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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边哭边自问。

  这一年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不是说遇上真爱后,幸福便唾手可得吗?难道,卢有睿不算是她的真爱?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她的梦里总是有他?

  楼下,卢有睿拨了一通电话给萧律师,表明要将房子的产权过户给白湘芸,挂上电话后,他眼巴巴地看着楼梯口,心里奢望地想着——

  这世上还有奇迹可以相信吗?如果有的话,请赐给他一个可以再度站起来拥抱白湘芸的奇迹吧!

  因为平常卢有睿可以坐在轮椅上,利用餐桌上的微波炉为自己打理三餐,但是今天因为白湘芸突然出现,所以把轮椅藏了起来,他无法像往常一样自力烹饪,只好打电话请阿辉的母亲多煮两人份的午餐,再由他来支付餐点费用。

  阿辉于是趁着白湘芸下楼前,端着母亲准备好的午餐过来,顺便偷偷查探情况。

  阿辉好奇地探问刚刚发生的细节,听完后,他悄声问道:“你说她在楼上哭啊?”

  “好可怜喔!先是你不理她,然后死了妈妈,接着又死了小狗,难怪会哭。”

  卢有睿听了,眼眸黯然,沉默了半晌后,拿起筷子开始把餐盘里的清蒸鱼挑去鱼刺,然后挟了块肥嫩的鱼肉到白湘芸的碗里。

  他对阿辉说:“去帮我叫她下来吃饭。”

  “我才不要!”阿辉急忙挥手拒绝。“我最怕看见女人哭了。”

  卢有睿瞠他一眼。“算了,那帮我去隔壁找米稣来叫她。”

  “不用了,我自己会下来。”白湘芸的声音忽然插入。

  卢有睿和阿辉同时抬头看向楼梯口,发现白湘芸就站在那儿,他们俩互相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彼此都在回想着——刚刚有说了什么不该泄漏的秘密吗?

  白湘芸走到餐桌前,眼睛因为哭着入睡而浮肿,但也因为小睡了一会儿,她的精神比刚来的时候好些,情绪没那么激动,思绪也清晰了些。

  她睁着浮肿的眼看向卢有睿,这时才开始产生疑惑。“为什么你不自己上楼去叫我?”

  仔细回想,他早上也是委托小男孩当跑腿,方才又要阿辉代劳,怎么他不自己上楼去叫她呢?是心虚面对她,还是厌恶面对她?

  卢有睿被问得语塞,脸色青白交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呃……”这样对峙的情景让阿辉紧张,他怕自己因为慌张而一时说错话,决定速速离开此地。“我……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卢大哥,有事再打电话叫我。”

  白湘芸转而看向阿辉,问他。“你们感情很好?”

  “当然!”阿辉心直口快地说:“因为卢大哥的脚——啊,靠!”他忽地住嘴,并且啐了一句脏话。

  厚!就说他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吧?果然坏了事!

  “脚?”白湘芸的视线立即移到卢有睿的双脚上。看起来很好啊,没有什么异样。

  卢有睿额角沁着薄汗,不安到了一个极点,他抿了抿唇,眼神飘忽,说着谎话。

  “我上星期在茶园里跌倒,扭伤了脚,所以无法上楼去叫你,这些天都靠阿辉帮忙。”

  “对对对!因为这样,我来帮忙他,所以感情才变好。”阿辉连忙点头附和,边说还边往门边加快步伐,临走出去前,他回头问白湘芸。“听说你要住下来啊?”

  白湘芸点头。

  阿辉往外走的同时却摇着头,自言自语地喃喃低声抱怨着。“那样要怎么做事啊?很不方便耶……”

  白湘芸还是听见了,阿辉走后她问卢有睿。“他很讨厌我?”

  “不是,他只是……”只是要在不被你发现的情况下避开你帮我做事,对他而言有点碍手碍脚。

  他没明说,在他还没搬走之前,白湘芸若是在这儿住下,他势必无法自由地坐着轮椅活动,届时,什么都要靠阿辉来帮忙他,而偏偏帮忙的同时还要顾忌不能被她发现起疑,真的是很难做事。

  “只是怎样?”

  卢有睿摇头。“没事,阿辉只是喜欢碎碎念,快坐下来吃饭吧!”他把筷子放到白湘芸面前的碗上头,催促她。

  第9章(2)

  白湘芸拉开椅子坐下,低头看着那碗白饭,发现白饭上头放着一片已经挑去刺的鱼肉,这让她好迷惘、好混乱。

  干么呢?这么样呵护备至。他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态呢?残忍?还是温柔?

