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我们说好不杀人的。」柳照雪急忙阻止她。
「谁要杀人了?」她瞪他一眼,抽了长剑给他看。「假的,我花了十文钱向戏班子买的道具。」说著,她把剑绑在知府的床头上。
柳照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那利剑悬顶,寒森森、尖利利,待知府一觉睡醒,睁眼一看,还不吓得三魂飞去七魄?这也是警告知府,他们随时可以取他脑袋,只是想与不想而已。
他对她竖起大拇指,赞她想的好点子。
她得意地对他一扬眉,然后伸手拎起知府的脖于,将他丢到床上,最后,再摆上知府公子的罪证……一叠。这东西的分量真是与日俱增啊!
「唉!」她叹口气,最近天天干这种事,真无聊。
他很能理解她的郁闷,便道:「那咱们再给他添点乐子吧!」他说,打开衣柜,抱出知府所有的衣服往外走。
「你去哪儿?」卢三娘小心跟在他身后。他的动静有点大,可别惊动了官兵,徒惹麻烦。
「放心。」他笑得像只老狐狸。「我这一路都没停止洒迷药,那药量之重,恐怕整座衙门连只醒著的耗子都找不到,更别提人了。」
「喔!」她头点到一半,突然想到。「我们两个怎没晕?」
「出来前,我们不是喝了茶,那里头我放了解药。」
「你让我吃药都没告诉我——」本来想骂他一顿的,但她见他一路走到茅厕,将所有衣服都扔进茅坑里,也傻了。「你你你——」
「谁叫你找我麻烦。」然后,他一掌轰塌了半座茅坑,保证知府想把衣服捞出来都不可能。
「你真恶毒。」她吁了老长一口气。
「你说过很多遍了。」一点都不新鲜。
「做你的敌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很大方地接受她的「赞美」,并露出一抹皎洁似银月的笑容。
她彷佛又闻到那淡淡的、却酥人心魂的寒梅冷香,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
「不过跟你在一起,总能经历无数有趣的事。」
「那你想不想永远都生活得这么有趣?」他目光炯炯,火焰似地烧在她脸上。
她别开头,双颊热得发烫,心里隐隐一股期待,永远一起吗?似乎真的非常有趣呢!
她一只手卷著衣服的飘带。答不答应他?脑海里早有答案,但说不出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过来,又去牵她的手。
她偷偷地瞥他一眼,又垂下头,却没有挣开他的掌握。
他可以戚觉到她的身子不著痕迹地接近了他一点,心里乐得像要爆炸。
她完全下敢看他,手臂与他的挨著、肩膀和他的靠著,她整个人都快软了。
两人手牵著手……其实都是他在带著她,她已经羞得没力。
他们一起拔高身形,身影堪堪掠过那高高的屋顶,她细若蚊蚋的声音忽地传来。
「好。」话一出口,她的头差点埋进胸口里,太羞人了。
他整个人一震,脑袋嗡嗡响,耳朵都是她那个「好」字。她答应他了!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愉快,他只有一种感觉,此刻脚下踩的不是瓦片,是那皑皑白云。他要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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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柳照雪和卢三娘走在回芦花荡的路上。
赢州知府终于放弃为儿子报仇,他被卢三娘的手段吓坏了——一觉醒来,发现头顶悬著利剑,虽然是假的,但当时他并不知道,直接吓得晕死过去。等他稍微清醒后,又听说自己的衣服全被人扔进茅厕里。
他只有一个想法,敌人随时可以割了他的脑袋、再把他丢进茅坑埋起来,而他半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他既愤怒又惊恐,加上儿子那一叠连他看了都想吐血的罪证……他审过最恶劣的杀人犯也没这么混帐。
他被气病了,高烧一日夜,终于想通,放弃了追究卢三娘的想法。
柳照雪和卢三娘很高兴,但一接到卢大的消息,说卢三娘的未婚夫造访卢家庄,请卢三娘速速回家,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居然订过亲!」他的口气像个被夫君抛弃的深闺怨妇。
「这件事我也是爹爹过世后才听说的。」她的表情比他更哀怨。
「那现在怎样?你要回去成亲?」他一向不喜欢杀人,但现在他考虑是不是该宰了她的未婚夫,永绝后患?
