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和祭广泽签这合约。」罗煌再次声明,往下说:「但如果是你要我签,我会签。」没等她反应,他摆好合约,径自取笔写下姓名,推向她。
景未央垂眸,眼帘映着苍劲的字迹。
「你也签。」他如此说。
她下意识接过余温煦煦的钢笔,像签结婚证书一样,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一个男人旁边,看了再看,轻语:「罗煌,你记得,我是Red Anchor总裁,有权要你做任何事——」
「包含给你一个Red Anchor继承者吗?」突如其来的一句。
景未央昂起脸庞,发现男人正是等她抬眸的这一霎,他狠狠俯首吻住她,吻得她尝到血腥味。他离开她,她旋即压抑喘息说:「包含给我一个Red Anchor继承者。」
那个女孩有点变了,或者她根本没变,而是更朝目标迈进一步。她不只用吻买他的梦,还用身体买他的精子。
他想,倘若她生一个完完全全代表她的孩子,他会很爱这个孩子。
他曾经在床上问她是否找过其它人选?她说是,无情地说是。下床那刻,却是回首闪着一双水亮明眸,像年少时在他面前感伤掉泪的表情,说她要一个继承者,也要好好做个女人。
换言之,他除了是一个提供精子给她的种男,还是她欲望出口的猛男,完全一个Red Anchor旗下商品。
她开始安排他演戏,他的复出之作「武神黄昏」是一部动作片,他饰演名叫黄昏的亡命之徒,大致上没什么剧情台词,就是一直在与众多配角对打、追逐、缠门,拍摄过程他打得狠、打得真,让几名同剧演员住进医院,未映先轰动。上映后,更是场场爆满,媒体因而将「武神」和他的名字连结起来。
为此,家族么堂婶来访,恭贺他事业有成,这特意,令他深感奇诡。
「您有话直说。」
尤里西斯街被橄榄树包围的蓝瓦白屋客厅里,坐着一名穿着波西米亚风味的飘然女子,她面朝落地窗,等罗煌将茶水端来她前方的小圆桌,她问他:「这些橄榄树有的是新种下的吧?」
「我不清楚。」罗煌放妥薄荷茶、一碟香草饼干,高大身躯躺入桌子左边的午睡沙发。
「我上次教你的方法用上了吗?」闲聊地说着。
「嗯。」熏衣草和葫芦巴的确让他作情欲梦,梦近乎成真,只差那么一点……「如果我不想让她太早怀孕,有什么方法?」
他嗓音低沉沉、思吟地传出。
她喝了口茶,垂眸嗔闻杯缘热息,说:「戴保险套。」
「我要一个不被她发现的方法。」罗煌缓声回道,眼神幽邈透出窗门之外,像被催眠。
「所以,她很想生孩子,你不想要?」放下茶杯,苏林微笑着。「薄荷使用过量,会不举。」
罗煌平声静气,似在吐纳。「不是不想要,是不想太早。」
苏林点头,回味薄荷茶的清雅香气,拣块弦月形饼干吃。还是薄荷口味!弦月薄荷?新奇极了!
「我需要更好的方法。」他说着。两只飞鸟停降于遮雨廊的柚木地板,理羽、搜翎,互相啄喙。
苏林美抿唇角,柔柔地说:「这个方法的确不好……」放下吃了一半的弦月薄荷饼。「那——这个给你好了。」提起脚边的包包,她取出一个漂亮水晶卡、一张小字卡。
罗煌转头瞥瞅一眼她的法宝。
「很棒的东西。」苏林美颜一派神秘自得,继续说:「使用方法我写得很详细,罐上没有任何文字,你放在床头,伴侣也不会发现它是用来避孕,而且气味很好,能助兴,搞不好你的伴侣还会爱上——」
「堂婶自制的?」罗煌接过水晶罐,皱眉看纸卡密密麻麻的文字。「罗森堂叔试用过吗?」么堂叔若用这东西,代表它无效,他记得么堂婶不久前仍在坐月子。
苏林睐他一眼。「你堂叔不用这个,我们一定要生个女儿!你放心用,人体试验由祭家几个少爷做过,没问题的。」
罗煌明了地颔首,将字卡收进裤袋。「堂婶不是特地为恭贺而来,当然也不是算命,掐指就送这药来——」
「别说得好像我要图你什么。」苏林打断侄子的嗓音,多拿出六、七个瓶瓶罐罐。「我当然会算命,更是疼惜侄儿的好婶母。
你拍动作片要更加保重身体,这儿都是我研发的草本伤药、香氛按摩膏、按摩油、复方植物泡澡精油,就是要给你的,你工作之余,让你的伴侣帮你全身服务,一方面舒缓疲劳紧绷,一方面可以增进情趣——」