  白湘芸端起碗筷,默默地吃着饭,那鱼肉的鲜甜混着饭香,甜着她的味蕾,却酸着她的心。

  以后,他还有可能这样为她挑鱼刺、替她挟菜吗?

  见她吃完鱼肉,卢有睿又挟了一个荷包蛋进她碗里,叮咛着。“多吃点,你瘦了好多。”

  他的关怀举止反而激怒了白湘芸,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含怨地瞪他,吼着。“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嘛?”

  “呃?”卢有睿傻看着她。

  白湘芸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不在乎面子、不怕羞地问:“你究竟还爱不爱我?”

  如果不爱,就请别对她那么温柔,她会禁不住去奢想,企盼着两人之间还能再爱一回。

  问出口的同时,心跳如擂鼓,仿佛等着被判刑的犯人似的,她多怕听见他说出否定的答案。

  卢有睿惊讶着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看着她良久,表情坚定地说:“爱。”

  听见他的答案后,白湘芸的心情像是坐云霄飞车似的,倏地降落平地,身体松懈了,但是心脏犹然剧跳着。

  她又想到什么,继续问:“所以你没有劈腿?没有带别的女人回家过夜?”

  卢有睿先是一愣,后来忽地明白了,他笑着,不答反问:“天啊!所以你早上那么慌乱地四处寻找,就是为了找我是否在屋里藏了另一个女人?我昨天不是说过了,我没有新女友。”

  一阵红潮窜上白湘芸的脸,她扭捏着,嗔他,一副“你敢笑我就试试看”的表情。

  卢有睿心情大好,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了,虽然经过了一年的分离,虽然她早上出现时的气势很怨怼,但是从她此时的表情来研判,白湘芸还深深爱着他。

  他突然燃起一线希望,有没有可能当初是他想太多了,自以为离开对她才是最好的,也许她不是那么懦弱庸俗的女人,不会觉得跟他在一起是拖累、是包袱、是耽误……

  “谁叫你欠我一个分手的理由!”她把错全往他身上推。

  “我不确定我的理由是否该让你知道,我只要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愿伤害你。除了你以外,我没可能去爱其他女人,至于理由……给我一些时间,以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犹豫思忖着。该不该明说呢?把真相说出来后,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他一方面私心地希望能再次拥抱白湘芸,但另一方面又挣扎着,深怕会耽误到她,她一直过得很不开心,不该再这么辛苦地跟着他。

  白湘芸的视线随着他移动,也看着他的脚,难掩关心之情地问:“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跌倒呢?”

  听见他说依然爱她,她的心瞬间解冻,不再武装冰冷,她起身走到他身旁,蹲下来,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低头审视着他的脚。“伤到哪里?”

  卢有睿的语气很不自在,扯着谎。“只是脚踝的韧带扭伤了,目前无法走路。”

  因为深怕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脚上,卢有睿赶紧转移话题。“湘芸,仔仔的事……我很抱歉。”

  一想到仔仔的死,白湘芸马上泪涌眼眶,她一股脑儿地把委屈诉尽。

  “我母亲过世时我有多悲伤,仔仔死了我有多心痛,昨天我父亲把樱花树给砍了时我有多沮丧无助,而你好过分,都没有陪在我身边……”

  她嘤嘤哭着,双手交叠搭在卢有睿的大腿上,脸埋着,倚偎着他哭。

  她的热泪让卢有睿好心疼,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情难自抑,手掌搭在白湘芸的头上,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拍抚着她因哭泣而颤动的肩膀。

  “对不起。”他说,为自己没有在她低潮脆弱时陪她感到内疚。

  白湘芸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泪沾眉睫地看着他,鼓起勇气哽咽地问:“有睿,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卢有睿听了,心揪得好疼。

  问得好,这问题他也想反过来问问她,但前提是,他必须多加一个但书,那就是——

  如果我终身必须靠轮椅活动,那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嗯……”他的手抚上她的脸,含糊地低喃着。

  白湘芸听见了,破涕为笑。

  这是这一年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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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湘芸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刚烤好的巧克力饼干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接着又搬出整套茶具,沏了一壶茶,然后她边把手放在围裙上擦着,边朝一楼的房间门口喊道:“饼干烤好了,你要出来吃还是端进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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