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崩溃。看似美满的家庭很快也随之倾倒。
于是,外头有关他外貌引发的不祥传言甚嚣尘上,渐渐地,连他的亲娘都不敢靠近他,明明是最靠近他的亲人,竟也舍弃他选离这个家,真的就像曾参杀人一样;原本疼爱妻小的亲爹,遗寻不着能够医治唯一儿子的病的大夫后,开始玩物丧志,流连娼户。
他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何对他如此残酷,原本理所当然的人事物,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理所当然”失去后,他一无所有。
唯一仅剩的,只有拿刀抹自己脖子的勇气了。
“所以你真的拿刀要抹脖子?”听到这里,廉欺世屏住呼吸问,并不是担心,而是看戏看到高潮时会有的自然反应。
如今说起往事己无太大介怀,但是一个比当事人更不介怀的人这么问的时候,雷观月有一种被人看戏的感觉。
“啊,毕竟人都有悲剧的天性,会不自觉的夸大其辞,再加上你还活着,所以我想确定那是不是一种夸示的说法。”廉欺世察觉他眼底的不悦,连忙解释。
对雷观月来说,这样的解释还不如闭嘴来得好。
“没有真的去死,害你怀疑了,真抱歉!”他撇嘴讽刺道。
“怎么没死成?”她的直言不讳,有时候令人厌恶。
“我奶……我祖母阻止了我。”雷观月原本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话锋一转,调回正题,不和她计较。
“喔?她说了什么鼓励你的话吗?”
“事实上,她叫我去死。”
闻言,廉欺世一阵轻笑。
“她说,如果我死了,她还省得麻烦,不需要照顾我;还说,没有毅力不能坚持的人,真的想死就快点死。”
“啥,你奶奶好有个性喔。”
雷观月有种如呆祖母还活着,一定能和她成为好朋友的错觉。
“结果你舍弃了刀子,决定发愤向上了吗?”廉欺世猜想。
“不,我气得向她挥刀,要她别靠近,并且骂说像她这样头发自然斑白的老人什么都不懂。”他省略了自己泪流满面的部分描述。
“哇,你也很有个性耶。”
听了如此火爆的场面,她就只有这句话吗?
雷观月决定当作没听到,继续说:“我祖母听了我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如呆真的不喜欢,全部剃掉不就得了。然后又说了什么,反正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像和尚是个光头,如果我想的话,她可以替我点戒疤之类的话。”
“嗯、嗯,所以你出过家?”
“我怎么不意外你会导出这种结论?”他无奈自问,悄悄叹了口气,“年少轻狂,我当下照她的话,铰了一大把头发下来,扔在地上。”
“喔唷,接下来就是最精采的地方了!”廉欺世兴奋的呼气。
“注定你要失望了,我那时的体力差到做完这件事就昏倒了。”
“难怪你既没死,也没出家当和尚。”她一手握成拳头击上另一掌,登时了悟。
“是啊,真可惜。”他讪笑。
“没有结局吗?”她关心的只有“故事”进展。
“隔天,是我祖母叫我起床的。当我迷迷糊糊醒过来,慢吞吞回想起咋晚的事,想继续和她杠上时,她竟然笑了,而且她也把头发给割断,长度连肩膀都不到。”
廉欺世没有再插嘴。而是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她第一句话就是:‘把刀收起来才能安我这个老人家的心啊。’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说:‘如果只有独自一个人让你感到不安的话,我陪你,而且我也是个白头发的老人了,从背影看我们两个,一定是一模一样的。”戴着面具看不渭楚表情的雷观月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
秀丽的脸上浮现一种满足,她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看因为太多星星而显得热闹的夜空,看看那颗不是最圆满的月亮,良久,她转回目光,迎向他。
“十四……我妹妹跟我说过,真正漂亮的女人会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美丽的光芒。”抿起浅浅的笑容,她对他说:“你奶奶一定是个美女。”
雷观月的记忆停在一张苍老却很有精神的面孔上。
她没有舍弃他,一直陪伴他到最后一刻,即使她在临终前说了谢谢他不离不弃照顾她这个老人的话,在他心底始终认为是她陪着自己才对。
老人的面孔因为在记忆中,所以不会模糊,但是眼前的她,却渐渐模糊了。
她的话没有任何道理。偏偏打动了他的心。
为什么她不像普通人说些漂亮或是安慰他的话呢?如呆像普通人一样,他绝对不会注意她的存在,她将一点都不特别,和随处路过的路人甲乙丙丁没两样。
即使她没有说出什么动听的话,更甚有旁人在,一定会嘲笑她这雷无厘头的话,他却深深的感觉到,她了解。
原来受人认同会产生一种归属感。
“还有,我也觉得你很漂亮。人家不是说天上仙女的美丽都是不同于凡人的吗?”她朝他勾手,要他把帷帽拿下来。
雷观月迟疑了下,终于交出帷帽,露出用发钗绾起的银白色发丝。
廉欺世张开双手,柳眉倒竖,两颊浮现兴奋的婿红,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
“也许你自己看不到,不过现在,你的头发染上了月亮的颜色,是无与伦比的漂亮喔!”
