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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我秋燥。」朱丽氏冷笑。「你知道我为何心烦?烦出病来吗?」

  贵媛安笑得眼弯弯的。「媛安明白。」他说:「便是为儿子之前在婚宴上做出的疯狂举止而烦。」

  「还有!」朱丽氏用力地指着外头,尖声地骂:「你不但大刺刺地把那淫女带回来,还跟她躲在那多福院里头,干尽没人知晓的肮脏事!」

  淫女?贵媛安瞇着眼,隐忍着眼里的肃杀,表面上还是温温顺顺的。

  朱丽氏见他安静,再骂:「你们把我这当家主母放在哪儿?你们把德清这个正室看成什么?你们是兄妹,兄长从妹夫那儿抢了妹妹,这、这成何体统?!你们怎么可以不要脸……」说到一半,气有些喘不上,朱丽氏话说得断续,却还是坚持要说完:「毫无羞耻到……这般地步……这是乱伦啊——」

  贵媛安站起身,来到炉边,将壶里的药汤倒进宽口瓷碗里。

  「是,媛安知错了。」他双手捧着汤碗,以谦卑的姿态来到朱丽氏身前,像个孝子一样,侍奉她用汤药。「所以今晚才会来多寿院,向主母请罪。」

  「请罪?」缓过气后,朱丽氏嘲笑他此刻卑微的模样。「非要搬出三司使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也知道怕?我以为我伟大的儿子,永远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贵媛安腰弯得更低,使那碗汤药更靠近朱丽氏。朱丽氏以为他在求取原谅,其实他只不过是想藏起眼中的笑意。他们都以为,他今日前来,是因为搬出了三司使的名堂,他害怕了?想到这儿,贵媛安真的无法不笑,但他竭力忍着。

  「欸!」朱丽氏不耐地挥着手,想把贵媛安挥开。「我不喝!不喝!拿开!」

  「主母,媛安都向您认错了,您还是不肯原谅吗?」贵媛安放软声音,哄着主母。「媛安只是希望主母可以活得健健康康的。」

  朱丽氏垮着嘴,鄙夷地由下而上地打量着气势软下的贵媛安。她总算把这孽子的嚣张气焰给压下来,成为她掌中最美丽的一枚棋子,日后都可以凭她使唤利用。

  不过她不让这得意太早暴露,依然装得勉为其难的模样,说:「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她像个严母一样,教训着不成材的儿子。「你站在这儿,好好地给我说一遍!然后今晚一定要睡在多子院,不准去其他地方。」

  「好,媛安会照着主母吩咐去做。」贵援安高举着药碗,还是这声请求。「但请主母先将这汤药喝完,这样儿子才能安心,主母的身体是最要紧的。」

  朱丽氏啧了几声,悻悻然地接过药碗,将药全喝下了。她妥协,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想快点看到这逆子认错的模样。然后她还想顺势推舟,逼他把贵蔚那贱人交出来,让她下场极其凄惨,不再留有祸根,引诱她儿子的心思。

  朱丽氏喝完了汤药,粗鲁地将碗塞给贵媛安,催他。「好了,快给我说。」

  贵媛安从容自在地将碗放回桌上,又缓缓踱回来。他笑盈盈地说:「我错,错在容忍这个名字,太久太久了。」

  朱丽氏一惊,大喝:「我要你说什么?你给我说这个?!」

  「不是吗?主母。『媛安』,像个女子,安安分分地处着。敢问主母,这是您对我的一种祝福吗?」贵媛安不在乎她的暴躁,继续说:「我明白主母为何只疼宠弟弟们。因为您性子强,弟弟们性情弱,好掌控。而我从不把您的话当一回事,所以您厌恶我,这我能理解。呵,不过我想不通的是,您怎能天真地以为,我真会像这名字一样,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只听从您的话?」

  「那是你父亲的意思!」

  「那父亲曾想过要毒害我,让二弟继承爵位吗?」为这黑暗的回忆,贵媛安的脸狰狞着。「您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干的肮脏事。」

  还记得那是他行冠礼前一年的事。他未成年,玉心尚未生得健全,仍会害病、受伤,甚至逃不过早逝的可能,而年轻的他更对这家族、这人心懵懂不知……这个作他母亲的女人,无一不清楚。可就为了让她最喜爱的儿子继承爵位,她竟在他的早粥里下毒。幸亏忠耿的老仆人为他挡下,使他侥幸逃过一劫。

  却也从此让他学会一件事。这个家,是蛇窟、是蝎窟!

