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旁人不帮着劝解说话便罢,怎么还反倒火上浇油了?
风寻暖亮晶晶的眸儿朝他暗示地眨了眨,他一怔,尽管心下仍然忐忑,却还是住了口,静观其变。
“我说挽君小姐,”她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满眼同情地盯着孟挽君。“像那种狼心狗肺的坏蛋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姐这么个娇滴滴的玉人儿,怎么可以一朵鲜花插在那坨牛粪上呢?”
“牛粪……”孟挽君一呆。
“照我说——”她故作义愤填膺道:“干脆退婚,从此以后和那种人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邢恪清了清喉咙,却还是捺住性子,没说什么。
“等、等一下——”孟挽君急了。
“还有,请小姐尽管放心,小的事后定会替你向全梅龙镇广为宣传,关于那坏蛋的种种恶行和劣迹,到时候,哼哼,保管全镇百姓老小都站在小姐这边为你抱不平,决计没人会说小姐你这婚退得不对!”
“喂喂喂,不准再说了!”孟挽君杏眼圆睁怒瞪着她,气急败坏的嚷道:“谁许你把我的未婚夫说得那么坏的呀?”
“咦?”风寻暖装傻,迟疑地反问:“可小姐不是说那个坏蛋十恶不赦——”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孟挽君涨红了小脸,像是快被气哭了。
“他就是。”
“他不是!”孟挽君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风寻暖的鼻头骂道:
“你、你……你别以为自己情路下顺就可以破坏别人的姻缘,还敢骂本小姐的未婚夫——其实你才是一个心眼最最最坏的心机女、大坏蛋!”
“挽君!”纵然明知内情,邢恪还是低喝了一声。
孟挽君惊跳了下,睁大了眼,终于畦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恪哥哥也是大坏蛋!君君不要嫁给你了……呜呜呜,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以后再也不来了……恪哥哥,我讨厌你,最最最讨厌你了!”她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猛然跺脚,跑走了。
“君君——”邢恪内疚不忍地望着表妹奔离的背影,开口欲唤。
“公子放心,暖儿相信平少爷一定会好好‘安慰’挽君小姐的。”她双手抱臂,笑容可掬,像是方才从未被骂得狗血淋头似的。
他回过头来,看着态度闲适浑不在意的风寻暖,不禁一叹。
“暖儿,你使这激将法虽好,可手段未免太过强烈了。”
她脸色微凝,立刻掩饰而去,笑笑道:“怎么会呢?瞧,现在这样多好?挽君小姐终于心甘情愿回到未婚夫身边,公子你也不用再愁着不知该如何对你表姨父交代,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可是她哭了。”他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好,心底更是闷得不舒服。
暖儿何须手段过激至此?
先让表妹伤心,又对他这个表哥失望,而且她自己更是枉作小人,无端惹来一阵恶骂上身,难道就不能理智平和解决此事吗?
邢恪深觉不安,也更加怜惜不忍见她被妒骂糟蹋,只是性情素来敦厚低调的他,却不知如何将内心翻腾的种种情由诉诸于口。
可是她哭了?
风寻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无踪,胸口像是有股怒焰猛然炸了开来,又气又闷又痛得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在心疼吗?”
邢恪一呆。
“哼,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今日和你的挽君表妹相比,公子心头真正怜惜的人儿就换了位吧?”她的鼻头酸楚了起来,忿忿问。
这、这……误会可大了!
“暖儿,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然是怎样?不就是我爱管闲事,搞哭了公子的挽君表妹吗?”她冷笑道。
“暖儿,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使计也是为了让挽君表妹能自愿回家,”他低喟一声,清澈如水的眸光注视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但并非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以这样不择手段的法子去处理、解决。纵然能逞一时快意,可无形之中伤害却更大,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她只知道一件事——挽君明明是喜欢那位“坏蛋未婚夫”
却不自知,徒然浪费时间纠缠着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所以她才故意在挽君面前说了她未婚夫的坏话,就是要激得挽君跳出来护短。
而她的鸡婆多事,都是为了“谁”家的表妹?现在他居然告诉她,她这么做是“不择手段”?都是为了逞“一时快意”?
