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萤曳曳,在夜幕里显得轻盈,萤光绕着他们俩飞舞,衬着月色,他觉得似梦似真。
突地,慕容姬一个翻身,不偏不倚地枕上他的臂,偎进他胸口,那完全的女人香送进他鼻尖。
那黑发少了她平常的花香味,多了些药材的清香,那时她为他洗手作羹汤而染上的气息。
她贸然的闯进他的生活,不容拒绝的留在他身边,这感觉,竟然还不错。
不自觉地,他收揽了手臂,调整成适合她睡卧的姿势,让她卧在他胸口,甚更横跨在他身上。
这姿态如此亲昵,教他动了心、闪了神。
但是,他推不开她。
不是不行,而是不舍——他舍不得吵醒她,舍不得那蝶翼般的长睫扬啊扬的睁眼,轻斥他的吵扰。
这漫漫长夜,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怀,在这银色的月光里发酵了。
有些矛盾、有些困惑,似是折磨,似是浪漫。
司徒的掌心轻贴着她的脸,而她已经揪住了他的心。
第6章(1)
天明,初阳虽暖,却也灼人,慕容姬很不情愿的翻身,想躲开初阳的热吻。
一倾身,窝进一个安全的气息里,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种气息,让她一夜好眠,近来夜半里常有的寒冷,昨夜并没有困扰她,只是,这温暖是谁给予的?
她蓦地停下纷飞的思绪,美丽的长睫眨啊眨的,扬眸迎上了初阳,也迎上一双炯亮的双眼。
“司徒?”她初醒时沙哑的嗓音,听来格外诱人,还带着浓浓的疑惑。
瞬地,她回想昨夜,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席地而眠,充满新奇而刺激的体验。
“你没睡?”慕容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稳地窝在他怀里,仿佛在他怀里醒来,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睡了。”司徒勾唇回答,着迷地看着她半梦半醒的可爱模样,没有作态的矫揉,只有最纯然的天真。“只是,我比你早醒。”
因为不想吓坏她,所以没让她知道,他早起的原因纯粹是为了美丽而诱人的她。
“怎么不叫醒我?”她眨眨双眼,还是觉得阳光刺眼,索性又闭了眼,与他继续闲聊着,小脸儿无意识的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司徒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因为她而有了反应。
现下,她只是单纯的依偎着他,与平常的刻意引诱不同,但,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好啦,该起来了。”司徒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更沉,伟岸的身躯直觉往后退,让她柔软的身子离开他怀抱。
“不要!”慕容姬抗议着,又往前偎去。“我还没回神呢!”
司徒差点没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自制力有限吗?
“再不起来,你要被烤焦了。”虽是初阳,但她细皮嫩肉,难保不会被阳光晒伤。
“有你护着我呀!”她偎得更紧,试图让他的身躯替她挡去大半的阳光,虽然,他一直是这样做。
“所以,我烤焦了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司徒逗着她,听听她说得理所当然,像是他天生就该护着她一样。
“是啊。”慕容姬终于扬起眸,对他勾起迷人笑容。“等你烤熟了,我就把你吃了。”
一句玩笑话,搭配着她勾魂的眼神、诱人的笑容,他的喉间滚过一阵热烫,胸腔莫名一紧,眼光突地火热起来——
慕容姬意识到他的转变,她不由自主地一颤,瞬间无法呼吸。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以往那些男人的炙热眼光,总是让她觉得作呕,但是他的眼神,却带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仿佛他深深为她痴迷,发了狂的想要她。
他要她,要全部的她,不只是肉体上的欲望,还愿意一生为她遮风蔽雨,做她的天、当她的地、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
他的眼神好狂野,深邃的黑眸,闪烁得仿佛着了火。
那感觉教她害怕,不是怕他会伤害她,而是害怕他眼中那强烈到几乎震慑她的激动。
“原来,你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她逼自己用轻蔑的语气开口,只为转移心中那种无法解释的不安。“抱着我、拥着我还能无动于衷,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了。”
司徒下颚的线条突地绷紧,讶异到他竟因为她迸发不该有的欲望,他对自己有些恼了。
他不再让她偎在他胸口,连忙从泥地上坐直起身。
看着原本紧紧相偎的他背过了身,慕容姬的小手不自觉地收紧。
离开了他的怀抱,纵然初阳炙热,她却觉得有些冷。
“生气了?”她微微用力咬唇,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让她心里闪过一抹疼。
“没。”司徒简单的否定她的问句,他没气她,恼的是自己。
明知道她所为何来,但是他的心却仍为她悸动,在她迎向他的那一眼里,他甚至有了吻她的欲望。
看着他冷绝的背影,他那个“没”字,听来很没有说服力。
慕容姬不认为自己应该在乎什么,但是,她却该死的被影响。
她的那句话伤到他了吗?那本是她的原意,但她的心口却涌上了后悔。
“司徒——”她拉长了声音,不由自主的露出道歉的语气,从初识到现在,他总是纵容自己胡闹,一旦他突地背过身去,她竟感觉失落。
司徒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们俩究竟是怎么了?
