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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冷,快进去。”

  她点头,又看了骆无峻一眼才进门。

  还有几天就除夕了,局里的镖师都已返乡,只剩几个没家的留在这里。

  襄儿无心无绪的绕回屋里,看到范荣和绮霞衣着整齐,像要出门的样子,旁边还搁着些红纸包着的礼物。

  “范大哥、霞姐,你们要上哪儿去?”

  绮霞带着新娘子的娇羞微笑,“今天范荣陪我回门。”

  “襄儿姑娘,你看我这身衣服如何?”范荣紧张得很,生怕自己仪容不整,无法讨得岳父母的欢心。

  襄儿赞许道:“很好,很得体。”

  范荣放心了,露出笑容,“那就好。”

  “快走吧,那些礼物提着,我爹娘最重视礼节了。”绮霞连声催促,怕误了回门的吉时。

  襄儿目送他们这对欢喜冤家出门,转回院落想去找小雪儿玩,昨天一整天都没见着小雪儿,她可真想念她。

  夏善的院落里一反常态,空荡荡的,连平时夏大嫂呼喝小雪儿的声音都没听见。

  襄儿蓦然想起夏大嫂昨天说过,她今天要带小雪儿去探望她那刚临盆的姐姐,要住一两天才会回来。

  大家都不在,襄儿顿觉一阵失落。

  最后她只得绕回屋里,拿起针线替骆无峻缝制鞋子。

  晚上他说要带她去赏梅呢,如果赶得及将这双鞋缝好,他就可以穿新鞋去赏梅了。

  早上看到范镖师和霞姐,她很羡慕他们已是正式夫妻,如果将来她嫁了无峻,她该如何向他交代自己的身世?要回门时又该如何?爹肯定是不想再见到她这个女儿,而她也不想见他。

  襄儿满脑子胡思乱想,几度被针扎到手,血珠染了鞋面,她忙着擦拭血渍。

  她心神不宁的缝着鞋,眼皮直跳,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襄儿!”

  急促的拍门声后,桂荷闯了进来。

  “什么事啊?桂荷。”

  桂荷紧张的说:“外头来了很多人,指名要找你。”

  真是吓死她了,那么多人,又都高头大马的,而且来者不善,看起来没一个好东西。

  “我?”襄儿愣了愣,她在京城并无认识任何人,什么人会来找她?

  “你快出去看看,他们凶神恶煞的,像想把咱们镖局给拆了,我看我还是赶快叫小五子去马场通知少镖头回来,以免有误……”

  桂荷提着裙摆,急着找小五子去通风报信。

  襄儿也连忙搁下未完成的鞋走到前厅。

  厅里闹成一片,如同桂荷所说的,他们像是来折镖局的。

  一名两眼精光迸射的中年男子瞪视着她,眼里流露出嫌恶与不耐。

  襄儿一震。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骆氏镖局里再见到这些她最不想见的人!

  第十章

  看着满屋子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襄儿面如死灰,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成了冰柱。

  无峻为什么不在府里?如果他在就好了,自己也不至于会这么怕他们。

  而他们会怎么对她?她无法想象,她与父兄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她之于他们只是联姻的商品,她的意愿和她的幸福对他们来说,根本渺小得微不足道!

  楚福元看着将近一年未见的女儿,没有久别的喜悦,也没有骨肉重逢的激动,他冷冷的挑起眉毛,由上到下,寒着脸打量女儿。

  “你可终于让我们给找到了。”楚福元冷着声音说。

  他这个女儿让他丢尽了脸,在百里镇抬不起头来,他恨不得打断她两条腿。

  若不是他平时就舍得花银两打点官僚通路,他在百里镇早就没身份地位了,更别说气得七窍生烟的刘大富要如何对付他。

  “你自以为聪明,以为逃到这天子脚下的地方来,我就找不着你!”楚福元瞪着女儿,狠狠地说:“谁知道你人算不如天算,那山边客栈的掌柜来通风报信,领了我的赏钱,说他亲眼目睹带着绣有骆家镖局旗帜的队伍带走了你,总算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这个贱丫头现身了。”

  “爹,您别气,慢慢训这个臭丫头,您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楚家长子楚世忠连忙趋前顺过楚福元的气,展现孝顺。

  “襄儿,跟我们回去。”楚家二子楚世孝见老大有表现,也连忙端出兄长的威严,上前想捉襄儿。襄儿后退一步,激动的说:“你们别想带我走,我死都不会回去!”

  就算他们今天要逼死她,她的尸骨也要留在骆家!

