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扼住她纤腕的指节泛白,足以见得他的力量惊人。
见他像是生着气,丁笑蝶责怪地瞥了他一眼,诧异道:“我是你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彰显出他拒绝她的关切,是多么万不该的想法。
是他的态度出了问题吗?在他暗暗思索之际,他五指微张,不自觉松开扼紧她的纤腕。
在他松开手的瞬间,痛意涌上,丁笑蝶这才发现,她的手被他给握得好痛。
嫁给他后,丁笑蝶才深深体会到男人与女人体型上的差异。
他虽病着,但却没有长年卧病在榻的瘦骨嶙峋。
他虽病着,但生起气来,力气居然大得惊人。
丁笑蝶垂眸凝着腕上被他勒出的红痕印,总觉得,在他身上,似乎藏着一些她还未想透的疑惑。
除了疑惑,心口尚有一种微妙的情感,悄然滋长中。
好奇怪,她虽然怕他、恼他,心里却有一种想更亲近他、了解他的渴望。
为什么相公感觉不到,她拼命讨好他,希望他也能喜欢她的心情呢?
“你实在莫名其妙!”被她固执的态度激恼了,他不悦地道。
“好,是我莫名其妙,相公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见他剑眉仍蹙,丁笑蝶换去冷静掉的帕巾,重新拧了热帕巾,走向他。
虽然他有理由生气,但这么常常发脾气实在不好,她想她应该好好灌输这个观念给他。
莫煦宗看着她走来,当下便明白,他的冷言厉色,半点都阻止不了她的执意。
“别瞪我,蝶儿一心为相公好,不是存心与你作对。”
意思是,她执意要脱掉他的衣衫啰?
“我不想动,脱得光溜溜,若不小心再染上风寒会很麻烦。”放弃对抗她的固执,他睁眼说瞎话。
“这也是。不过不脱衣衫有不脱衣衫的擦法,以前我爹生病时,我也是这么照顾他,这点难不倒我。”她认同地点头,顺道同他说说以前的事。
既然他不想在她面前赤裸,她乐得少一点尴尬。
只是话虽如此,这辈子她只为赌鬼老爹擦过身子,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她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还有……我没有瞪你。”不解她为何脸红,莫煦宗淡淡开口,难得为自己辩解。
“相公是看或瞪,在蝶儿看来,没有分别。”她以几近耳语的音量,飞快咕哝了句。
他没搭腔,原本淡定的思绪,却因为她的话,兴起了圈圈涟漪。
她的意思是……他看起来很凶吗?唔,改明儿个,他得找暮问问。
已经习惯他的沉默,丁笑蝶勉强压抑下紧张的感觉,不嫌他流了一身冷汗的脏臭身子,专心为他擦身子。
因为没说话,格外安静的氛围,让莫煦宗更加无法漠视,她温柔指尖带来的悸动。
她手中带着暖意的帕巾,先是落在脸上,轻轻拭去曾残留在上头,已干掉的汗渍,接着滑过俊挺五官,再往下延展。
耳后,颈后,每一个细微之处,全没遗漏。
之后,她再重新拧过温热帕巾,单手沿着锁骨往下,伸进他半解的单衣,来到腋下、宽背。
当帕巾往下移至他结实的胸膛和腹部时,丁笑蝶的动作却猛地顿了顿。
虽然隔着帕巾,她依旧可以感觉,掌下肌肉线条有多结实、冷硬。
肌肤触感,和老爹软趴趴的身子大大不同。
惊觉两者差异,丁笑蝶的双颊隐隐发烫,心像是要跳出胸口似的,在胸腔里疯狂悸动着。
暗斥自个儿的莫名其妙,丁笑蝶强抑下内心的感觉,继续未完的动作。
默默拉起他的大手,以帕巾一根根抚过他的十指、双掌、健臂,最后连他的大脚、十根脚趾头,也不放过地一一拭净。
第3章(2)
被她这样温柔服侍着,莫煦宗舒服的想发出喟叹。
那双手虽然没有一般姑娘家的柔软,动作却十分轻柔。
带着暖意的帕巾,像温暖的水流,不自觉的,把他藏在心里那一层对她的不信任,轻轻抹去。
除了大腿,以及不容纯情闺女窥视的男性骄傲外,她全细心地拭过。
自始至终,他的衣未解,烙在身体上的秘密未被发现。
而她不知是因为羞涩,又或者真怕他,视线始终没落在他脸上。
此时此刻滞在她脸上的,反而是他仿佛着了魔的双眼。
眼前那张粉脸,染着红晕,半垂的墨睫掩去她灵澈的杏眸,这一瞬间,莫煦宗竟觉得她美得诱人,居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被她给迷惑了。
犀利的冷眸闪着动情炽焰,连肌肉也在瞬间变得紧绷、亢奋,全身的血液莫名沸腾,直接涌聚他腿间的男性骄傲,高高撑起,彰显出他的渴望。
那反应来得太快太直接,他尚不及掩饰,亲眼目睹其变化的丁笑蝶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应。
未经人事的单纯让她惊骇万分。
丁笑蝶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伸手想去碰,莫煦宗一眼看穿她的意图,冷声低喝:“别碰!”
