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下去,又喂她喝了一口鱼汤,她轻声说着:你也不须难受,是我自己评估各种状况后选的,虽然身上的痛比我想象中难受,但心里没有怨言,不管以后我们变得如何,你现在无微不至照顾我的这份情意我都不会忘记。
他从海上将她拖上来的那一个多月,她根本无法打理自己,焦黑的皮肤一块块剥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没被自己吓过,因为看不到自己的鬼样;但他刚上来的那一个礼拜也跟鬼差不多,有一回半夜醒来,口渴想喝东西,叫了她几声,他拿着烛火站在她床边的样子,根本就是墓里爬出来的腐尸鬼,恐怖地让她做了两天噩梦。
后来说起这件事,两人笑得肚子都痛了,但当时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只能说阴森恐怖,他竟然能这样忍受了一个月,没逃跑还真是了不起。
“我小时候就喜欢听鬼故事,再说尸体也见多了,没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这样说过,她想是安慰她的吧!但她很感动,他的情深意重让她决定放开一切,将这场痛彻心扉的焚烧视为重生,她真的希望能与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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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过了三个多月,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再回首想着过去那段日子,还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不知道白苹现在怎么样了?我想是不是该给她捎个讯息。”先前就想过这问题,但那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不想吓到白苹。
莫道言俐落地烤着乌贼跟鱼,说道:“我有跟公孙朗说过这事,约好一年后再见。”
她诧异地看着他。“你叫我不要告诉白苹计划诈死的事,你却跟公孙朗提?”
她装了些细沙,也拿到火上翻烤。
他笑道:“我想我们到时烧成炭,还得一段日子复原,总得事先知会一声,不让你跟白苹说是怕她到时一点哀伤的情绪都没有,会引人疑窦。你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比我更了解她的个性,她好奇心重又爱发奇想,我们若告诉她诈死之事,说不准我们起火燃烧时,她会在一旁喝彩,甚至开始研究如何在如此严酷的火势中还能存活下来。”
想到那画面,尤凤仪笑出声。“这么严重的事她还不至于儿戏,不过眼泪可能很难挤出来,为什么约一年?”
“公孙朗订的,离开四翼他就会告诉白苹你还活着,但把你们见面的日期拉长我猜是想让白苹专心在北凉安定下来,他对白苹老把你摆在前头,心里不是滋味。”
“我知道。”尤凤仪毫不讶异,公孙朗一看就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一年后约哪儿见面?”
他微笑。“我们去北凉找他们。”
尤凤仪将温烫的细沙倒入窗台边的小盆子里,盆里放的不是植物,而是立着一颗黑溜溜的蛋,这蛋经过三昧真火烧烤后,越发乌亮,她以为早烤熟了,莫道言却说没有,还是让她孵着这蛋,至于另外一颗白色的蛋则让白苹拿回去孵了。
莫道言说若把这两颗蛋都孵化了,会有好事发生,现今世上已无鸟禽,这两颗若能孵出,赤凤答应会让其他鸟儿再回来。
“你说赤凤真的还会下来看我们吗?”
“当然。”
“这么有自信,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她从木盆里舀了一杯果汁,这岛长了不少水果,莫道言每天都会弄些清凉的饮料给她。
“是有些事,不过我觉得当成惊喜会好一点。”他凑过来亲她一下,黑眸带着温暖的笑意。
“你是不是跟赤凤达成什么秘密协定?”她怀疑很久了。
他笑道:“是有一些。”
“不能告诉我?”
“有几个现在说也没关系了。”他给鱼刷了一层酱后才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跟米兰兰成亲?”
她点头。
“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赤凤。”
她扬眉。“我不懂,你跟赤凤早就认识吗?”
“我的曾祖母曾服侍过赤凤的灵引,她叫风撷馨,是个很有能力人很好的巫女,我的曾祖母是她的奴婢,自然也会接触到凤大人,凤大人很喜欢我的曾祖母,即使后来曾祖母回玄鲲嫁人,但一直到她过世前,每隔几年总会回去见主人跟凤大人。或许是耳濡目染,接触频繁,祖母也有些灵能,她活了很久,我小时候她也带我去见过赤凤大人,所以当它希望我帮忙时,我立刻就答应了。”
“是它把你安在米兰兰身边的?”这倒让她惊讶。
他颔首。“这几年四翼变化很大,太子想要实权,不想再有什么神鸟神兽比他位阶更高,所以当大王告诉他凤大人再几年就会离世,他自然高兴,但人总会不安,他担心凤大人万一该走时不走,他的期望会落空,所以才会对花玉华跟米兰兰的事睁只眼闭只眼。至于米兰兰我跟你说过,她被自己将要死去的念头折磨,为了想活下去,才会找我续命,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适时出现在她周围,放风声说我有只鸟能替人延命,反正就是东做一点、西做一点,她就上勾了,当然我也让她握有一些把柄,好让她觉得自己可以掌控我。”
“把柄?”她想了下。“是关于你的海盗身份吗?”
