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露出赧然一笑,丁笑蝶垂下眸,终于鼓足勇气道:“宗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目光静静落在她忐忑的苍白脸上,他隐约知晓她接下来可能会问什么。
“你问吧!”
秀眉略沉,她咬着唇,思忖了好半晌才开口:“宗哥……你还爱蝶儿吗?”
想起夫妻俩甜甜蜜蜜的过往,她的心酸涩得无以复加。
她根本无法想象,若相公开口说出的答案,不是她所期盼的,那……那她该怎么办?
纵使明白她可能问什么,真听她问出口,莫煦宗的胸口一窒,恼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努力宁定内心波动的情绪,他一瞬也不瞬地凝着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她问那句话的表情是那么落寞、惆怅、忐忑,仿佛他真对她做了什么负心事似的,让他心里着实难受。
“我不知道……”丁笑蝶摇了摇头,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中深深刻着两人在地牢见面时,彼此眼中浓浓的爱意与乍见彼此的激动情绪,但有些话没听他亲口说出,她就是无法安心。
望着他可爱的小娘子,莫煦宗好气又好笑,不明白怎么到了这地步,她还不懂他的心呢?
“傻瓜!”似笑非笑地深深看着她,他扬指推了推她玉白的额。“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委屈地努起唇,她正准备一股脑吐出心中怨气,却感觉到他的唇,生气地重重啄吻她的唇一下。
她还不及反应,他却抽离,深深凝着她道:“你说我不爱你你怎么办?这世上我上哪找像你这么好骗的女人?”
想起她刚嫁入门时,被他吸浊气那套说词给唬弄得乖乖听话的可爱模样,他的心仍是克制不住地悸动着。
她全心全意地爱,让他感动,让他折服,他如何不爱她。
丁笑蝶圆瞠着眸,一脸迷惘地瞅着他,这是褒还是贬呐?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他是爱还是不爱呢?
在她心里忐忑难安之际,莫煦宗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
“蝶儿,我爱你,所以求你别再生我的气!别再从我身边跑离,好不好?”他俯下身,轻轻贴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
打从她从他身边跑走那一瞬间,他便后悔没在当下拉住她,以致造成之后的劫难。
对她,他心里又怜又惜又愧疚,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感觉,他对她心里的爱有多么深切。
当他饱含着万般情绪的闷嗓,直直撞入耳膜的那一瞬间,丁笑蝶的心被那些话撼得激荡不已。
鼻端一酸,她愣了好半晌才幽幽问:“所以……你不打算听娘的话,再纳新妾吗?”
只要一想起相公怀里将抱着新妾,她整颗心像浸入整盆醋似的,酸涩得让她郁郁寡欢,成了名副其实的怨妇。
“傻瓜!你听我说过休掉你再纳妾的混账话吗?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些,你还会以为我不要你吗?”
她被掳的这几日对他而言是毕生都难以忘怀的苦痛煎熬,他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让她遭受如此可怕的事!
他的话,一点一滴抹去丁笑蝶心底存在的不安。
难道她真的误会相公了?
“可是你……”
不让她充满疑惑的话说完,他捧着她的脸,万分郑重地开口:“我莫煦宗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不会休了你另娶小妾,更不会让其他女人与你共享我!这样够清楚了吗?小傻瓜!”