这是雷观月第一次见到这种融合了皱眉和大笑的奇怪神情,偏偏很有她独特的韵味。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似乎任何不协调到了她身上,都能和谐共处。
不搭调的名字,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诡异的笑容,看似随遇而安又有认真看待事情的一面,还喜欢过好日子!
衡量一个人个性的方式在她身上完全不适用。
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能够参透她?
三个月……是不是有点短呢?
第4章(1)
在雷府生活了几天,廉欺世发现,白天是见不到雷观月的。
日出东方就是他就枕而眠的时间,没有太阳的夜晚他才能自在的出没,没有人群的吵杂,他会更放松。
她有点好奇夜晚除了看星星看月亮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不过因为良好的睡眠习惯使然,时间一到她就困了,几乎只有晚膳时间会和他打上照面。说来,她在雷府睡醒的第一天中午跑去打扰他时,他还正好眠咧!此刻,廉欺世揉着惺忪的双眼,朝茅房走去。
即使脑袋昏昏沉沉满是睡意,她一点也不讶异思绪还是绕着雷观月的事情打转,自从那天听了他的故事之后,便一直这样。
“每次都忘了要个夜壶,我真蠢……”廉欺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偏偏茅房又那么远……”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的房间位置偏远,是雷观月为了疏远她做的决定。
一开始有些歪歪倒倒的脚步,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就醒了大半,廉欺世不意外地发现雷观月的房间还亮着灯火,稍微驻足看了一下,一股尿急的寒颤从下腹窜起,她赶忙直奔茅房,不敢再逗留。
小解后,廉欺世摇头晃脑地循原路打算回房继续睡,在经过看得见雷观月房间的地方又忍不住停了一下,透过半开的窗子凝神细看——雷观月一手抱胸,专注的侧脸显得异常认真,垂落的视线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手动了动,眉头拢起皱痕,又挥动了手,眉尾不住上扬;然后沉思,然后困扰,然后激动,然后……露出兴奋的孩子气笑容。
啊,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严竣的五官如春风吹散醋寒,瞬间柔化了那张优雅骄傲的脸。廉欺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好好看过他的长相,许是他过于冷漠疏远的态度和傲慢十足的个性压过了外貌,但倘若仔细看,他的眼发色和皮肤,其实和突出的五官相辅相成,光是侧脸,己经够让她目不转睛了。
这等货色算上乘,也算稀有吧,怎么会}殳人发现呢?
廉欺世搔了搔头,看看来时的路,再看看那张令她好奇的侧脸,最后好奇心打败了睡意,她慢慢踱了过去,在能够瞧渭楚他在忙什么的地方停下。
“原来是在下棋……”
独自一人的深夜棋局,他看起来很尽兴,甚至没有察觉她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廉欺世静静伫立在正对着他窗口的回廓上。许久都没有动作。仅仅看着他重复各种不同的表情,比在她面前还要生动丰富的表情。
虽然对人很冷漠,抱着强烈的防御和戒备心,可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全心全意沉浸其中,毫无顾忌的显露真性情,这样的男人绝对令女人无法抗拒。
真不知道他为何会讨厌女人。
笙歌也没解释,也不认为奇怪,好像他讨厌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也许可以找机会问问他。
解除了好奇心,睡意重新来袭,廉欺世抓抓脸,踏着悠哉的步子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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