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怎么啦?」一直对着墙壁傻笑,非常恐怖溜~~
「是不是被鬼附身啊?」虽然她本来就有点呆呆傻傻的,但起码没像今天这样,很诡异耶!
「要不要叫醒她啊?」
「老师?老师?」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男同学,小心翼翼地走到她旁边,伸手拍拍她的肩。
袁沅的意识还没回来,但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提腿就是一踢,男同学险险逃过,但她的脚就没那么好运了,狠狠踢上墙壁,这下子,她的意识完全清醒!
「喔!痛~~」她抱着踢痛的右脚,单脚在原地跳呀跳。
痛死人了啦!
「老师,你怎么啦?」几乎全部的学生都围过来看她跳「独脚舞」。
「我……没事。」她强忍着痛,靠着墙,咬着牙放下右脚,全身的重量都靠左脚支撑。「我只是想试试墙壁够不够厚实,现在我很确定它没有偷工减料。」
发呆踢伤脚的糗事,她哪敢在学生面前张扬啊?
「喔……」
还好乡下学生都很单纯、很好骗……不,是很好说服。
「你们各自练习上星期教的动作。」她强作无事状地发号施令,继续忍着右脚踝传来的阵阵抽痛,并试着让右脚着地,但略一施力,尖锐的痛就让她忍不住龇牙咧嘴。
完了,可能伤到骨头!
难道……她要一路单脚跳回家?
不要吧?
这就是分心的下场,真的很惨哪!
★★★
「我背你回家。」
瞪着范方半蹲在面前的宽厚背部,坐在办公桌前的袁沅,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他要背她?
有没有搞错啊?
他是比她高没错,但绝对不属于魁梧的壮丁,而她又不轻,他……背得动她吗?她背他还差不多吧?
「袁沅,他爱背,你就让他背背看嘛!」几个个头比较矮小的男同事存心看笑话。
「我还可以走。」她的右脚踝缠绕着弹性绷带,不大能用力,只能靠左脚跳呀跳的,但总比压垮他,让他成为笑柄好吧?
「我蹲得很酸呢。」宽厚的背动也不动的。
「我……」
「袁沅,上去啊!」刘玉萱看不下去这种拖拖拉拉的戏码,用力推了重心不稳的袁沅一把,正好让她趴上等候已久的宽背。
范方双手勾住她的长腿,轻松地站起来,缓步走出办公室,走进艳艳阳光中,踏上两旁都是金黄稻穗的农用道路。
她不敢亲密地靠在他身上,于是硬挺着背,与他保持距离。
记忆中,只有在非常小的时候,老爸曾这样背过她,等她开始练空手道,成为村中的「霸王」后,就只有她照顾别人的分了。
被人呵护的感觉,好不习惯,但……又出奇的好。
「靠在我背上,你这样直挺挺的,我不好背。」走在烈日下,背上又驮着不轻的负担,但他甘之如饴,心甘情愿承受这甜蜜的负荷。
打从她离开村庄上台北念书后,两人就聚少离多,虽然情谊仍然存在,但多多少少有些生疏。
更何况,他一回来就丢出要追求她的炸弹,炸得她手足无措,难怪她会逃给他追。
说到底,是他太急切,吓到她了。
难得老天赐下这个机会,他们现在不但独处,而且她行动不便,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两人总算可以好好把一切说清楚。
「……」她慢慢俯下身,双手挡在胸前跟他的背中间,避免过度接触。她的胸部不算雄伟,但还是有起伏,碰到还是会很尴尬。
他的步伐沉稳,就像他的人,原以为自己的重量会压得他寸步难行呢,看来,她的记忆需要再更新了。
她的记忆和印象还停留在以前,但,他毕竟已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的声音透过宽厚的背,震动她的耳膜,勾起心潮阵阵涟漪,她不自觉地放软硬邦邦的身子。
「第二堂课的时候。」脸贴在他的背上,闻着陌生又带了点汗味的清爽气味,并不难闻。
「你自己包扎的?」
「嗯,我想伤得不是很严重,下班后再去找人推拿就好。」练空手道多年,大大小小的伤不断,她早就练就一手基本包扎的好功夫了。
「就算是不严重的伤,难道不会痛吗?」若不是忙到一个段落,到办公室找她一起吃午饭,看到她脚踝上裹着的绷带,他还不知道她受伤了。「为什么不立刻叫我送你去治疗?」
「我……」
「你根本没有想到要找我,对不对?」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受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只要有事,第一个想的就是找他商量,两人就像连体婴一样亲近。
不像现在,明明住在她家,感觉却是隔了千里远。
他不相信她对他没有感情,只是,几年的分隔并不是一段小距离。
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真心?如何才能解除她全部的心结呢?他突然毫无头绪了。