她又惊又喜,唇边笑花绽放。
乍见她的笑颜,莫煦宗悸动不已地将她紧紧揽入怀里,能再看见她甜美的笑,他心里对上苍有说不出的感激。
“我爱你,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人。”
像是为了证实、清除她内心的疑惑,他低俯下头,无限温柔地轻轻攫住那张正准备说出让他心疼的话语小嘴,让她清楚感受他内心澎湃真切的情意。
眼眸泛着喜悦的湿意,她扬起小脸,双手攀上相公的宽肩,承迎他那犹如蜜酿的甜吻,醉在其中。
沉醉在妻子久违的甜美气息里,莫煦宗忽然想起,他似乎还没和他可爱的小娘子说她怀孕的事。
无妨,反正她迟早会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
若妻子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莫煦宗暗暗思忖,这一阵子两夫妻身心俱疲,此时此刻只想抱着她温存共枕,不理世事。
第10章(2)
年关将近,专办年货、干粮的城东大街处在热络的喧闹气氛当中。
放眼望着眼前熙来攘往的繁华街景,莫煦宗放下手中的账册,微微走了神。
几个月前,他因为缉拿贪官有功,再加上朝廷变法失败,“茧恶密探”的身份顺理成章跟着变法消失。
他恢复一般人家子弟,为了让妻子在家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他开始处心积虑让大家见证他的福气小娘子多么有福。
在夏大夫的配合下,他“病入膏肓”的身子骨渐有起色,长年卧榻的形象已不再,没多久便正式接下莫家所有产业,成为名副其实的莫大当家。
为此莫家两老涕泪纵横,直嚷着祖上有德,才能为儿子娶得丁笑蝶这个天赐的福气媳妇,达到“冲喜”的功用,让儿子恢复健康。
而丁笑蝶让两老刮目相看的不仅如此,她渐渐隆起的肚皮更让自己的身份在一夕间暴涨。
两老不但不再提替儿子纳妾的事,甚至比儿子还宝贝怀上莫家骨肉的媳妇,真心接纳疼爱着她。
丁笑蝶在丈夫、公婆宠爱下,被养得珠圆玉润,见着她肚子的老人家总说,她这胎怀的准是双生儿。
这预言,更让莫家长辈们乐得祭天谢祖,祈求丁笑蝶肚子里的孩儿能够平平顺顺,健健康康。
莫家将开枝散叶的喜悦,让莫家上下全浸润在一股和乐融融的喜悦当中,连莫煦宗也常因为想到这些美好事物,忍不住挂上幸福的微笑。
铺子里的伙计未瞧过以前的莫煦宗,只认为莫大当家天生温和,每每见着他眉开眼笑,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许是已为承接家业做好准备,不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后,他居然挺适应从商的日子。
除了偶尔私下觐见皇上,会会密探营的故友,他与一般寻常老百姓无异,在繁华的城里过着平凡人的日子。
思及此,莫煦宗为自身的际遇感到有趣,由杀手密探到商人……蓦地他的笑却因为眼前所见,猛地紧抿。
此时外头正下着雪,翩然旋降的雪花落在一顶刚停在铺子前的华美轿子上,他搁下手中看一半的账册,快步朝着外头走去。
他的脚步刚定,轿帘正巧掀起,一张润玉般的娇美脸容霍地落入眸底。
一瞧见相公抿着唇,双手环胸立在眼前,丁笑蝶笑吟吟问:“宗哥怎么知道我要来?”
他担忧地蹙眉冷声问:“不是要你别出门吗?”
虽然东城大街离府不远,但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却静不下来,一下子替他炖汤,一下子帮他张罗午膳,让他瞧得心慌,生怕一个不小心,娘亲跟孩子都要出事。
见他板着张脸,她不以为意地扯开灿笑。“我帮你炖了汤,热呼呼的,这天候喝最好了。”
接过她手中的汤盅,他拿她也没办法,只有上前扶着她下轿。
“时辰一到,我自己会用膳。”
这一阵子两夫妻象比谁宠谁多似的,他宠她,她便更宠他,惹得他后来被妻子气得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每次都这么说,真忙起来,还不是忘了用膳。”
自从相公接掌家里的事业后几乎忙得焦头烂额,两夫妻同榻共枕的时间也相对的减少许多。
刚开始她不是很适应,为了多见他一面,与他多聊上一句话,她总会拣午膳时分,用送热食当借口,为两人多争取一些相聚的时间。
后来时间久了,这便成了习惯。
而伙计们也知晓,只要大当家出现,过不久少夫人便会跟着出现。
两人形影不离的恩爱身影,以及丁笑蝶带着传奇性福份冲喜的事,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美谈。
“自个儿不安分还偏爱怪到我头上,真有什么事,娘不扒了我的皮才怪。”他无奈地碎念着,扶着她的动作完全不敢大意。
在她面前他是只纸老虎,张牙舞爪,低声咆吼全都吓不倒她。
“忙归忙,我可不许你饿着。”她笑着,伸出手拨开落在他发上的雪,语气既坚持又固执。
家里的事业多,城里大小商铺林立,每回巡铺,看账总需要耗上几日夜。
她瞧在眼里心疼,不希望相公因为过度操劳而真病倒。
“说不过你。”他莫可奈何叹了口气,俊朗的脸庞净是温柔情意。
她娇瞠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有理,你自然说不过我。”
他没好气地低笑出声,扶着她往铺子的偏厅走去。
“孩子今天怎么样?”
“孩子们很乖,没造次。”螓首略偏,她下意识抚着肚皮,喜孜孜开口,怀了孩子后,她稚气的爱笑脸儿成熟不少,眉眼间漫着当娘的娴美温柔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