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妄言知道这很危险,然而他控制不住。
而花念涵……他拿捏不准,这三千阁出身的女人,又想着什么呢?
得到允许的花念涵当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但是,如果私自出游还闹失踪的话,惹恼了阁主,难保她不会被阁主派出的护卫抓回去关禁闭反省。
十夜莺也不在身边……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被迷药弄倒的小夜不晓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着呢?应该很担心她吧?
醒过来的小夜现在一定是一边沉着脸,一边杀气腾腾地四处转着寻找她的所在吧?
脑袋里浮现了那个小小少女秀丽的脸庞上一片肃杀的模样,不自觉笑起来的花念涵掩着嘴,眼睛细细地眯起来,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才是惹出种种麻烦的祸首。
月色太漂亮了!这么明亮的月夜,视野真是一览无遗啊!
花念涵眨着眼睛,俯视林野的脸庞慢慢地仰起,承接着月光,脸庞晶莹如玉,分外地夺人心魂。
在满天星子之下,她看见一群飞鸟缓缓掠过,在上空转着圈子盘旋,发出一阵一阵高高低低的鸣叫声,听在受过训练的人耳里,就是一种可以解读的暗号。
花念涵微合着眼,像在欣赏天籁似地倾听着。
好半晌,她微笑起来。“哎呀!小夜果然生气了啦!”
按照着解读出来的拍子,她嘴里轻轻应和,反手在发上摘下子簪子,将最尾端的珍珠转了几圈,轻巧地将其拔下来,然后用指甲将顶端的金色雕花用力按进珍珠上的刻痕里去,接着往飞鸟所在的高空用力地扔了上去。
小指尖般大小的珍珠,在将金色雕花按进内里之后,逆着风向上高飞。
仅只一瞬间,就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自珠子里飘散开来,在上空的飞鸟群像是嗅闻到什么,一窝蜂地振着翅膀向着珍珠飞来。
为首的白鸟一张嘴就将升到最高处、随即就要落下的珍珠咬着,拍拍翅膀,领着众鸟群,毫不犹豫地转向飞走了。
花念涵眯着眼睛瞧着。“真无情!也不下来陪我玩一下……”
完全遗忘了之前曾经异想天开,要把带头的鸟老大弄得神气威武,而辛苦地用小真珠串了一件披风,逼着鸟老大把真珠披风背在背上,还用金丝绑得牢牢的,让失去平衡的鸟从空中一头裁下,之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克服心理障碍,重新带领鸟群……
这一切作为惹得鸟群陷入一片混乱和暴躁,还害得十夜莺花了好长时间安抚从鸟们:做出这样简直令人发指的恶行,花念涵居然还咕哝着鸟儿们不来朝她打个招呼?
得了珍珠的鸟群已经火速飞得见不着影子了。
“这样子,平安的讯息就投出去了,也知道小夜回到阁里去了,嗯,算算时间,最晚明天一虽就会找来了吧……要好好把握时间啊!”花念涵自言自语地估量着,无意识地咬着十夜莺帮她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一边在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点子。
直到在她身后耐性用尽的白妄言出声。
“夜里风大,还是进屋去吧?”
“咦?”花念涵回了头去,白玉似的指尖还咬在嘴里,模样非常可爱。
白妄言怔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去。
夜风送来她身上幽微的白昙香,还染着一点……绣球花的味道?白妄言不动声色地嗅闻着,注意到她尖上仿佛微微发着光。
“姑娘心情很好。”
“是啊!”眼前的女子笑盈盈的,娇态可掬。“今次能与白将军……”
声音太模糊,白妄言听不清,“什么?”
“白将军……”花念涵微微低下头,羞怯的红霞漫上了耳根,无比的可人之色,“念涵能得将军垂怜,心里无限欢喜。”
白妄言迟疑了一下,没有刻意提起昔日曾经相遇的记忆。“姑娘说得太过了,你我在此之前,素不相识。”
“此为难得的殊缘。”花念涵迅速接口,她的眼睛灿如晨星,吸引了白妄言全副心神。“纵使只是初识,却得将军如此照拂,哪里能不受宠若惊?”