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吗?就跟她爹以及风家上上下下一样,他也认定她是个只会多事坏事的人吗?
胸口充满了强烈的受伤和深深的悲凉感,她的眼前热雾浮起,只好拚命眨了回去。
不,她不哭,她才不承认自己是那种人,有什么好哭的?
“大公子。”风寻暖眸光低垂,极力掩住想哭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对不起,下回我会谨言慎行,不是我‘身分’该管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多事插手了。”
邢恪心下一紧,急忙抓住转身欲离的她,“暖儿!”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回过头来,面无表情。
“暖儿,我是不是说错话,伤了你的心?”他眼底满是焦灼。
她一声也不吭。
风寻暖越是沉默,邢恪越是心慌意乱,情急地将她一把拥人怀里,双臂紧紧圈住她,深恐她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被迫偎靠在他的胸膛前,风寻暖心头痛楚稍稍和缓了些,却依旧执拗地不肯抬头,不肯看着他。
“暖儿。”他心下焦急脚手抬起了她的小脸,见着她眼圈红红的模样,登时心痛如绞。“我果然令你伤心难受了。”
“是我多事,与人无尤。”她吸吸鼻子,挣开他的大掌,小脸依然固执扭望向别处。
看天看地、看树看花,就是不看他。
她怕自己一看见他眼底的懊悔下舍,就会不争气地心软。
“暖儿,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故意伤害你的。”
正因为不是故意,而是事实……更加伤人。
她喉头发紧,低声道:“公子,如果……如果你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就用不着向我道歉。”
他一时无言了,全然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好。
气氛霎时僵凝了好半晌,正当风寻暖要挣离他怀抱的时候,他蓦然冲口而出。
“是,我承认。”
她全身一僵。
“我承认没法理解你的激将之计,我也承认方才心里的确有一刹那的不快。”
怀里的小女人激动地挣扎起来,邢恪双臂箍拥得更紧,急急解释道:“不!等等——你还没听我说完——”
“不用说了!”她简直快气疯了,虽然咬牙忍住,可是他再说下去,她可不敢保证待会儿不会从咬牙变咬人。
“我一定要说。”他也难得地拗上了,紧紧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放手。
挣扎了老半天也推不开他,风寻暖气喘吁吁的,最后只得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他心底早认定她就是个刁蛮嚣张霸道的女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我无法习惯你的行事举动,可我知道你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
恼怒气苦的她瞬间一呆。
邢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语气充满心疼,“甘心淌这一淌浑水,枉作小人,冒着被痛骂一顿的委屈,好让‘我的’表妹能有个安心的归宿。我心底明白,你这都是为了我。”
她眼里泛起泪雾,怔怔地仰望着他,喉头被一团热热的硬块给梗住,想开口挤出一句,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
胸口却是热热暖暖的,像是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天地终于恢复了颜色,阳光终于恢复了温暖的热度,这一切,都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她。
“对不起,我刚刚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他怜惜不舍的低语,伸指轻轻抚平她犹紧蹙未展的黛眉,“对不起,我是个不懂得体贴,不善言语的闷葫芦。尤其面对自己在乎的……更是嘴笨得教人生气。”
第7章(2)
风寻暖想哭想气又想笑,心儿却是涨满了酸酸甜甜的万千复杂滋昧,最后还是故作气愤地狠狠槌了他胸口一记。
“哼!”
“哎哟。”他一个瑟缩。
“怎么了?我真的太用力打痛了你吗?”她心疼不已,连忙揉着他的胸口。
邢恪倒抽了一口气,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如石,黑眸炽热如焰。
她柔软的小手简直在他身上燃起大火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真的很痛吗?”偏偏有个无知的祸头子还不明就里地揉得更加放肆,柔荑找寻着“痛处”还不断游移向下……“暖儿!”他苍白的脸庞突然变得异常绯红,猛地抓住她闯祸的小手。“我、我没事。”
她一愣,“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
“相信我,真的没事!”他使尽浑身力气方压制下熊熊窜升的情欲,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呃,你……饿不饿?”
“我?”
“我饿了,你可以陪我吃早饭吗?”他急促地问,满眼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