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怎么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他将自己的错误归咎于褚寒水长得太像宋晨烟,还有,其实烟水阁已经弃置好几年,但里头的摆设,完全没有变动。
因此,他才会一时错乱,误将褚寒水当成宋晨烟。
“我……我最近大概是忙昏头了,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他随口搪塞。
当他转身欲走时,突然瞥见桌上有一双男人的鞋子,鞋子上头还绣上青龙的图案。褚寒水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忘了将要送给太上皇的鞋子收好。
此刻要收,恐怕会显得欲盖弥彰了。
她懊恼地拧眉,闭上双眼暗自喊糟。
“你在绣鞋?应该是要送给本王的吧?”他挑眉询问。
大跨步走到桌子旁,在她想收好鞋子前,快速地一把将鞋子给夺下,他拿起其中一只想套上,却发现尺寸太小。
他怒拍了一下桌子,还褚寒水差点惊跳起来。
“这双鞋子,是做给哪个男人的?”他将鞋子用力地丢到地上。黑眸中的怒火在跳跃,神情却冰冷得有如千年冰山一样。
她顿时感觉四周的气息瞬间变冷了。
“我……”她支吾其词,不敢说实话。
“快说!如果你敢说出一句假话欺骗本王,本王就马上把你赶出北越国,再也不让你踏上北越国的土地!”他的话语严厉而决绝,浓密的眉毛紧锁,黑眸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褚寒水没想到自己居然又惹他生气了,她根本无意这么做。
她怯怯地回答道:“这双鞋,是要做给……太上皇的,因为,他的鞋子又旧又破,堂堂一名太上皇,却穿着旧鞋,岂不是要被人……”
“看笑话”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赫连威烈就恶狠狠地截断她的话。
“你真的不怕死!本王曾经三番两次告诫你,要你别在本王的面前提起赫连天齐,偏偏你每次都明知故犯!”他怒拍着桌子。
桌子震了一下,差点被他的力道给劈成两半。
她蓦然察觉到,他真的很生气,甚至气到想杀死她吧?
“是你要我说的……”她无辜地垂下眼,小小声地辩解。
“住口!不准回嘴,不要以为你长得像宋晨烟,本王就会一再纵容你。”他直视着她,眸中写满愤懑与不满。
不管是宋晨烟还是褚寒水,心里都只有太上皇,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赫连天齐?
“陛下,请息怒,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实在是因为,太上皇真的需要一双鞋子。”她柔声解释。
“为了他,你就肯低声下气地跟本王说话?”他冷哼,挑眉昵着她。
她从来不肯在自己的面前示弱,却肯为了一名无足轻重的老人求情。
“陛下,我并非故意触怒龙颜,我对你也是存有敬畏之心的。”她将头垂得更低。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跟他吵架。更何况,今夜的他,少了一分霸气及狠戾,让她莫名地感到有点亲切。
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气氛。
见她态度恭敬,丝毫没有挑衅的意味,他敛下脸上的愠色,吁出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想每次见着她,都要发火,他想看的是她的笑容,不是她戒慎恐惧的模样。
“本王……要你也做一双鞋子送给本王。”当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做了无理的要求。
他是王,要什么没有,何必向她索讨一双鞋?
“陛下——我做的鞋哪有工匠做的鞋舒适?”她婉转地推辞。
“本王就要你做的鞋,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做。”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除了生母之外,还没有人亲手做过任何东西给他。
他只是觉得新鲜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他绝对不是想得到她的关注。
褚寒水低头抿唇,隐忍着笑意,不敢笑出声来。赫连威烈此刻的样子,还真像名讨不到糖吃的孩童一样。
她突然有点感慨,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高傲自负,妄自尊大,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取笑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闭上嘴巴比较好。
赫连威烈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想亲手替他做一双鞋,他沉下脸,表情相当难看。
身为帝王,他拥有比一般人还要强的自尊心,无法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请求。
只有褚寒水,能够让他破例。谁知,她一点都不顾虑他的尊严,选择以沉默代替拒绝。
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
“大王,我……”她张口欲言。
赫连威烈却急急地截断她的话。
“算了,你若觉得为难,本王不想勉强你。”他绷着脸,眼中逐渐笼罩着一道阴霾。
“不,不是,我没……”
她急欲解释,赫连威烈却像一阵风似的,瞬间消失无踪。
她垂下眼,心中感到怅然若失。
他一定是误会她了,否则,不会这么急匆匆地掉头离开。
她好怕自己的迟疑,害他会错意。她不是存心要伤害他的。只是有点不知所措而已。
他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伤心,甚至开始冷落她?