他静静倾听,她唇边含笑,神态羞怯,目光却坚定不移。
“将军若不嫌弃念涵出身青楼……请容念涵以身相许,以报将军救命之恩。”说罢她款款下拜,如云的长发垂荡成一幕黑瀑,充满惊人的妩媚。
夜岚自底处漫上,将她娇婉身形轻拢缓绕,捧成一朵柔弱幽丽的白昙,惹人无比心动。
而意外地在急转直下的剧情之中,被女方主动求婚的白将军妄方大人,在美人儿面前竟浑身僵硬了。
第4章(1)
花念涵回过头的时候,确实看见了对方微微失神的表情。
她知道自已在三千阁里娇养和柔美漂亮,也知道自己微偏着头,目光由下往上勾着人瞧的时候,是兼具了美丽与诱惑的上等姿态。
她本来想趁这个瞬间,哄着男人点头应承的,但是,她似乎错估了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原本期望他会迷迷糊糊地答应,然而男人的反应却是脸色僵硬地呆掉了。
她叹了口气。
在那之后,男人死也不肯与好怕视线对上,返回屋内收拾石床上的薄被,还烧上一壶热水以随时暖住她的体温。
这一边串的动作之中,男人的目光都非常警觉她,与她的视线做出微妙的偏差。
就像是为了避免被她迷惑似的。
花念涵一手托着腮,在心里的计划图上的“色诱”一项打上一个大×。
接下来,就一边找话题,一边寻找对方的弱点吧!
总有什么法子,能够慢条斯理地切入他的内心之中,牢牢地将自己的模样烙在上面的。
例如,先以夜里会冷的理由,让她的英雄和她同榻而眠吧!
花念涵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白将军。”她从单椅中站起身来,倒了杯热水递给进屋来的白妄言。“辛苦了,劳您上去借被子。”
白妄言闷不吭声,视线错开了她,把手里的厚被往石床上放去。
花念涵慢吞吞地跟了上去。“将军要洗个脸吗?念涵打了盆水放在床头了。”
白妄言闻言皱了下眉。“你去井边打水了?”
“是啊!”她微笔,“水很干净,虽然有些凉,但念涵倒了热水进去,调成舒适的水温了。”
“那汲水的桶子很重的。”
花念涵垂下眼睫来,温温地道:“是很重……所以念涵反复打了几次,把明早要用的水也备在一旁了,将军明早就不用再去打水了。”
白妄言不吭声,把被子铺好,确定睡进去够保暖了,才回过头来。“你离那口井远一点。”
“嗯?”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声恶气,“我不想下去捞你起来。”
“哎呀!”花念涵小手掩住了口,“将军在担心念涵吗?”
他假装没听到她讲了什么,“总之,你只管待着,打水生火这类的事情我来就好。”
“可是,念涵要服侍将军呀!”
“你,只要保住自己平安,就很足够了。”
“将军这样将念涵放在心上,念涵好高兴。”
笑盈盈的女子,脸庞被夜风冻得微红,烛光之下,她一双眼睛黑亮亮的,极其娇美可人。
但是白妄言只盯了她一眼,就迅速、立刻、马上地转开目光,继续专心打理那铺已经没有任何地方不完美的石床。
花念涵眼睛笑得眯眯的,柔细白净的小手伸了出去,轻轻软软地搭上男人的手背。
白妄言僵住了,肌肤一下子就绷起来,明显的差异让花念涵非常自然地注意到,原来他正感到动摇。
对她而言,真是极为有利的情报啊!
花念涵用着那个柔情的手势牵住了白妄言的手,然后款款地挽住他,让他的身体从石边走开,坐到木桌边来。
“将军的手都凉了,过来喝杯热水,暖一下吧!”她这么说着,一边把杯子递上,“床您已经自个儿铺妥了,那么念涵伺候您洗完脸之后,就到外头去睡了。”
白妄言闻言抬起头来,“你睡床上。”
“不行的,”她软软地答话,“念涵要伺候您的,怎么能睡床上去?”
“外头风大,夜里又凉,你撑不住。”
“那么,念涵就在屋里头打地铺吧!还有一床薄被不是吗?”
白妄言抿了抿唇,“你睡床上。”
花念涵垂下眼睫,“那么,将军呢?”
“我打地铺。”
“那么,念涵也和您一起打地铺吧!”
白妄言这下子眉头也拧起来了。
花念涵的语气柔和轻软,仔细听来却是毫不让步,“将军,念涵留下来,就是为了伺候您啊。打地铺什么的……将军若怜惜念涵,那么……将军可否与念涵同榻而眠?”
她的请求很温柔,温柔到白妄言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等发言,简直是无视道德伦理、社会常识的夸张请求!他的眼睛没上自主地瞪大了。
在他眼里的女子,还是那么一身粉嫩的春装,外头披着他的宽大风衣,那双小手仿佛祈求着什么,在胸前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