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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府已经关闭了好一段日子了,好像从向群他们出征后,这五个多月来,一直都是这样的状况。

  王府谢绝一切访客,甚至也撤下了正门挂着的两只红色大灯笼,大门始终紧闭,甚至进出都变得不太方便。

  除了公主可以自由进出回宫外,其他人好像都不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而她是公主身边的人,自然进出也方便了些。

  几次随公主回宫,都没得到前线的战况——没消息或者就是好消息,或者也可以说,跟王府这里的情况相较,前线说不定还平静些。

  前一阵子听三世子说,睿王……薨逝的日子说不定就在这几天了,应该拖不过过年。

  睿王毕竟已经高龄七十好几,这一年来体弱多病、卧床不起,这一阵子更是连日不曾看过他,看来他大限将届!

  皇上派人来探视了几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睿王人还在静养,多谢皇上关心。但事实上,心宝并不迟钝,再加上她跟在两位太后身边多年,她其实很敏锐,从府里最近的状况看来,睿王的病情真的不好。

  但是心宝并不关心睿王的状况。她每天想的还是人在前线的向群,偶尔忙了一天,就寝前,会从匣椟里拿出向群给她的那枝箭,想着、念着,直到泪湿衣衫,然后地夜无眠至天明。

  白天,三世子上衙门当差,她忙着伺候公主,陪着公主聊天谈心,教着公主做女红,但做着做着,总会失神想起人在前线的情郎。

  「心宝,这一针接下来该不该穿过去啊?」

  「……」

  「心宝?」

  「……」

  「向群大哥回来了!」

  心宝立刻弹了起来,冲到门口去看,但她毕竟没失了理智,一到门口才想到——

  醒之怎么可能到王府来?每回都是她进宫才见得到他。

  走回室内,神情黯然;英平公主这才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拉着心宝的手说抱歉。

  心宝摇摇头,没关系,思念最苦,感谢公主给她那一瞬间的雀跃,至少让她稍微活了过来。

  日子就是这样过的,等待苦、思念苦,无边无际的想望苦,可却不说后悔,不说不等——因为有得等,至少还有希望,至少还是个幸福。

  那天晚上,晚膳刚用过,心宝陪着公主坐在房内聊着天;三世子不知去哪了,神秘得很。

  公主还打趣说,反正谅他也不敢娶小、纳妾。「心宝姐姐,那天我听皇兄说,前线的战况很乐观,二皇兄他们势如破竹,大胜在即。」

  心宝心里一振奋,赶紧追问:「那人呢?」

  「人?哪个人啊?」故意装作听不懂。

  「公主……」

  「好啦!向群大哥很好、裴大哥也很好,二皇兄也很好,他们都平安无恙,可以放心了吧?」

  心宝更加振奋,但这不是为了战事告捷,而是为了情郎安好——女人的心太浅了,学不会男人那种志在四方的雄心壮志,只要他安好,平安无恙的归来,一切都满足了。

  就在此时,三世子进了院落,脸上表情哀戚,他走向院落主厅,看见了公主与心宝。

  公主发现他的异样,站起身,同时电发现他换穿上一身素色衣裳。「相公,怎么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三世子叹息,虽然不曾获得爹亲青睐,甚至遭到轻视、漠视,只因他是庶出,难登台面,但他们终究是父子,此时此刻,他只有哀思,只有思念之情,就算曾有不满与怨恨,也化为乌有。「公主,等会儿有人拿衣服来,记得要换装,首饰与脂粉也别施了。」

  「怎么了呢?」

  「父王薨逝了!」

  公主很讶异,心宝也很讶异,虽说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听到消息时,还是很惊讶,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

  公主走到三世子面前,握住夫婿的手,知道他的难过;此时此刻,既为夫妻,只能给他力量。「这一年来,爹的病况一直不好,病痛缠身,现在过去了,是去享福了,就跟太后奶奶和母后一样,知道吗?」

  三世子含泪一笑,「我知道。」

  心宝也笑着,不禁在旁提醒,「世子,是不是应该禀报皇上,还有礼部呢?」

  知道心宝本来就是宫里人,历经两个太后驾崩,对于此事一定有经验,但三世子只是叹息,「我跟大哥说了,大哥只要我什么都别管……坦白说,王府那里的事我使不上力,咱们只管守自己的孝就好,其他的都别管了。」

  「是!心宝知道了。」

  睿王薨逝的消息,只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哀伤,但瞬间消散——公主说笑安慰着三世子,甚至还惹得他笑了出来,真怕被别院落的听到,会说他不孝,父丧之际,竟然还纵声大笑。

  但就在此时,院落大门不断敲响,仆人赶紧前去开门,跑进来了一名身着仆佣服装的男子,但此人并非王府的人!