她的心头充斥着浓浓的不安感,不停地猜测着他的想法。
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5章(1)
隔天深夜,赫连威烈便与国师申泰玺在无极殿共同研究敌国的地形图。
两人谈论到深夜,仍然没有研究出攻坚良策。
褚寒水不知无极殿中有其他人,她端着一碗人参茶,前来侍奉赫连威烈,想讨他的欢心,着实希望能尽快改善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当她来到无极殿时,马上垂下眼、蹲下身盈盈一福,柔顺地说:“陛下,您深夜尚未就寝,忙于国事,寒水特地端来一碗人参茶给您提神醒脑。”
赫连威烈及申泰玺同时抬首看向殿门口,见到娇美纤细的褚寒水,顿时被迷住了心神。
“寒水,你来了。”赫连威烈瞠大眼,双眸熠熠发亮,写满喜色。
难得褚寒水愿意主动前来无极殿找他,这是否代表着,她想主动示好,并为那天的事情向他道歉?
她应该也认为自己不该一心偏袒父王,甚至为父王亲手做了一双鞋,她真正该讨好的人是他才对。
他为这个猜测而欣喜若狂。
同时,褚寒水则正大眼望着他身后的男人,红唇微颤,水眸漫上一层雾气,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那个男人……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东离国国主?
她心神恍惚,手一滑,茶碗“砰”地一声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赫连威烈赶紧冲上前,紧张地察看她的双手。“寒水,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伤?”
他仔细而认真地审视着她的小手,从手心到手背,甚至手腕都一一检查了。
“多谢陛下关心,我没事。”她不甚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还偷觑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
申泰玺的目光刚好对上她,她涨红着脸,别开眼。
“寒水,你真的没有被烫着吗?”赫连威烈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他与她先前关系不好,两人时常针锋相对,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迷恋越来越深了。
今晚,她肯主动前来,让他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即使,无极殿还有别的男人在,他也不在乎,只想积极地与她培养感情。也唯有她,让他想主动付出真心。
“陛下,我真的没事。”她再次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那个男人的存在,让她感到很不自在,仿佛国主就在她的眼前,盯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似的。
“你的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
她闪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感谢陛下关心,我很好。”声音听起来平板而不带一丝温度。
赫连威烈不明所以,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她是在耍着他玩吗?
深夜主动前来无极殿关心他,见到他之后却又表现得冷冷淡淡的,简直把他当成傻子在戏耍,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褚寒水,你……”
正想开口骂人,擅于察言观色的申泰玺率先开口告辞。
“陛下,夜已深,微尘也该告辞了。”他毕恭毕敬地弯身行礼,狭长而黑亮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瞟向褚寒水。
传闻,东离国来的没人拥有天姿绝色,容貌出尘脱俗,宛如天上的仙子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后宫佳丽他曾经见过,没有任何女人及得上她,难怪陛下会对她特别迷恋。
即便她的态度倔强高傲,也没见陛下真的降罪于她,足以证明,她在陛下的心目中占有一定的地位。
“爱卿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议。”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申泰玺离开后,褚寒水悄然吁出一口气。
直到申泰玺离开,赫连威烈才发觉,或许她的矜持,是因为有其他男人在场的缘故,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他主动拉住她的小手。“今夜,你肯主动前来见本王,本王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