欲望让他像失去理智的野兽,让他想扑倒她,狠狠缠绵一回!
若真让她碰了,他的自制力,必定溃不成军。
静谧的氛围因为他的沉嗓,刹那间凝结。
丁笑蝶欲往前的手,也因为他冷肃的嗓,停滞不动,担忧语气却还是管不住逸出。“相公你怎么……”
“我没事。”
腿间肿胀灼热的男性逼得他额间频冒汗,沉嗓更因为欲望,显得痦哑。
不知所措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丁笑蝶的心揪痛了起来。
“你先躺下,我、我……去找大夫,帮你瞧瞧。”
不可置信睨了她担忧的神情,莫煦宗紧绷的嗓,低沉藏愠。“不许找大夫!”
这种状况真找来大夫,怕是会被笑掉大牙吧!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说着,她忍不住又伸手摸他的脸。
粗糙的手心在脸上带来一阵酥麻,他咬牙抑下几欲出口的呻吟,喉结不停上下滚动。
他别开脸,厌恶地道:“你不要再碰我,我睡睡就好。”
现在她随便一个动作,都是会在他身上造成燎原大火。
真的睡睡就好吗?
丁笑蝶抿着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顺他的意。
这一刻她体会到公婆的难处。
与她的冷面相公说话,语句拿捏分寸,的确折腾人。
稍有行差踏错,只消他一记厉眼,就足以冻毙一切。
反覆思索了良久,她决定坚持心里的想法。
她万般都是为他考量,就算他不高兴,她也认了。
“我方才端了粥和药,要不你先吃些粥,喝完药再睡?”她问,语气小心翼翼的。
相较她的忐忑,莫煦宗则因为她的关心,大动肝火。
她是想整死他是吗?难道她真的纯真到,完全不懂男人的欲望有多可怕?
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像其他女人一样,一瞧见他发怒,就滚得远远的呢?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他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关心!
他的目光如刀,一张俊脸白得吓人,却也让她更加担心。
“我知道你不舒服,但——”
“滚!不要再来烦我,我不想看见你!”未待她将话说完,莫煦宗心情恶劣地扯下喜帐,不愿再看她一眼。
一抹红倏然垂落,隔绝挡住彼此的视线。
他简扼一句冷厉话语,在她心头无情撞出一个窟窿,汩汩流出一股酸涩,逼得眼角滑落两滴泪。
尝到苦涩泪水,她慌忙抬起手,讶于自己居然落泪了。
泪落得那么突如其来,连她自己都有些慌了。
不,不能哭,没什么好哭的!
丁笑蝶用力咬住唇,努力平抚心里委屈、难受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好,我不烦你就是,我会待在房里,你……若有需要,再唤我。”
另一端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咽下心里的失落,她黯然转身离开。
隔着喜帐,莫煦宗躺在榻上,听出她强忍情绪中的哽咽,居然……居然感到愧疚?
夜已深,迟迟未掌灯的屋里,因为黑暗,陷入一片冷寂。
暗地里,一抹着夜行衣的挺拔身影,借由微启的窗扇,纵身俐落翻窗而入。
那动作敏捷,悄无声息,就算被人撞见了,也会误以为是眼花所造成的幻象残影。
进屋后,莫煦宗不受一片漆黑影响,迅速来到床榻边,扬指轻叩了床柱两声。
不消片刻,喜帐后传来机关启动的窸窣声响,完成任务的他,正脱下身上的夜行衣,恢复莫大当家的身份。
“有问题吗?”
“一切如常。”
其实替莫煦宗卧榻容易得很。
为了任务,莫煦宗的个性因病而性情怪异,下人们怕惊扰卧榻的主子,就算送药也不敢随意掀帘惊扰。
他只消偶尔咳个两声,接过汤药,继续卧榻便成了。
莫煦宗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脚步刚挪移,伏在寝厅圆桌前的纤影,引起他的注意。
循着他的目光,暮定秋道:“她送上两回药,我装你的病音,打发她,要她别吵我,她居然就乖乖待厅里,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