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完蛋了。”笙歌站起身。
“真有那么糟?”廉欺世跟着想起身,随即想起自己未着片缕,连忙躲回被窝里。
“拿去。”笙歌从橱柜里拿了件干净的衣裳给她。
望向一地凌乱的衣裳,除了自己的衣服外,另外还有几件明显不是女人的衣裳和奇怪的面具,不用想也知道是躺在隔壁那位的,现在再拿起来穿有点奇怪吧!不过要记得带回去洗干净,还可以继续穿──等到她看见这套衣裳也不会想起这件事之后再穿。
无暇顾及全身隐隐酸疼的肌肉,匆匆套上笙歌的石榴裙和半透明的大袖衫,廉欺世不忘替他把被子盖紧一点。这个男人连睡着了都看起来很严肃,但同样看起来一身病弱的模样。
“红色还真不适合你。”笙歌纯粹说出事实。
“我也这么觉得……”廉欺世拉拉身上不甚合身的衣裳,暂时也只能将就了。“十四,现在该怎么办?”
笙歌本名万十四,因在家中排行十四得名。
笙歌一把捏起廉欺世的脸颊,露出狰狞的可怕笑容,威胁道:“我不是说了不准叫那个名字的吗?难道非要我把这句话用刀刻进你烂掉的脑袋里,才记得住吗?”
不知为何,笙歌特别讨厌自己的名字。
“笙歌,对不起,我错了……”即使痛得要死也不能喊疼,廉欺世识相地道歉。
“只要你记住的话,我也犯不着发这么大脾气。”笙歌放开手,拢了拢放下的长发。
“是的,笙歌大人。”廉欺世揉揉脸颊,故作姿态的恭维她。
“好啦。现在该怎么办?我累了一晚,回来正想好好睡一觉,就发现床被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占据。”
“欸,我以为我们还称得上是儿时玩伴的。”
“没用的废话别说那么多,快点想想该怎么办,我要睡了。”
“既然你说他很有名,那我们应该能把他送回去吧。”廉欺世纤手掐着下颚,有点怀疑他还有没有气。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不算响亮,但也讲了好一会儿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确定虽然微弱但还是有气息后,她才放心。
“怎么送?”笙歌双手抱在胸前,姿态优雅地问。
廉欺世维持严肃的神情,站姿却能看出随意轻佻的个性,也难怪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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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观月在夜幕低垂时醒来。
持续三日的上元节,在十六日这天可是延续前一天的欢腾,像是要榨干长安人的每一滴精力,也像所有人都约定好或被制约一般,放肆狂欢下去。
“爷,您醒了。”严长风在送来晚膳时,发现主子正好醒来。
“我……是怎么回来的?”他记得昨晚听从了严长风的建议,戴上面具,盘起头发,戴上帷帽后到平康坊去赏游。
“爷一点记忆也没有?”严长风一边摆好晚膳,一边问。
“我喝醉了。”他说出最后的印象。
他确实去了平康坊,在那里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搭讪。
想当然耳,他立刻推开那个女人,那女人却一点也不识相,不断贴上来,完全是个醉到不行的家伙。
无论他用瞪的、骂的,或是全身散发出抗拒的寒意都没用,赶也赶不走。在彼此相隔一段距离的情况下,他们似乎一道走了一段路,他也被迫喝了不少难喝的水酒,还是各种酒都混杂着喝,会醉了也是当然的。
其余的就……
“今早爷被人用马车送了回来。”严长风据实以告。
“女人?”想来他最后应该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才对,也许她良心发现自己欺人太甚,才送他回来。
这么说来……他的面具和帷帽都摘了?那个女人也见到他的“真面目”了?
真是令人不悦的“可能性”。
“车夫是男的。”
最后他不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不,他虽然醉,也没醉到分不清楚自己和谁在一起,不记得的是更后头的部分。
话又说回来,那女人果然跑了。
想想也是,有哪个女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会不在意的?
“爷昨晚是和女人在一起吗?”
“自顾自缠上来的女人。”
“过了一夜?”