他笑着又亲她一下。“夫人聪明。”
“这哪算聪明?”她好笑道。“你之前说一直在海上冒险,前女友又是个女海贼,这还难猜吗?”
“那就当一亲芳泽的借口好了。”他将鱼放到木盘上。
“还有件事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她挤了类似柠檬的果汁在鱼上。
“什么?”
“那些春梦。”她盯着他。“是你搞的鬼对吧!”
他一脸无辜。“你还在怀疑?”
“我一直都怀疑。”他无辜的表情在她看来是奸诈样。“我觉得是那两颗黑白乌迦果搞的鬼,你老实告诉我,我们滴血在黑果实上真的是是在试验血誓还有效用吗?”
他又叉起一块鱼肉到她嘴里。“这答案……会影响你对我的感情吗?”他小心谨慎地问。
这家伙!就知道他在搞鬼,她瞪他一眼。
“我希望在你心中我是正直又有责任感的人。”他吃口鱼,朝她眨了下眼。
“你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正直过……”
“那是你对男人的偏见。”他挑眉。“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是尽量……不引起你注意地观察你,而且一开始没想过要追求你,我只是好奇你是谁。”
“所以是你搞的鬼?”她把话题绕回来,不让他逃避。
“我只能说玉飞……嗯,白苹姑娘之前不小心引发的春药事件还有花玉华在梦中的攻击给了我一点启发……噢……”
她踢了下他的胫骨,但没踢很重。“我真的应该揍你一顿,卑鄙下流、阴险狡诈!”如果不是这三个月来他的不弃,她真的会赏他两巴掌,她最讨厌被愚弄。
“对不起。”他赶忙抱她。“我这是险棋,我晓得你知道一定会生气,甚至不原谅我,但我还是必须试,如果不试我更没机会,你筑了一座墙,不让我靠近,我才会出此下策,我总得先打个洞……”
“洞是这样打的吗?”她斜睨着他。
他苦笑。“时间紧急,我没办法慢慢求偶。”
他的用词让她笑出来,他心一松,说道:“我只是想这样你可能会多注意我一点,多留意我一些。”
“我是想杀了你。”她更正他的话。
他微笑。“我觉得增加一点亲密度或许有点帮助。”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嘴。
“别生我的气。”
当他这样低声下气、眼神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丢弃的小狗时,她怎样也气不起来,只得道:“不许再有下次,你若敢再对我催眠或下咒术,我真的会翻脸。”
“知道,不会再有下次。”他抱紧她,高兴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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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环上他的腰,温暖的海风吹过,让她心里也漾着暖,两人静静地抱着一会儿,焦味让两人笑着松开彼此。
“这些鱼真不识相。”他抱怨地翻个面。
她问道:“你想念当海盗的日子吗?”
“偶尔,但我知道那不是一辈子该做的事,我喜欢海,做海贼只是因缘际会,但那里头还是有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
“比如?”
“抢劫。”
她笑出声。“你开玩笑吗?海盗的主要工作不就是抢劫吗?”
他微笑。“所以说不喜欢。”
“藏宝图呢?”她记得傅姣说那是他会感兴趣的东西。
“我对宝藏没兴趣,只是喜欢解谜。”他叉起鱼肉,喂她吃一口。她将海草放到锅里煮,还放了一些野生菇跟青菜。“你想去找宝藏?”
“没以前想,你呢?在这儿无聊吗?”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她瞥他一眼,说道:“你看我无聊吗?”
“好像还好。”他小心回答。
她忍不住笑道:“干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他微笑没说话。
“我在这儿自在得很,先说无聊的怕是你。”她从木盆里拿了红色的甜果实放到嘴里。这儿的东西几乎都是他造的,后来她身体好点能做些体力工作的时候,就与他一起敲敲打打,他的手工很好,即使没有图,她用描绘的他也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