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们脖子上双飞的白玉同心结,她还是无法真心祝福他们,但比起以前,心情是好多了。
「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又多讨喜?」寻蝶伸出右手,娇笑道:「回去多学点,可别让我失望。」
「你也是,别退步得太快,不然等我回来轻而易举就追过你,可就不好玩了。」梅青丹握上她略微冰凉的手。「我妹妹就拜托你照顾了,她性子好,算讨喜了吧!」
「呵,放心,我连你歧哥哥都会照顾得很好。」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只是运气还没到而已。」梅青丹嗤之以鼻,如同来时一般,骄傲地步出春松居大门。
她留步,望着大门悬挂的「春松迎客」,良久,才坐上梅家前来迎接的轿子。
「蝶儿,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找过梅青丹?」凤歧低哑的嗓音在寻蝶头上响起,一阵寒意瞬间窜过她的身子。
「找她说几句话罢了,又不是偷汉子,紧张什么?最后大梅也想开了,有什么不好?」她轻吐香舌。
「你还敢说!出了事,你要赔我个妻子吗?」梅青丹气焰高,万一来个玉石俱焚,后果不堪设想。
寻蝶啐了一口。「什么妻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可难说。」梓姨绕到柜台后方取出簇新的嫁衣,镂月裁云的刺绣与黹工,全出自拥有三十多年手艺的老师傅。「这袭嫁衣,凤小子早在一个月前就订了,今早才送来,无非是想快点把你娶过门。沁兰过世好几年了,你们两个也没有长辈,我就主了这件婚事吧!」
「这、这分明是逼婚,在场这么多人,我不点头也不行……」寻蝶红着一张俏脸,原来凤歧还要她再等几天,是等这袭嫁衣啊。
「你不愿意吗?」凤歧的语气有些受伤。「我早上才禀明义母及岳父岳母,说我后天就要迎你过门了。」
「你——真是的,这件事,私下说不就得了,新来的舞姬还在场呢!」
「唉,你又不用麻烦,安心地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管他私下说还是台面上说,这里谁不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呀,苦的人是我呀!」梓姨哭笑不得。
「如果麻烦,一切从简便是。」寻蝶才一开口,便遭两人强力否决。
「不行!」凤歧朝思暮想的就是风光娶她过门,从简怎么行?「梓姨,如果你觉得麻烦,我来发落就好。」
「谁跟你说麻烦,我是心疼我的荷包!」愈想愈难过,梓姨脸都变了。「我当初发那什么宏愿,上回演出的损失还没收回,重辟厢房的钱也才刚赚回来……唉,真会挑时间。」
寻蝶突然发笑。「你不说我都忘了,谁教你小看我呀!」
「梓姨是发了什么宏愿吗?」凤歧好奇地问,一旁看戏的人也巴望着答案。
「不就梓姨说我性子差,嫁不出去,要是有个男人肯接受我,她就在铜安大办三天流水席,还要为福德正神塑金身!」
哈,做人,还是不要太铁齿的好。
终曲
十年后
「梓奶奶,爹爹下午要告假,这叠单据给您,麻烦您处理一下。」一个脖子上系着平安符的小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恭敬地送上一叠需他双手合捧的据子。
「又告假?!你爹娘又野哪去了?」梓姨气皱了脸。她五年前就将春松居全权交予凤歧,安然养老,结果那对夫妻三不五时就告假溜出门,气死她了!