「那家伙要我百日内过门。」她终于气不过,撕了大哥的传信。「王八蛋!说爹爹头七要来祭拜,结果失约,现在还敢命令我,不砍他几剑,我就不姓卢!」
太好了,她对成亲一事完全没有兴趣。柳照雪笑嘻嘻地牵起她的手。
「你不想成亲,我想办法帮你退掉这门亲事。」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吓跑她的未婚夫,而且不留后患。
卢三娘瞪他一眼,飞起一脚踢过去。
「我被人耍,你很高兴吗?」她一向是喜欢迁怒的人,对他,更不会客气。
他伸手,封了她的攻击,再起脚,与她连续对了七、八招。
「你对你的未婚夫没兴趣,表示你喜欢的是我,我怎能不高兴?」
「还要贫嘴?」她脸红了,双眼水汪汪,情意满得像要滴出来。
「你也喜欢听,不是吗?」他倏地凑近她耳畔,在那白玉如珠的耳垂上轻啄一下。
「啊!」她吓一跳,曲肘就打向他。「可恶,竟敢吃我豆腐!」
「新鲜嫩豆腐,当然要趁热吃,难不成搁著等变豆乾再去啃?」他胸腹一缩,化成风一样地往后退。
「毛手毛脚、油嘴滑舌,两罪并发,柳二,你死定了!」别看卢三娘行事狠辣,脸皮其实很薄,平常牵个手,就够她羞三天,现在连耳垂都被偷袭了,怎不教她恼羞成怒?
但她越羞,他越爱招惹她,否则日子哪有情趣?
柳照雪一边招架著她越来越凌厉的攻势,嘴上也没稍停。「再加一罪好不?」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欺近身侧,他迅若闪电地刷过她樱瓣也似的唇。
卢三娘怔怔地看著他,唇好热,好似著火了。
「你……」她一手捂著唇,全身都在发抖。
「那个……」可以再品尝一次吗?
「柳二——啊!」她骂人的话才说到一半,又被偷亲了一下。
他像是半醉了,整个人晕陶陶的。「又香、又滑、又软,天下极品。」
「你好大胆!」她咬牙,水淋淋的眸里,开始烧出两簇火。
「这是第三罪,叫『甜言蜜语』,如何?」他嘻皮笑脸。
她脑子空白、眼睛泛红,一颗心咚咚地撞击著胸口。
「你找死!」三煞剑出鞘,如狂风暴雨般砍向他。
「哇!」他往后一躺,硬生生闪过一抹剑气。「你玩真的?」
「谁跟你玩假的?」她又羞又恼,还不太敢看他。这人……面容清雅,一副出尘脱俗的谪仙样,怎地说话如此讨厌?
「你玩真的就好。」他一边闪著她的剑气,边感叹道:「我还怕你虚情假意,玩弄我呢!你真心诚意,我感激不尽。」
「你——」她闭上眼,什么都不管了,就是朝他发剑气。他存心逗她,而她,论武功,也许可以与他并驾,但耍嘴皮子就不行了。
这家伙的嘴真可恶,真该找针线给他缝起来才是。
不过……她火热的胸口里,却有一点甜意。他的吻,好迷人哪……
「喂,你砍歪了。」他大惊。原来他们在打打闹闹中,已经来到进入芦花荡的渡口。
「哇!」一个熟悉的惨呼声响起。
「大哥!」卢三娘睁开眼,剑气已笔直地劈向站在渡口的卢大。
「呆站著干么?躲啊!」柳照雪身形若流星曳地,直追著剑气的尾巴,终于在剑气砍中卢大前,一拳把人打飞出去。
剑气擦过卢大的腰,直没入他身后的碧湖,在湖面上掀起大片波浪。
「大哥。」这时,卢三娘也已赶到,伸手扶起卢大。「你没事吧?」
卢大抹著额头的汗,脸色有些发青。「三妹,谁又惹你了?」他要把这人捉来砍成十八段,居然敢招惹卢三娘,不知道这比逗弄饿虎更可怕吗?
柳照雪和卢三娘各自别过头,脸色微微发红。
半晌,柳照雪轻咳一声,道:「卢庄主是来接我们的吧?」
「是啊!」卢大点头。「不止我来了,大家都来了。」语气有点苦。
「大哥,你还怕我们迷路吗?」卢三娘撇嘴,被人看见自己和他玩闹而差点失
手伤人,太丢脸了。她不禁迁怒。「还有谁来啦?早跟你们说在家里等著,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回家,你们——」
柳照雪打断她的碎碎念。「落井下石魏无心。」
「什么?」她没听清楚。
他一手指著停泊在湖面上的大船,那里有三个人影,最左边的是卢二,中间是一个锦袍男子,穿得胡里花稍,像只公孔雀,八成就是卢三娘的未婚夫,不过柳照雪不认识他:最后一个是名姑娘,正笑盈盈向他们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