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了他很多知识上的教导,却没给过他家该有的安全感与爱,所以,他一直不会爱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值得被爱。」舒以柔叹了口气,就事论事地说道。
「我们祖孙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叶国田瞪她一眼。
「这不只是你们之间的事,因为你们家族让叶刚没有安全感,而他的不安全感影响了我们的婚姻。我爱他,所以我要改变这种局面。」舒以柔不以为惧地继续说道。
「为什么你们上次回台湾时,你不做这些努力?」叶国田并不打算让她轻易过关。
「那是我的错,我没注意到你们的冷漠伤他那么重,加上我的个性懒散,那时认为很快要回日本,所以便没有用心经营。」她说。
「经营?!你果然居心叵测。」叶国田精明眼中闪过了然光芒。
「所有的感情都是要经营的啊,用心付出就是一种经营。如果大家彼此冷漠,只在利字上头争论,就会变成你们这种相敬如冰的局面。」她说。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为的还不是叶家家产?一个书店小孤女,能够巴结上集团执行长,怎么会轻易松手。」叶国田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您可以批评我的一切,但是不许对她进行人身攻击。」叶刚面颊肌肉一紧,利眸里蓦地冒着火。
「你自己瞧瞧你那是什么表情!咱们这个家没规矩了吗?」叶国田手里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击。
「我们走。」叶刚拉起舒以柔的手,就要走回房间。舒以柔摇头,定定地留在原地,好奇地看着爷爷。
「爷爷,我有疑问喔,如果我像您说的那么居心叵测,那当初干么离婚?」舒以柔问道。
「你是以退为进。」叶国田花白眉毛揪成死紧地瞪她一眼。
「以退为进也不用闹到真离婚啊,爷爷您的逻辑不对喔。」舒以柔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想听一个失败者在这里慢吞吞地大放厥词。」叶国田把拐杖举起,指向大门边。
舒以柔双眼大睁,倒抽一口气。
「我们走。」叶刚揽住她的肩膀。
「不用走啊,我没生气,只是觉得很有趣。你们果然是一家人,我们刚认识时,你也是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舒以柔仰头望着叶刚,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叶国田说道。
「即便他才能平庸?」舒以柔问道。叶刚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爷爷。
「都是一家人,他若是才能平庸,难道我要把他推出去斩首示众吗?」叶国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哈……爷爷的话好幽默……」舒以柔的软软笑声在客厅里迥响着,她笑到偎在叶刚身侧,笑到必须用手擦眼泪。
叶刚搂着她的身子,担心地看了爷爷一眼。
「爷爷的幽默感也跟你好像喔。」她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废话,他是我孙子。」叶国田说完,走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舒以柔继续笑着。
叶刚凝望着她的笑颜,也笑了——爷爷方才的话,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充满亲情的一次哪。
「我们回房间吧。」叶刚握着她的手,走上楼梯,准备回到位于三楼的房间。
「以为夸我爸爸幽默,就可以帮继承权加分吗?」叶秋华站在二楼楼梯问,挡住他们的去路。
「我从来不在乎继承权。」叶刚此时心情正好,不想与姑姑冲突。
「这么一大笔钱、谁会不在乎。不论你再怎么演,体内就是没有叶家人的血统,没资格入主叶家。」叶秋华说道。
「我的精神是叶家人的精神,而董事会也认定我有暂代董事长的能力,这样就够了。」叶刚语气坚定地说道。
「叶家人的精神!哼,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叶秋华推了下眼镜,薄唇讥讽地一抿。
「你这些话说了这么多年,不累吗?」舒以柔问道。
「谁说我这些话说了这么多年了?你在外头说我的闲话,是不是?你这个血统不明的……」叶秋华指着叶刚的鼻子,大骂了起来。
「叶刚没说你坏话,是你脸上的刻薄告诉我的。」舒以柔生平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而她觉得很痛快。
「臭女人,你说我什么!」叶秋华气得脸色一变,伸手推了舒以柔一把。站在楼梯口的舒以柔一时没站稳,眼看就要摔下楼梯。