「爹爹说前阵子太忙,很久没跟娘好好聚聚说话,要您多担待些,爹爹说就今天下午而已。」小男孩似乎见怪不怪,自有一套方法应对,完全不慌张。
「那他为何不亲自来跟我告假呀?以为差你过来,我就会准了吗?」
小男孩没有回答,体贴地为梓奶奶倒了杯茶,送到她眼前。「梓奶奶,请喝茶。」
「唉呀,还是你这孩子贴心。」幸好上梁不正下梁没歪,他俩的孩子乖巧听话又勤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她多少还宽慰一些。
「不,是您生气也没用,爹娘早就跑出去了。」解开单据上的草绳,小男孩仔细地分类。
「帐房的老陈说你会看进出单据,没想到是真的呀!」她初听闻时,还以为是笑话呢,才刚会拿笔的小孩看得懂单据?原来错得离谱的人是她。
「嗯,我每天都跟爹爹进出春松居,看久了就会了,爹爹偶尔也会指点我,不难学。」反而是娘教的琴技他怎么也学不会,娘挺懊恼的。
梓姨欣慰地按了按眼角,拍拍他细小的肩膀。
「齐儿,春松居就靠你了。」
「梓奶奶,」他无奈抬头,表情有些无奈。「我才七岁。」
★★★
「蝶儿……」
「嗯?」
舒适地躺在凤歧怀里欣赏荷花尽开的百花湖,吃着他剥好的冰镇荔枝,寻蝶神情满是幸福。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可好?」
「噗——咳咳咳——」完了,她要死在荔枝手下了。
「小心点,没人跟你抢。」凤歧顺着她的背。
「咳,我说老爷子,我都几岁了?想生也生不出来了。」寻蝶语气倏转,低沉许多。
「傻瓜,我们成亲十年,连我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该打。」她满脸疑惑,凤歧笑着拥紧她。「我是想和你多亲密点。早知道就不办什么夏荷宴了,这几天你比我还忙,宁可啃书作曲也不看我一眼,还得跟梓姨告假才能跟你相处一会儿。」
下颚轻靠在她的发旋上,他喜欢寻蝶在他俩独处时长发垂放的模样。
唉,也真辛苦她了,当年她重伤落水又带风寒,冷到骨子,他们成亲两年始终不见喜讯,才知道她很难有孩子。
寻蝶悲伤又得故作坚强,他开导她许久,才让她明白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都无妨,不过就在他们夫妻俩决定就此相守一生时,她怀上齐儿了。
今天会再提生子的事,也是他好怀念那段时间寻蝶对他的依赖,或许有了这打算,他俩在一块的机会也多了……
「你呀,种了芭蕉又怨芭蕉,夏荷宴不就是你想出来的?」夏荷宴是由当年他俩成亲所办的三天流水席演变而来,可说是春松居一年一大盛事,不提早两个月准备根本应接不暇。寻蝶轻拍丈夫搁在她腰间的手,像哄个大孩子一样。「别吃醋了,我可是为你辛苦。我不撑着点,就怕日后齐儿接掌,你没那个命随我游历江湖呢!」他比她还忙,有见她不快过吗?这男人,呵。
「算算齐儿也七岁了,可以开始教他经商之道,说不准他弱冠之前就能接手。」
「弱冠之前?你也太为难他了吧!」儿子会怨死他们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常谓富不过三代,不早点把儿子教育成材,春松居交到他手里能维持今日的盛况吗?我可不想哪天出了大纰漏,还得赶回来帮他擦屁股——」
「你说这什么话呀?」她失笑。「你就顺其自然吧,别对齐儿要求太多,哪天你儿子受不了比我们先一步游历江湖,看你要把春松居丢给谁。」
「这……」她说的也有道理,齐儿先跑了怎么办?「既然如此,蝶儿,我看咱们再生一个吧,我跟梓姨告假整个下午,咱们回房努力努力,你看怎么样?」
「……你慢慢想吧!」
—全书完—
没良心的碎碎念 梁心
妈,我出运啦~~
其实我周遭的家人朋友都很支持我写小说,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默默进行的好,每次几个月不见的亲戚一开口就问:「过稿了没?」我就想挖鼻——啊,不是,是想装死才对,我还比较会应付「你什么时候要嫁」之类的问题。
尤其我亲爱的妈妈看我抱着纸本稿在修,直接射来一句:「啊,又被退稿了喔?」我马上倒在地上。
回首来时路,一把辛酸泪,都快哭了我。
在打这篇后记的时候,我妈刚好回家。平常她都很晚回来,回来都是一脸倦容,难得今天精神不错——
「妈,你今天比较正常喔!」还买了东西回来,只是我很认真地打后记,也没仔细看。
「哼,我每天都很正常好不好。」一副我看不起她的样子。「哪,你要不要喝五谷奶?」
五谷奶是我妈最爱的饮料,想说意思意思喝一下好了,结果我一拿起来,差点没吓死!
「你怎么拿通乐给我——」我真的是你亲生女儿吗?(哭跑)
修稿期间,我家爱犬东东过世了,在中秋节前一天凌晨。我们很难过,但难过之后,也有美好回忆留下,所以后记接下来都是东东的事,毕竟它陪了我们十一年,想为它留下一点记录。
我家的东东可是狗界奇葩,长这么大,家里养过十几条狗我也没看过这一款的,打不跑就算了,还躺下来眨眨它的大眼睛兼摇尾巴,好像在说:「来吧,我准备好了。」就算它咬破一堆垃圾,看到它这白痴样,气都消一半了。
它不挑食到几乎什么都吃,因为养在乡下,主养人(?)是我奶奶,虽然有买狗粮,主食还是依照我们当天的伙食办理。这家伙过了十一年大鱼大肉的生活,很幸福,胖嘟嘟的没丢我们家的脸,还有隔壁村的奶奶看它可爱,跟我奶奶说如果生了要分一只给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