「这几年,我早就习惯独自处理自己的问题。」她的声音带着埋怨和不满。
这是不得不养成的习惯哪!若凡事都要靠他,她早就完蛋了。
想当初她上台北的第一年,碰到任何新奇、好玩的,或是有什么烦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可是,他远在台中,家里又没有电话,无法及时分享她的心情,所以她只好藉着书信传达。从一天一封,到一星期一封,最后一个月一封、半年一封,然后就……没下文了。
不是她懒,就是他忙。她知道时间和距离正在侵蚀他们之间的亲密联系,但这是成长中不得不经历的过程,她只能忍受,学着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没有他的日子,一晃眼就是十几年,没想到就在她不得不习惯以后,他又回来了,而且三言两语就搅乱她的生活。
她不甘哪!
「当年先离开的是你。」他没忘记当年是她选择到台北念体专,留他一个人在台中。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也会选择到外面去念大学,我不想被你抛在脑后,只好选择先一步离开。」除了想到台北见见世面外,这是另一个她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离家主因。
她当年可以选择台中的学校就读,但她很清楚以他的能耐,不会念台中的学校,他一定会到外地念书、发展,然后,一去不回头。
她不要成为被留下来的那一个。
「你难道不知道,我如果不出去闯,这一生就完了。」在这里,除了一栋破旧到无法住人的铁皮屋外,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她一直明白「出人头地」是他的人生目标,也是肯定他自己的一种方式,所以她一直支持他去追求他的理想。
「既然你了解我的人生目标,当我终于可以回来找你时,你为什么不接受我?」难得两人终于可以单独谈谈,他当然要问出个所以然,不要继续在原地打转。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找我?」
「我确定已经可以提供你富足的生活,所以才敢回来找你。」贫贱夫妻百世哀,这是他从父母身上看到的血淋淋实例。
「出人头地是你的人生目标,不是我的。」他把她说得像是一个嫌贫爱富的现实女人,让她非常不爽。「我从没说要找一个功成名就的对象。」
如果他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一直在外头打拚,那会让她很想敲破他的头。
「我不想让你过苦日子。」她没过过那种没钱吃饭的苦日子,不会知道那有多苦。
「你太看不起我了,也瞧不起你自己。」她敲敲他的头,聊表训诫。「我自己有谋生能力,你也不是你那个酒鬼老爸,我们怎么可能过苦日子?」
就算他的用心是好的,但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她,该打!
我们?「你……」他没听错她的意思吧?「你是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接受我了?」
「……对啦!」她脸红红的,不自在地应道。
还好躲在他背后,否则不羞死人了。纵然如此,紧贴在他背上,也够让人尴尬了。
「为什么?」他整颗心涨满喜悦,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想看她。
「别看啦……」她害羞地用力扳正他的头。「继续走啊你!」
「为什么?」他继续往前走,但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当你一回来就说要追我时,我被吓到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对象』看过,你对我来说就是阿方,不是任何一个男人。」倚在他背上,小声地剖析自己的心情转折。「在经过最初的震撼后,我慢慢思考自己对你的感情,然后才发觉,原来我不全然把你当弟弟看待。」
她顿了几秒才又继续往下说:「可是想到你我现在的差距,我什么痴心妄想都没了,更何况,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你到底看上我哪里?还是说,你根本只是念着旧情,想要报恩……别打岔,让我一次说完。」拍拍他的肩,她又继续说。「直到今天上午,刘玉萱老师的一席话终于点醒了我。我愿意试试看。说得也是,我可是全国空手道冠军耶,不能太小看自己!」末了,她不忘跩跩地替自己加上几分,总不能差人太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