“应该。”雷观月厌烦的撩了撩发。
早知道自己的外貌惹人嫌,他也不寄望那个喝醉了还猛打酒嗝的女人不会害怕,也不断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却还是不中用的受到影响。
“咦──”严长风故意拉长音,在瞥见主子不悦的瞪视后,才说:“老夫人知道的话会很开心。”
“我说过,不准用随便的语气提起祖母。”雷观月凌厉的眸光扫向他。
“属下失言。”严长风欠身。
“我全身都是酒味,先洗澡。”试图转移烦躁的思绪,雷观月说。
“爷是否先用晚膳?正好赶上,属下可不想再煮一次。”严长风可有个性了。
身为雷观月的亲随,整个雷府唯一的下人,他一天要做的工作可是堆积如山,时间当然得有效利用,同一件事没必要重复做。
“有时候我真怀疑谁是主子。”雷观月挺直身躯,讪道。
“当然是你……您了。”
“你刚才说了‘你’吧,说了吧。”下了床,雷观月步履稳健地朝桌边走去,同时揶揄。
替雷观月添饭时,严长风突道:“爷一整晚都和女人在一起吗?”
“我不回答同样的问题。”接过饭碗,雷观月嗤哼。
停顿片刻,严长风又问:“睡在一起吗?”
换雷观月闷不吭声了。
“如果睡在一起的话,那么有发生什么事吗?”
“……”雷观月闭口不言,似乎在回想。
即使醉得一塌胡涂,身体的感觉或许变得迟钝,却没那么容易遗忘。他的反应是后知后觉了些,但要回想起过程,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就是发生了又能怎样?别说你忘了大夫说过的话。”红铜色的眼眸盈满了自嘲。
十几年前,雷观月突然得了一种病,一种不仅无药可医,连病名都不知晓的病。
可笑的是,纵然没有病史可循,但凭着现行的医术,也诊断出他注定无法延续香火的事实。
有多少男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了怕被人知道这件事,他开始不和任何女人来往,抗拒那些温香软玉的触碰,疏离莺莺燕燕的娇啼,不知不觉间却被人传为他痛恨女人,再加上整个雷府里只有他和严长风两个大男人,时不时地,也能听见他有龙阳之癖的传言。
严长风不答反问:“那女人也喝醉了?还是清醒?”
“喝醉或清醒有何关系?”雷观月嗤了声。
“只是意图上的区别而已。”喝醉前称有意,喝醉后可能是无心。
“你是指她可能故意这么做?不,我确定她喝醉了。”他还没喝醉前,那个女人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
“对烟花女子来说,逢场作戏不是什么高段的花招,而是生存的手段。”
雷观月顿了顿,道:“即使如此也无妨。”反正不可能有女人能怀有他的子嗣。
严长风沉默的思索了片刻,才道:“倘若那女人哪天带着不知哪里来的野种,硬是栽在爷的头上,该怎么办?”
衣,日常之必需品。
在这个时代对织造品的需求量相当大,“租庸调”里更明定,丁男庸调出绢,成为府方相当重要的收入,盛产丝的州县必须上贡规定数量的丝织品,织造品亦成为一种能代替货币的交换物。
雷观月在任官职之前,已是民间赫赫有名的富裕染布商,制作出的花纹和染色令太平公主极为赞赏,于是将他延揽进朝廷,先从内作使绫匠开始,直到现在成为织染署署令。
是以,雷观月官职虽小,却富可敌国,易招来觊觎。
“哼。”雷观月轻哼了声,眉宇间尽是嘲弄,“如果她有胆子把别人的孩子赖在我头上,到时候也不是没方法验证。”
“是没错,但是爷最害怕别人知道的隐情,恐怕会禁不起这么一闹,而露了馅。”严长风强调。
想要不暴露雷观月“无后”,却又能令对方死心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有不小的风险。
闻言,雷观月无话可说。
“倘若滴血验亲,找叶大夫应该没问题,毕竟爷也只信任他。”严长风口中的叶大夫是个眼瞎耳聋且哑巴的大夫。
“哼。”雷观月冷哼了声。
他确实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那位叶大夫是严长风替他找来的,医术高明与否不在讨论的范围内,只知道他也是经过一段风浪之人,身体的缺陷也是因此而来,于是更加谨言慎行,才让他看病。
但是疑心还在,幸好叶大夫的居所远离长安,往来长安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当然他给予的诊金也很丰厚。
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人,他向来不吝啬。
“把叶大夫叫来要多久时间?”雷观月突问。
“日前叶大夫出外行医,我们派人请他过来的往返时间来说,至少要三个月后吧。”严长风想了下,“或者爷想找其它大夫?反正看的不是您,只要在其它地方碰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