好,你看好了。”卢有睿忽然放开她的手,将轮椅往后退了两公尺左右,并且固定住轮子,然后他当着白湘芸的面,慢慢地把脚放在地面上,缓缓地扶着轮椅把手站挺身子,等他站稳后接着放手,完全不靠任何支撑物,独力站在她面前。
白湘芸瞠目地看着卢有睿自己独力完成站立的动作,激动得泪狂流,又哭又笑地望向卢有睿。
“有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卢有睿仿佛还嫌不够震撼似的,他咬着牙,很吃力地往白湘芸的方向走去,他迈开小小的一步,脚步有点不稳,身子颠了一下。
白湘芸见状,直觉伸出手想扶他。
卢有睿却对她摇摇头,他先稳住身子,深吸一口气之后,再度跨出第二步、第三步……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把这短短的两公尺走完,当他终于走完后,早已气喘吁吁,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
他抱住哭得泪涟涟的白湘芸,心里很是激动。终于,他可以自己走过来拥抱他心爱的女人了!
白湘芸伸手抹去卢有睿额头上的汗,回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肩窝里,哭得身子微微颤动。
“别哭了。”卢有睿安抚她。“哪有人在大过年的时候哭成这样的?乖,笑一笑,我们还要一起围炉过除夕呢!”
白湘芸抹去眼泪,仰起头,扯开一个笑脸对他说:“我觉得这个礼物比红包还要棒!”
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卢有睿可以自己完成炸猪排,原来他已经可以独力站起身来了。他一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相当辛苦的复健练习。
卢有睿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好,那么以后天天都让你收到这个礼物。”
“嗯!”白湘芸用力点着头。
卢有睿捧着她的脸,一脸欣慰地看着哭得鼻头红红、眼眶肿肿的白湘芸,很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他谢谢白湘芸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目标,也谢谢她让他再度拥有爱,更谢谢她永不放弃的毅力。
是她让他看见人生有无限可能,是她让他明白,只要相信就一定能做到!
尾声
隔年春天,一群工人载来一卡车的樱花树,并且在卢家楼房的周围挖土动工。
卢有睿拄着拐杖站在门前看着,现在他已经可以不靠轮椅来活动了,但是长时间的站立与行走对他而言仍显吃力,所以这时候他会凭借拐杖的辅助来移动。当然了,每天他还是会抽出时间来做独力移动的复健练习,他的目标是希望能做到一整天都完全不靠任何辅助器来协助他的移动。
他指挥工人把十几棵樱花树沿着房子周围种下一圈。
从前的那棵樱花树没了,他于是想再种一些,这样等到樱树开花时,他和白湘芸就可以一起在树下赏花品茗。
这时,一辆黑猫宅急便的车子开到门口停下来,车上的送货员问卢有睿。“这里有一位白湘芸小姐吗?”
“有。”卢有睿点头,以为是白湘芸又网购了什么东西。自从她习惯山上的宁静生活后,变得比他还宅,除非是非常必要,否则她不随便下山,有什么物资缺乏了就靠网购解决。
黑猫先生从车厢里搬来一大箱的东西放到客厅的地上,卢有睿签收完后,转身唤白湘芸出来看。
“这次又买了什么东西?”卢有睿好奇地问她。
“我没买啊!不知道是谁寄来的?”白湘芸也是一脸莫名,直到她蹲下准备拆箱时,看到贴在纸箱上头的寄件人资料,表情随即僵住。
卢有睿发现她的异常,也跟着低头一看,发现寄件人的名字是——白震。
白湘芸默默地拆开纸箱,发现箱子里头是一件质地轻柔却很温暖的羽绒被以及两颗羽绒枕头,另外,还有一张留言字条,上头有白震的字迹,写着——
你从小就怕冷,阿里山上的温度低,盖着羽绒被比较保暖。
短短的几个字,道尽了身为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白湘芸看着那字条,鼻头泛酸、眼眶氤氲。
因为她明白,个性保守严谨的父亲不轻易把关心挂在嘴边,这字条里的关怀已经是超乎他所能表达的极限了。她还以为父亲永远不会原谅她的离家出走,想不到他居然寄来了这样的东西。
卢有睿拍拍她的肩,对她无声笑着。
白湘芸哽咽着说:“有睿,我爸爸寄来被子和两颗枕头耶!你说那代表什么?”
卢有睿大概猜得到“双人枕头”所代表的涵义,他反问她。“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白湘芸猜着。“会不会是代表他不反对了,代表他愿意接受我们在一起?”
卢有睿点头,握着她的手,鼓励地说:“那么,改天我陪你一起下山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能见到你。”
“嗯!”白湘芸很用力地点着头,悬在眼眶里的泪跟着滴落。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被满满的幸福充盈着,这泪水不再是因为伤心悲苦而落下。
她知道,这是经历了重重辛苦之后所换来的、幸福的泪水……
【全书完】
后记
会写这本书跟樱花树有很大的关系,台中市太原路的绿园道上种植了许多樱花树,这些樱花在冬末春初那时开得很茂盛,使得附近的居民不用大老远跑去阳明山或阿里山就可以赏到樱花,再加上媒体报导的关系,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总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欣赏,甚至当地里长还为此在绿园道上举办了一场樱花音乐会,为这里的樱花壮大声势。
这条绿园道离茜茜家里很近,也是茜茜天天必经之路,但是,由于茜茜是个大忙人,常常忙得一塌糊涂,觉得自己快被压榨干了,也由于太忙的关系,心情浮乱、情绪紧绷,对于生活周遭一些美好的细节过眼即忘,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细细品味欣赏,所以错过了很多沿路上的好风光。
这样忙得像颗陀螺似的日子一天天过着,直到98年的春天,那时刚好是农历新年假期,在寒流来袭的那一天,茜茜骑着小绵羊飙车赶去上班,经过上述地点时,看到一群很有闲情逸致的人正拿着相机在樱花树下拍照赏花,当下,心里真是替自己觉得悲哀——超强寒流来袭,没躲在家里取暖已经够可怜了,还得在车阵中冲锋陷阵赶去赚钱,对照着那些赏樱花的悠闲人群,还真是凄凉无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