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冰雪聪明的倾心,也让这番话给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事实在不好开口,但谁教冷之沧出生时慢了一步,只能当人家的弟弟跟小叔呢?
难以启齿,但也只能赌了。
冷之沧硬着头皮开口——
“你怀孕了。”
第2章(1)
原来如此。
姊姊那些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总不经意流露出的心痛与不舍。
福福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没消褪的忧虑之色。
所有的环节全兜上了。
在这之前,面对历劫归来的她,这些她最亲近的人,除了喜极而泣的眼泪,语无伦次地对冥冥中无形的力量抱以诸多感谢之意外,交汇在这些欢天喜地的高昂情绪下,其实还夹杂了些许暖味难辨的氛围。
静养中的牧倾心一直告诉自己别多心,但是直到这时,她总算明白了一切,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怀孕。
一切全因为失踪三年的她,不但三年间的记忆全无,还怀上了身孕。
这结果,对多数人而言,无疑是晴天一记大霹雳。
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意外失踪三年便罢,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肚子里却多出了一块肉。
由于当事人记忆全无,浑然不记得这三年间发生了何事,故这当中的过程,最多也只能用想的。
很多事,光凭想像,也济不了事,更何况是关于女子贞洁与清白的大事。
若是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去……倾心兴许是遇上了好人家,坠崖后让隐世高人拾获,受到妥善照料,两情相悦下互定终身……推论到此,身为亲姊姊的那人投了反对票。
道理十分简单,因为她知道自家妹子的个性,除非情况不允许,要不一定会在获救后的第一时间请人回报平安,不至于三年间音讯全无。
所以,事情只能直接往坏处去想……在坠崖后,被恶人捡获,因为那万中选一的美貌,害得她被恶人囚禁,每天都被人这样又那样,受到最可怕的对待,末了是拚着万死一生的机会逃了出来。
这种事,往坏的方向想去,怎么想都只有越想越糟的分。
最后,几个关心这事的人很快就有了共识——为了未来着想,那三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去追究好了。
那是一份私心,不但不去追究真相,他们甚至情愿这受苦回来的么妹什么都不记得最好,因而一个个粉饰太平,假装这事从没发生过。
每个人都在逃避现实,可事情总是要面对,毕竟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会长大,时间是不会停住,也不会等人的。
但……
做姊夫的表示,他跟小姨子其实不是太熟悉,不方便讨论这议题。
做姊姊的含着眼泪,好可怜好可怜地说她没办法,只要一想到那些可能发生过的不幸与悲惨,她根本讲不出口……说这话时,那悲切的神色,仿佛真要她上场的话,她就会先哭给妹妹看。
倾心的贴身侍女原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但福福却是扑通一声的直接跪下,哑着声、悲切地说她不够资格,这事绝不能由她一个做下人的来说。
每个人都自认不合适,冷之沧还没机会讲到话,就听见自己的孪生兄长,也就是做人家姊夫的那个人又说:“你是她的朋友。”
紧接着,当事人的亲姊姊也含着眼泪开口:“沧弟,我妹妹从小没几个朋友,特别还是像你这样交心的,你对她来说,亦兄亦友,是很重要的人。”
侍女福福补上最后一记:“小姐她很信任沧少爷的。”
一个个都这样说了,冷之沧还能怎么着?
认命的他只能先一步去发落后续的安置动作与打算,等有了头绪之后,再硬着头皮跟当事人开诚布公,好好地针对怀孕这件事做安排。
直到临要开口前,冷之沧当然还是有所迟疑。
毕竟这事关清白,一个女孩子最重视的名节问题,性格软弱些的,要听见肚子里无故多了块肉,只怕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寻死寻活去了。
这么一件攸关生死的大事啊……
最后他赌了,用一种豁出去的心情,赌倾心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而开了口。
而结果证明,牧倾心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怀孕的讯息让她沉默了约半炷香的时间,之后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神情尽数褪去,接下来是一连串明快的指示。
她要这样……
然后她要那样……
也因为她的计划是怎样,所以需要他哪些方面的帮助……
就这么着,在她的连番计划下,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安全地送离了家园,让人难以理解的,来到了这全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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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己曰:‘靴儿屎洗鸡,补亦月乎?’。”
屎洗鸡?