「小心。」叶刚伸手扶她,用力将她推上二楼楼梯间,自己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叶刚!」舒以柔惊呼一声,冲下楼梯。
但是任由她脚步再快,也赶不及叶刚滚下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他滚到楼梯中段,撞到楼梯转角墙壁上那幅巨型油画。
油画剧烈震动了下,猛然滑落一边。
滑落的那一角直接砸向叶刚的头——
叶刚当场晕厥了过去。
第10章(1)
单人病房里,叶刚躺在病床上正因为药效而沈睡着。舒以柔坐在叶刚床边,右手被叶刚紧紧握着。叶国田、叶秋华、郭香云则站在窗边,笼罩在一片乌烟气氛里。
「你搞什么鬼!几岁的人还敢推人,幸好叶刚只是轻微脑震荡,万一出了人命,你的命要赔给他吗?」叶国田极力压抑着怒气,声音却仍气到不停颤抖。
「是他们先说我刻薄,我才动手的。」叶秋华抬着下巴,一脸的不认输。
叶国田看向舒以柔,要一个真相。
「你说的话本来就刻薄,叶刚是你哥哥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说他血统不明、不要脸。」舒以柔轻声说道。
「他本来就不是我们叶家的人!」叶秋华大叫出声。
「嘘。」舒以柔和叶国田同时出声喝道。舒以柔对着爷爷一笑,低头看向叶刚,细声对他说道:「爷爷很关心你喔。」
另一边的几人,因为仍在争论之中,自然没听到她的话。
「叶刚姓叶,是我叶家的人。」叶国田说道。
「我才是流着你血液的人!我这么努力,结果你却把大权交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在我心里,叶刚就是我的孙子,这跟有没有血缘没关系。」叶国田说道。
舒以柔的眼泪滴在床沿,好想把叶刚摇起来,也让他听听爷爷的话。
「你偏心!」叶秋华满脸通红地看着爸爸。
「对,我一直偏心,叶刚不只优秀,还拥有超乎常人的努力。他比他爸爸还像我,就算我真的走了,也能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
「你会后悔把集团交到外人手里的。」叶秋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给我出去!再跟你说话,我的心脏病会发作。」叶国田不客气地说道。叶秋华板着脸,拖着郭香云的手往外走。郭香云低着头,毫不反抗地往外走。「香云。」叶国田唤住外孙女。
「外公。」郭香云停在原地,怯怯地唤了一声。
「你是个好孩子。」叶国田说道。
「谢谢外公。」郭香云哽咽地说道。
「她是个好孩子,你怎么不把继承权……」叶秋华一见有机可乘,忍不住又想搬弄。
「陪你妈回去休息吧。」叶国田转头,不想再看女儿。
郭香云点头,硬是将妈妈拉出病房,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秋华会在背后对他说这些话。」叶国田走到病床边,对舒以柔说道。
「您花了太多时间在公事上,忽略了亲情这部分。您不懂得爱自己的儿女,所以您的儿女也不懂得爱孩子。幸好,您刚才给香云打了一剂强心针。」她说。
「你还真敢说。」叶国田看着这个外貌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能清楚看到真相的小女人。
「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不解地问道。
「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才知道这些,也是一种悲哀。」他长叹了一声。
「还有半只脚啊,下次我教爷爷一招闭眼睛的金鸡独立。中医说脚上有六条重要的经络,用这种方法锻炼,可以把气血引向足底,改善虚弱的部位。西医说这样有助于平衡感的训练,算是中西医都认同的好方法。」她笑嘻嘻地说道。
叶国田点点头,看了孙子一会儿之后,他轻声地说道:「好好照顾叶刚。」
「我会的。」
叶国田离开后,舒以柔在床边椅子坐了下来,才望着他苍白脸色一会儿,她的眼泪便开始不停地往下掉。
当叶刚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哭得凄凄切切的她。
「怎么哭成这样?我……怎么了?」叶刚抓住她的手臂,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没事……」她握着他的手,继续哭。
「我没事的话,你会哭成这样?」叶刚看着她,脸色更加惨无血色。
「我没骗你,医生说你只要这几天不呕吐头晕就没事。」她哽咽地说道。
「那你哭什么?」叶刚用手肘撑起自己,试图想坐起身。
舒以柔吓得不敢再哭,连忙压住他的胸膛,不许他乱来。
「我哭是因为我发现我的潇洒都是假的你跌下楼梯时我吓死了我不知道我居然会这么在意一个人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走出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