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芸看得怒火中烧,她气恼他怎么可以过得这么惬意自在,而她却是黯然神伤地过日子。
她提着行李下车,砰地关上车门,挺直腰杆,目光犀利地往屋里头走去。
卢有睿早就知道她来了,他强自镇定,假装没发现她,很专心地低头看报纸,天晓得,报纸上到底写些什么他完全没看进去。他心乱如麻,默默数着白湘芸的脚步,直到她在门口站定。
“早,还真有闲情逸致啊!”白湘芸道了声早,然后潇洒地把行李抛到一旁的藤椅上,双手交叉环胸,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她背着光,光线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圈光晕,使得她的姿态骄傲得像是……来讨债的。
“湘芸?”卢有睿愕然抬头,本来是设定好想要假装不知道她会来而刻意摆出吃惊的表情,但是现在他不需要假装便觉得吃惊,因为此刻的白湘芸看起来像一团火,只不过不是热情的火,而是一团蓝色的冰火。
“怎么那么突然?”
他心疼地看着她眼底下的阴影、浮肿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球,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整夜似的。
还有,那行李是怎么回事?她打算住下来吗?
“是很突然没错,我只是想来问你一件事。”她走到餐桌前,自顾自地坐下来,目光无惧地看着他。
“你说。”他觉得很心痛,明明在他眼前的白湘芸看起来那么骄傲,但是……他看得出她正极力用骄傲掩饰脆弱,他感觉她像是随时会崩溃大哭似的。
“你曾经委托萧律师,说愿意过户给我任何我想要的东西,这件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他点头。只要是给得起的,他绝不手软。
“当时我只要了一棵樱花树,现在,我后悔了。”
“嗄?”卢有睿愈听愈不明白。
她宣告道:“我要这间房子。”
“你要房子?”他很吃惊。
“后悔了?给不起?”她挑眉,一副存心找麻烦的模样。
“不,我只是很意外。”卢有睿摇头。“既然你想要,那便给你。我会尽快联络萧律师来办理过户,过户费和赠与税从我这里支出,等我找到落脚处之后,我会搬走,到时你再搬来吧,这里全交给你处理。”他不争不辩,任由她索求。
一听到卢有睿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她的胡闹要求,白湘芸忽地喉头一酸。她咬牙瞪他,气他为何还是那么样的温柔,居然连过户费和赠与税都帮她设想好了。更气的是,他说要搬走!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奢想他的任何财产,她只是想报复他的不告而别,才故意这样任性胡闹,可是他却什么都无所谓。
“湘芸?你……还好吧?”她隐忍着委屈的模样让他的手情不自禁地覆住她搁在餐桌上的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白湘芸低头,迷惘地看着被卢有睿覆住的手,接着又抬头,目光询问地看向他,她被他弄得好混乱喔!
他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
分手得那么突然,现在却又关心得那么温柔,但是又说要离开,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白湘芸察觉他的手心在冒汗,她看着他,想在他眼里读出一点端倪。
因为实在太想弄清楚了,所以她忽然开口说:“我只说我想要房子,但我没说你必须搬走。”
“呃?”这下子换卢有睿迷惘了。
“我要房子,从今天开始我会住下来,但你不必因此离开,你可以留下来。”
卢有睿张口结舌,想说些什么,但舌头竞像是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他确认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住在山上?”
他的反应让白湘芸疑窦满腹。搞什么?为何露出这么惊讶担心的表情?莫非……这房子里藏了什么秘密?是关于他突然分手的秘密吗?还是,他说没有劈腿另交女友是骗她的?他其实在这儿金屋藏娇?
“不行吗?”她逼问,急于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反正离家前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当失去了一切后,她也就不在乎无谓的自尊了。
是的,她愿意抛弃自尊,承认她还深深爱着他,那种又爱又恨的情绪紧咬着她不放,让她好苦好苦。
当然不行!卢有睿在心里喊着。
如果他和白湘芸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她便会知道他行动不便的秘密!
“湘芸……”他哑着声,企图说服她。“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搬出去了,房子的产权也过户清楚后,你再搬进来,届时,这房子随你爱怎么弄都行。”他何尝不想与她同屋共处、朝夕相对,但是,若是让她知道真相后,她可能会怪他不该隐瞒事实真相,然后执意要照顾他,那么一来,岂不是枉费了他当初狠心使计逼她离开的用意?