牧倾心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感到无比震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优朋挤院放来,补亦月乎?”
啥鬼?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忍不鸡儿补晕,补亦裙子乎?”
鸡儿补晕?
噗哧一声,牧倾心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原先只是一时兴起,所以出门散散步,想多了解这民风奇特的苗族寨子……是的,苗族的寨子!
在她思前想后,消化有孕在身这讯息之后,很快便有了一套自己的想法跟计谋,所以她一一否决掉冷之沧提议的诸多避世生子的地点,提起了老朋友苗人凰这号人物,很有想法的选择这苗人的寨子做为她养胎生产之地。
因为她的坚持,在冷之沧的协助护送下,她与侍女在两日前来到这僻远山区,如今仍在适应这边的新生活,才会想出门散散步,好多了解所处的地理环境。
这苗寨,什么事都是新鲜,会在半途中巧遇这朗朗读经声已让她感到意外,那童稚的跟读声更是让她大开耳界。
“那大概是帕玛说的夫子吧。”随侍在侧的福福极为尽责,连忙报告昨儿个打探来的消息。“昨儿个我听她提起过,前些天有个汉人书生跟女儿在山里迷了路,让族里的人给捡了回来,苗姑娘听闻书生是带着女儿要找地方隐居,就情商对方先住下,教寨子里的孩子读些汉人的经书学问。”
牧倾心两主仆的落脚,身为族长的苗人凰特地分派了几个小姑娘过来服侍,帕玛是这几人之中的领头,不单是因为她心灵手巧,也是因为她识得基本的汉语,可以代为翻译,或是帮忙解释关于苗人的诸多习俗,让身为外地客的两主仆能尽早适应这苗寨中的生活。
“我看你跟帕玛挺有话聊的。”牧倾心失笑,想起从前儿个晚上抵达这苗寨后,这两人时不时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谈话的画面。
“帕玛没出过苗寨,对汉人的世界很好奇,所以问了些事,我对他们帕夷娃族也感到挺好奇的,所以……所以有空时就会聊聊……”福福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连忙强调道:“但我们从没偷懒,分内的事都有做。”
“我知道。”绝世的美人儿微笑道:“在新的环境里,能有个谈得来的同伴是好事……”
一双美丽的眼忍不住看着远方青山,那仙人般、不似人间会有的美颜透着若有所思,轻声道:“若不是为了我,你其实不用跟着来这偏远的少数民族部落。”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福福摇头,连忙更正。“福福是侍候小姐的人,小姐在哪儿,福福就在哪儿。”
“说起来,都是我任性了。”牧倾心其实也想过其他的选择,低语:“若是选择打掉这孩子,也许大家都轻松一些。”
“小姐不会那么做的。”福福心头雪亮得很。“从一开始,大小姐就知道,您不会选择打胎了。”
“是啊,这一点,姊姊真的很了解我。”倾心也承认。
怀孕这件事对她而言,即便过程教人充满了疑问,但既然孩子好好在她肚子里,没因为她的落水兼失忆而离开她,那么,打胎就绝对不会是她的选择之一。
“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爹娘就我跟姊姊两个孩儿可以传后,这现成的孩子,正好可以传续我牧家的血脉,来得正是时候。”对于腹中的孩儿,倾心想得极多,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保住而已。
“除了大小姐,沧少爷也很了解小姐的想法。”事到如今,福福能把这些原本秘而不宣的事都说出来了。“起初大小姐是希望带小姐回渊峰谷去,但沧少爷一开口就说不可能,还费了一番唇舌,说明他的理由跟原因,说服了大小姐。”
想像冷之沧为了她据理力争的画面,牧倾心轻笑道:“沧哥哥倒也是真疼我了,知晓我是决计不可能跟着姊姊、姊夫回渊峰谷的。”
道理很简单,她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她自我反省过,并不确定是不是才女的傲气在作祟,但过往一向都是她在照顾姊姊,自双亲过往之后,更是由她掌管牧记这全国性的字花行生意兼发落整个家里大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