  那人被领进了正厅,此人神色匆忙慌乱,看见公主与三世子就跪地朝拜,起身时还看了心宝一眼。

  就这一眼,让心宝顿感不安——深夜了,此人怎会来访公主、驸马所居的院落?又,现在睿王薨逝,府内必定禁止访客,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为了什么事,他非得在此刻进来?有何要事要报?还是为谁传讯?

  「奴才在万岁爷跟前当差,领了万岁爷的旨意前来传讯……」

  「皇上?这个时候?有什么事?」三世子问着。

  那人看着三世子与公主,略有颤抖,不知该如何启齿;接着他又看向心宝,又是这样的眼神,让心宝更觉不安。

  公主问:「什么讯?」

  「噩讯。」

  短短两个字,像雷一样打在众人的心上,耳边似乎还传来隆隆声响,让人发晕,让人觉得不真切。

  心宝突然觉得她没有勇气去听接下来的讯息,这段日子以来那日思夜想的盼望,那求神拜佛也希望不要发生的悲剧,难道……

  公主急了,「什么噩讯?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来人看向公主,又看向心宝,「公主……这心宝姑娘需不需要回避……」怕她听了,会承受不住。

  「回避什么?心宝与我情同姐妹,我知道的她也都知道,你直接说就是了。」

  公主没把脑筋动到那个点上,大刺刺要来人把话说出来。

  「正午时分,皇上接到前线战报,祁焉山一战,官军损失两千,向群将军……」声一哽,泪决堤。

  三世子急忙问:「向群将军怎么样?」

  「向群将军……为国捐躯了……」

  心宝脸一自,全身不停颤抖,昏天暗地,眼前茫成一片——悲剧真的发生,命运真的没有善待她……

  她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他没有平安回来,他可以食言,那是他;但他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她不能倒下……

  天啊……

  第5章(1)

  黑幕压住了天地,旷野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偶尔从耳边呼啸过的风声,提醒了他们人在哪里,提醒他们这是人间,不是地狱……

  旷野中一顶一顶军帐竖立,这里驻扎着军队,每日出兵征战,回来总有人少,战事无情,人无计可施。

  军营旁挖了个大坑,带得回的尸首就地掩埋,从此安息;带不回尸首的也敬一杯酒,挂起招魂旛,盼英勇军魂能找到回家的路。

  三千兵去,两千兵魂断祁焉山,逃回来的只剩残众,连尸首都带不回来。这一战惨不忍睹,几个主将都伤痕累累。

  刘涛避得远远,想来此刻他也不敢靠近,但他们都没有心思理会那个小人,更没心去猜他为何会给出上山的建言。

  这顶小账内灯火通明,靠近一听,可以听见里头传来哀呼声,一声一声,愈来愈弱,弱到几不可闻。

  其他的兵都不敢靠近这帐——一来是因为刚刚战败,每个人紧张兮兮的戒备;二来,他们的主将就在帐里与死神搏斗。

  向群、二皇子,还有裴策他们逃出生天——二皇子被砍了一刀,没有大碍;裴策也被刺中一剑,也是小伤;只有向群,伤势重到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向群倒在炕上,全身不停发抖,脸色苍白,甚至转而发青——他身中四箭,三箭射中他的左手臂,一箭射中背部,军医砍断箭身,拔除箭矢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景象。

  军医满头大汗,那箭矢上有毒,而且还是他们中原的郎中不曾见过,北方异族才在用的剧毒。

  背部的伤,军医立刻拿刀挖除了脓血,所幸背部只中一箭,中毒不深,蔓延不快,快刀一动,迅速处理完伤势。

  但是这一挖还是让向群吃足了苦头——他昏了许多次,昏了,又醒,醒了再度痛昏,反反复覆,让一旁的二皇子与裴策看得心惊肉跳。

  可是这左手臂上的伤……就很严重了!

  箭上的剧毒几乎到了手臂,毒量之大,很快的蔓延至整只手臂,现在向群的手部从外观看来几乎是发紫。

  军医不得已,只得再度动刀,学起华陀为关公刮骨疗伤一般,剖开向将军的手臂,刮着骨上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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