  「胡说!」朱丽氏的脸死白,但她死不承认。「那都是你父亲要我做的……要不是看在你是长子的份上,加上我为你求情,你父亲的确就是要杀你这逆子!」

  贵媛安回复平静,耸耸肩。「都死无对证了,也没人可以确认主母说的话是真是假。现在,我也不在乎主母怎么看我了。」

  「你根本就不想认错!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大宰相的位置——」朱丽氏骂到激动处,本想站起来,可一使力,却发现下肢都没了力气。想说完话,话却变得断续。她咬着牙,再试。「坐——不、久……」

  贵媛安摸抚着扳指,继续方才未完的话。「主母,绝不会有人去在乎,一个神智昏聩的人所说的话。」

  「你、你……」朱丽氏看着那药壶,拚命地想挤出话。「下、药?」

  「您太过斤斤计较,媛安想让您好好休息。」贵媛安迎视这强悍女子瞪裂的眼眶,笑道:「药里有些蜚虫,服下后睡一觉,神智便能回到孩童般的纯真质朴。」

  蜚,是一种会招来水旱的灾兽,牛身蛇尾,头上仅一只独目。取其胆囊,制成使肉身麻痹的药物。若服用过多,便会使人陷入如疯癫的病态,甚至是教人毙命。

  「你——竟——吃蜚虫?!」朱丽氏连舌头部麻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您不用担心,主母。」贵媛安用安抚的姿态说:「您有半颗玉心保护,蜚虫再多,也害不了您的命。何况,我也不会为了您,背上弒母的臭名。」他笑。「因为您不值。」贵媛安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媛安就不打扰主母入睡了。」

  他泰然自若地向瘫在椅上痛苦的朱丽氏一揖。道别前,他又补说:「对了,在您入睡前,媛安还有一个请求。」他不理朱丽氏都已口吐白沫,继续说:「请您收回『淫女』这个词。」他瞇着眼。「没有人可以骂蔚蔚半字!」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彷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哮喘声。

  「祝您一夜好梦。」贵媛安只是用平静的声音,留下这一声冰冷的,祝福。

  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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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清氏如往常一样,在入睡前,都会对着铜镜,把自己眼角、嘴边、颊上的肌肤,全照看个仔细。确定没有生任何皱纹、斑点,才敢安心入睡。此时微微的夜风徐来,吹荡了门口处还没换下的夏季纱帐。她分神往右一瞥,忽然吓得叫了一声。

  模糊的纱帐下,直挺挺地站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乍看真像鬼魅的身影。

  她赶紧定睛细瞧,呼了口气,不想让惊慌给这人看见,她呵笑一声。「你今天怎么肯来我这儿啊?媛安。」

  贵媛安轻轻地掀开纱帐,微笑地看着他的妻子。「知道吗?今日事宜求嗣。」

  「怎么?涛澜侯突然要子嗣了?」德清仍维持她的笑脸,但说起话的声音不无得意。「怎不找小姑生呢?」她想,搬出父亲的名堂果然有用。

  贵媛安穿过屏风,来到里间的架子床前,捞起床帐。

  「还有,我决定了,德清。」他回头,看着跟进来的德清氏,笑得好温素。「行房后,我们来进行『画武罗』。」

  「什、什么?」德清氏太惊讶了,笑得有些诡异。

  「妳没听错。德清。」贵媛安摸着他的心,这动作竟让人有深情的错觉。「这半颗玉心,我过继给妳。」

  德清氏高兴极了,心里也再次恼着,应该更早跟婆婆决议将父亲搬出来。她笑得艳媚,款摆着腰身,一边走上架子床,还一边褪下薄袍,大胆地露出姣好的身段与丰腴。当她躺下时,发现贵媛安竟还着衣不动。她问:「怎么不脱衣呢?」

  「等妳来为我脱啊,德清。」贵媛安坐上床沿,勾起德清氏的下颚,着迷似地看着她。「为我增加些情趣吧,嗯?」

  「想通了,媛安?」德清展开双臂,缠上贵媛安的脖颈,凑得他极近,甚至挑衅地在他唇边吐气。「终究妻子比较好,对吧?」

  贵媛安笑而不答,一个俯身就将德清氏压上了床,激烈地吻着她。德清氏不但放浪地回应他,更慌快地替他的直裰解着扣子。

  贵媛安抽开身,喘几口气,低下头看着德清氏把他的衣抓皱了,有一刻他的脸上没了笑。可他的声音还是柔的。「德清,有些事,我要告诉妳。」

  「觉得对不起我了?」被情欲挑得没了节制的德清氏,一点也不羞地说:「玩腻了那青嫩,是吗?男人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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