卢有睿愈是推托,白湘芸愈是怀疑。
她眯眼观察他脸上的变化,忽然,她倏地站起来,一脸杀气腾腾的表情。
“湘芸?”卢有睿吓了一跳。
白湘芸二话不说,冲进一楼的浴室。
“你想上厕所?肚子痛吗?”他不能移动,只能坐在原处关心地问。
“不是!”她吼回去。
她朝浴室里探头,发现洗脸台上的牙刷只有一根。
白湘芸又打开一楼的房门,发现里头的用物齐全,像是有人常睡在此,她愣了一下,跑出来客厅问卢有睿。“一楼的房间不是你父母以前住的吗?现在谁睡在那儿?”
“我。”他行动不便,无法上二楼,自然改睡在一楼。
“你?”OK,既然他睡那儿,那么那个房间的嫌疑最大!
白湘芸于是又跑回一楼房间里仔细搜寻,尤其留意床单上是否有遗留下来的长发丝,衣橱里是否有其他女人的衣物,可是……没有,一无所获。
她走出来绕到厨房,东翻西找,还是没有,没有一丁点儿女人逗留过的迹象。
“湘芸,你到底在找什么?”卢有睿的眼睛跟着她焦急的身影四处打转,摸不清她在寻找什么?
他心惊胆跳,怕她胡乱去掀开楼梯底下的那块帆布。
白湘芸不理会卢有睿的询问,迳自奔上楼。她先去找卢有静的房间,空荡荡的,像是有一阵子没人来住过,于是又去开卢有睿的房间,门一开,眼前的景象让白湘芸傻怔住,她愣在门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再也不受控制,泪水潸潸滑落脸庞。
卢有睿的床上还挂着当初的那个蚊帐,他知道她皮肤嫩,舍不得她被山上的小黑蚊叮咬,为了她特意去买来的蚊帐还悬挂在天花板上,像是……等待着她回来这儿过夜似的。
“湘芸?湘芸?”
等在楼下的卢有睿发现楼上久久没动静,他忧心她,大喊着她的名,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可让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掏出手机,想叫阿辉代替他上楼去瞧瞧,正要拨号,眼角瞥见米稣在屋门前好奇地探头,马上叫他进来。
“米稣!快!帮我去楼上看看阿姨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得满身大汗,巴不得自己能插翅飞向二楼去亲眼看看白湘芸。
米稣很听话,点点头,光着脚丫子,咚咚咚地跑上二楼。
白湘芸正默默垂泪,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瞥见搞不清楚状况的米稣正对她咧齿一笑,并且拉了拉她的衣角。
“阿姨,你怎么哭了?卢叔叔很担心你。”
倏地,悲伤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颓然跪坐在地板上,掩面嚎啕大哭。
在楼下的卢有睿听见了哭声,听得他的胸口剧痛不已,他的眼瞳幽暗阴郁,好恨好恨地瞪着自己的双脚。他心爱的女人正伤心地泪水潸潸,而他却连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她都不行。
卢有睿愁容怏怏地听着那一声声饱含委屈的哭声,每一声都如利刃划过他的心脏似的,他双手紧握成拳,承受着这一份痛。
一直以来,他情愿自己痛也不要白湘芸痛,所以才选择了放手,那样处心积虑地呵护着她的心思怎么会收不到效果呢?反而 反而好像把她推入了苦痛的境地里似的。
一会儿后,米稣下楼了。
“阿姨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米稣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她只说了两个字,然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哪两个字?”
“蚊帐。”
“蚊帐?”闻言,卢有睿惊讶地瞪大眼。
米稣摇摇头,一脸不解。“对啊!好奇怪喔,蚊帐有什么好哭的?”
米稣不懂,但是卢有睿懂了。
他知道白湘芸是触景伤情,想起了以前他帮她挂蚊帐的情景。
“米稣,麻烦你再上楼一趟,告诉阿姨,请她先在我的房间里休息,睡一觉,等中午吃饭的时间你再来帮我叫她下来好吗?”
米稣点头,跑上楼去传达卢有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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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白湘芸躺在卢有睿曾经睡过的床铺上,流着泪,用棉被蒙头盖住,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