两个本来不该有交集的人,此时却为了彼此牵挂着。
“你还是趁早离开,在这里,你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司徒在深思之后开口,或许他该主动截断他们的牵系才是。
话毕,他起身要走,手腕却攀上了一只小手——
他凝眸看着那洁白的手背,视线缓慢移到那张无辜的小脸上。
“我道歉。”慕容姬柔柔开了口,因为他要离开而心颤了下。
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她也讶异自己竟向他低头。
只是,话离了口,要再接续下去,似乎就没那么难了,于是她也跟着坐直身,情不自禁的想靠他更近一些。
“我刚说的是浑话,你别恼了,别气了,好不好?”慕容姬讨饶道。
向男人低声下气,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了达成目的,软声求饶是她的手段之一,但眼前,她却是真心诚意的希望能求得他的原谅。
“慕容姑娘!”司徒改变称谓,拉开两人距离,因为“姬儿”这个称呼实在太亲昵,太贴近他的心了。
“你说过不这么喊我。”慕容姬偎得更近,一颗心因为他的淡漠而揪紧。
她能看出他没说谎,他的确没生气,但是这样的疏离却让她更加惶然。
她无法解释心中那既悲伤又难受的复杂情绪,她只明白,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
司徒回眸,深邃的双眼迷离又困惑,显然心里深处也如她一样茫然。
察觉出他的挣扎,慕容姬不让他有机会继续思考,她露出灿然的笑容,决定转移他的思绪。
“我去准备早膳。”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步往木屋里奔去。
“慕容姑娘!”司徒在她身后喊道。
慕容姬没有停下脚步,径自往前跑去,在进木屋前,传来一句话。
“下一次你再这么喊我,就不会理你了。”
有了昨晚的“历练”,今早的膳菜倒是很快就上桌。
看着丰盛的早膳,司徒只能说她真是一位天生的好厨子,初试身手便让人大吃一惊,一提起竹筷就大啖不已。
也许是为了弥补,一上桌慕容姬就努力为他布菜,招呼这、招呼那,好似她才是这木屋的主人,教他想装出淡然的神情都很难。
“慕容姑娘!”在早上的挣扎之后,他决定切掉两人牵系的意念更坚决了。
“来,吃吃看。”她夹了块碎肉往他碗里放。
“慕容姑娘!”他又唤,但是她仍是理都没理他,专注地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这么试过几次,他发现她是故意的,她说到做到,只要他喊她“慕容姑娘”,她就当没听到。
“姬儿!”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事?”果然,慕容姬随即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不用这么做。”他指的是替他做饭这档事。“弄得自己一身油烟。”
“你觉得味道不好?”她挑起眉。
“当然不是。”司徒摇头,他觉得太幸福了。
就是因为太幸福了,所以不真实;因为回报不了她,所以回绝她的好意,关于她的一切,他承受不起。
人,不能贪心。
他怕,他第一次懂得害怕,害怕自己会这么沉溺下去,在她这般的温柔里。
“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把断魂根给你。”司徒努力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希望她能放弃。
“我没要断魂根。”慕容姬直觉否认,只是,她突地发觉这样的否认很诡异。
“我的意思是,我下厨不是为了断魂根,只是发现我喜欢这么做,喜欢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看着她无比坚定地迎视他的眼,那美丽眸中的坚决,不是虚假作态,那是真心喜欢,她是真的喜欢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