  “楚襄儿,你在说什么浑话?”楚家三子楚世仁一扬手,狠狠的甩了襄儿一耳光,他妹妹何其多,从小到大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襄儿半眼。

  那个恶狠狠的巴掌让襄儿几乎痛晕过去,粉颊登时烙印五指痕。

  “打得好!”楚世孝叫好,恶声恶气地警告,“你真以为自己是楚家的千金小姐吗?你娘不过是咱们楚府里的一个洗衣妇罢了,你这个贼婢要是再不跟我们回去,有得你受了。”

  襄儿对楚世孝疾言厉色的喊,“住口!不许你污辱我娘!”

  “我偏要污辱你娘!”楚世孝哼了哼,“是爹瞧得起你娘才占了她的身子,没想到一个洗衣妇也妄想成为爹的小妾,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楚世忠冷笑两声,“你这个丫头,要是聪明的话,就快随我们走,否则爹会告官,说骆家诱拐了你,要这个收留你的臭小子吃几年牢饭!”

  “你们卑鄙!”

  听到要告官,襄儿倒抽了口冷气,刷的一下苍白了脸。

  爹丝毫不理会她的感受,就强将她嫁给刘大富为妾,这样的行为跟卖女儿有什么不同?

  而无峻收留了她,给她地方住,还给了她此生最大的温情,他们现在竟然要告他?天理何在!

  “你说什么都行,反正你今天不跟我们走,骆家就完蛋了。”楚世忠狞笑道。“这里是京城,镖局又是以诚信光大为第一,如果闹上衙门……嘿嘿,骆家镖局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襄儿瞪着楚世忠,气得浑身发抖。

  “大哥的话算客气了。”楚世仁接口。“襄儿,你再不识时务点,骆家镖局会因为你而声名败劣,他们会非常、非常地后悔收留了你。”

  襄儿登时心慌意乱,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让骆家镖局有任何名誉上的损失!

  “如何?考虑清楚了没有?”楚世孝恶毒的说:“想想骆家镖局为了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毁于一旦,而那个骆无峻也将背上拐带良家妇女的罪名,爹已经收了刘家的聘礼,你是刘大富的小妾,财大气粗的刘家又会怎么对付骆家镖局,哈哈,想到就令人期待哪。”

  襄儿咬着下唇,咬得沁出血丝,一颗心揪得发疼。

  “我跟你们走。”

  她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回应,决定了她往后的命运。

  襄儿回到了百里镇。

  被父兄带回来之后,她就像囚犯一样的被关起来,虽然没有有形的牢笼,可是她那些姨娘和兄嫂姐妹们的轻视和监视,比牢笼更加可怕千倍万倍。

  “我说襄儿,你已经给咱们楚家丢过一次脸了,这次你最好安分些,等十天后刘家会来要人,你别再上演什么失踪记了,知道吗?”

  襄儿冷冷的瞥了说话的三姨娘一眼,希望她快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她好像又变回以前那个襄儿了,浑身刺,随时准备扎别人一记,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她没有哭,从回来便没有哭过,她知道哭解救不了自己,她只想一死以求解脱。

  但是她不会死在楚家,她讨厌这个充满人性丑陋的地方,等到花轿一抬她出楚家,她会咬舌自尽,绝不让那个刘大富碰她一根寒毛。

  她知道今生不会再有机会与无峻重逢了,他不知她的来历,不知她是何方人氏,就算他想找她,人海茫茫,又要如何找起呢?

  她是属于无峻的,生是,死也是,她的魂魄但愿能与君同,夜夜飞回到他的梦中,与他不离不弃。

  她不会轻易的对她爹妥协,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

  “这丫头自从回来之后,每天摆着一副高傲面孔,简直不识好歹。”五姨娘嗤了一声。“好像她很高贵,咱们看她一眼都污蔑了她似的。”

  “对呵,也不想想她娘是什么出身!”二姨娘开口了,想到这个她就有气。“仗着有几分姿色,连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洗衣妇也来勾引老爷,简直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的是楚福元。”襄儿冷冷地说。

  二姨娘指着她鼻子骂,“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臭丫头,竟敢如此说自己的爹,有你这种不孝女,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哪!”

  襄儿径自起身回房。她不想再听她们的闲言闲语,如果她们真那么喜欢监视她,那就在门口监视个够吧。

  这几天来都是这种情形,只要她一开房门,她走到哪里,那些姨娘也跟着走到哪里,她是插翅也难飞。

  在这样痛苦的日子当中,惟一能让她感到甜蜜暖意的,就只有想起骆无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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