「谢谢你,婶母。」她讲了一长串,他简短了结。「礼物我收了,走吧,送您到港口搭船,十分钟后有一艘走祭家海岛航线的要——」
「你做什么急着赶我?」苏林好整以暇喝着稍冷的茶。
「堂婶出门太久,刚出生的小堂弟会想母亲。」罗煌站起身,收收桌上药罐。「以后寄送就行,堂婶不要大老远奔波——」
第6章(2)
「Regen——」她总算要说明来意了。「你清楚吧?」
罗煌重新落坐。「没见过。」Regen是Red Anchor「寻找景未央接班者」活动中脱颖而出的亮丽新人,截至目前,他没见过本人,对她的印象仅凭海报照片和屏幕。何况,景未央的接班者、继承者,这般字眼,像是他心头上的死穴。「堂婶,为何提她?」
「希望你照护她。」苏林将视线从阳光中橄榄树影移开,往旁望住侄子俊迈的侧脸。「罗煌,Regen是我的老师兼学姊杜笙笙医师的独生女,这孩子任性闹家庭革命,逃离医学教育,坚持从影,她母亲很不放心,想找个稳重可以信任的人待在她身边——」
「我是那个最佳人选。」罗煌一语直道,帮她结论。
稣林喝完茶,摆回空杯。「我去搭船了。」她持起包包。
罗煌站起来,接提么堂婶的包包。
两人一同走向客厅门口。
「罗煌,你有伴侣,还要你做这种事,你的伴侣会不会吃醋?」苏林就是顾虑到这点,一开始才不表明。
罗煌不吱声,过了小厅,继续朝玄关走。吃醋?她会吗?
「我会照应好杜医师的女儿,堂婶可以请杜医师放心。」
罗家男儿不会拒绝女性的请托,他们天生有保护欲。苏林满意地拍拍罗煌强健力感的臂膀。「拜托你了。」
罗煌一手握上门把。午后阳光像雨丝——黄金雨丝洒在玄关天窗下的铜铃,铜铃蓦地摇响,在他正要开门之际,屋外有人先拉环。
苏林说:「这么巧!我要走,又有人来访,你今天可真忙。」
「应该是潘娜洛碧小姐和小铁回来了。」罗煌说着,打开门。
门外不是潘娜洛碧母子,一条纤细单影微微震晃。
「你有客人?」景未央觉得自己问了蠢话。她应该才是不速之客。
「怎么了吗?今天还是我的假期——」罗煌这话坐实了景未央的感受。「我现在有点事,你可以先进屋等。」他看着她冷定绝丽的美颜,将门拉得更开,让苏林先行。
苏林朝景未央颔首一笑。「你好。」
景未央没表情,也没响应。
「你要不要进来?」罗煌一手还撑着门板。
景未央这才点头,进屋去。
屋门缓缓关阖中,她听见间间断断的对话声。
「她就是你的老板……没想到本人更漂亮……啊!我忘了跟她要签名,再等我一下——」
男人说:「别闹了。」
屋门关实,什么声音都没。
站在玄关,景未央抬头望着天窗,一片纤云截窗划过,卡在那儿不走。他向女人介绍她是他的老板?那女人呢?女人是什么身分?
景未央咬了一下嘴唇,收低脸容,觉得那云丝不在天上,在心上,缠得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走过入口小厅,进客厅,坐在橄榄原木桌边的环弧柠檬黄沙发。桌上有一本杂志、一只彩绘发条鸟,她拿起封面罗煌的杂志,翻阅那一篇「女性最想上床对象新王冠」的报导,罗煌堪称近期性感指数窜升最快的男星,千千万万女性都看上他那两块胸肌、八块腹肌、长腿长胳膊、古铜色肌肤……
合上杂志,景未央改拿玩具鸟儿,转扭发条,让鸟儿拍翅跳跃一圈一圈橄榄树年轮。
一圈年轮是多少时光的累积?墙角骨董立钟恐怕摆荡不出这数字。
景未央第三十二次上紧发条,放鸟儿跳出桌纹最外圈,啪嗒一声摔在地毯上,两只脚死命蹬着,直到静止。还要多久?他要她等多久?她是他的老板,来找他谈工作,他居然教她等。
他知不知道刚复出,就耍大牌,是很不敬业的行为。他该注意一下行为,不是被媒体叫了「神」,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捡起发条鸟,景未央靠回椅背抱枕,隐约感到开关门幽响,她把鸟儿摆至桌上它原来待的地方,等了几秒,没有听见脚步声,她知道是他,唯有他走路无声无息,怎么样都听不出一点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