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冰荷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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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晋,门外有人说是来拜会。”一个担任守门的长工跑来禀报。

  又来了!初荷蹙眉。

  “这些人还真是烦耶。”丽儿火大。“你就说福晋守丧期间不想见客。”

  长工为难的踌躇着。“但这回不是传话的下人,我瞧对方身份似乎不同,我不敢叫他走。”

  “什么?到底是谁不请自来啊?他可有报上名号?”丽儿真不敢相信那些跟小姐压根不熟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位爷,自己骑着马过来,没带随从,说是咱们福晋的旧识,我问他名号怎么称呼,他说是礼亲王府兰泗贝勒。”

  长工还没说完,丽儿就夸张的张大嘴,几乎要掉了下巴似的,初荷更是一震,好半晌才回神。

  “你请他到前厅候着,记得要经心点儿,别冒犯人家。丽儿,命人准备暖炉还有茶具,茶要最好的白毫乌龙。还有,去把我从简亲王府带回来的薰香点上,快快去。”初荷连忙起身理理衣裳,霎时心跳加快。

  从没想过兰泗会亲自驾临她这儿,初荷走到前厅的路上都在揣测他造访的原因。

  进入前厅,就看见兰泗一人好整以暇的站在中央打量,似乎对厅内摆设十分有兴趣。

  看他穿着月牙色缎面衣裳,腰间系着宽面黑色腰带,身形更显修长劲瘦,身上则披着黑色绒面滚紫边的披风,此刻他正解下来搁在椅子上;而那张俊秀的脸庞让月牙色衣裳给衬得更加清朗明亮,黑白分明的细长双眸灿亮有如星斗。

  那一身风采,刹那间令人心折不己。

  初荷回过神来,缓步悄声走入厅内坐下,没说话,只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兰泗。

  你怎会来?皇太后要你传话吗?还是又想问什么跟敦华有关的事?初荷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保持沉默,因为她不想说出一堆像是傻子说的话,干脆等他先开口。

  “传言说简亲王遗孀将这座修整得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见流言蜚语之可笑。”兰泗微微笑着,这才坐下喝了一口茶,上等白毫乌龙的香气让他怔叹的深吸一口气。

  “我这儿简陋得很,且我向来不懂什么风雅,让您见笑了。”初荷瞧他态度轻松,也扬起笑容。

  “我倒觉得这儿很雅致。”几幅意境深远的挂画加上含蓄的兰花摆设,入眼极为舒服;茶几上竟还摆着一口宽口浅身的水缸,水面缀满嫩青翠绿的浮萍,里头养着两只橙橘色金鱼,鱼在浮萍间穿梭起来显得缸里又绿又橘,鲜丽的颜色搭配起来趣味盎然,兰泗盯着水缸看了许久。

  “这不值一提的。”初荷想想早上在宫里兰泗带着心事的从皇太后那里过来,此刻脸上挂着笑容研究那缸子里的事物,看来心情好多了。

  似乎是看够了,兰泗忽然将茶杯搁着,把刚才就擒在手上的一包物品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初荷不解的接过包裹,拆开来看,竟是件貂皮暖手围套,黑亮细致的暖毛看来十分珍贵,她讶异抬头看向他。

  “这是上个月皇宫里送来的,不过还没有任何人使用过,你可放心拿去。”他从来不觉得手冷,根本用不上这样的物品,偏偏额娘定要给他,看初荷此刻一副比早上还要明显的受寒模样,这种保暖物品还是让她使用比较适合。

  “你怎么会拿这个过来?是皇太后要你送来的吗?”她将两手放进套子里,果然觉得暖多了,手心一暖,身子也就没这么寒了。

  兰泗摇头。“这是来跟你赔不是的。”

  赔不是?初荷想了想。“因为梅沁说的话吗?我真的没放在心上。”

  原来是代弟弟前来赔罪。

  “还有,为了我害你输掉的那盘棋。”他轻轻说着。

  初荷看向他,想起早上两人对望的尴尬,顿时脸颊有些燥热。

  “那是初荷自己棋艺不精。”

  “其实我本来就有打算来拜访。”兰泗忽然道:“敦华的事,谢谢你守口如瓶。”

  “她如今顺利成亲,想必你们也已经都知道了。”

  兰泗摇头。“我阿玛额娘仍以为她胖了。敦华在成亲前坚持不肯露面,这也是对的,倘若在长辈面前作呕,就什么也瞒住了。”

  “你阿玛额娘全然不知,那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我从边疆回来后,连续几晚观察,结果被我看到云海贝勒几乎每夜翻墙进入敦华院落,再加上闻到酸梅汤的气味,还有作呕的声音,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不过,我当然不曾当面问过她。”发现真相后,他惊讶之余,不禁对初荷兴起感激之情,感谢她守口如瓶。试问,有哪个格格是大着肚子出嫁的?这消息倘若走漏,可真是不得了。

  尽管弄大她肚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新郎官,但无论如何还是会让礼亲王府颜面尽失啊!

  初荷听着,不由得脸红。她从敦华书信中得知她怀有身孕之事,但可不知道云海贝勒竟然为了见心上人,甘愿每天爬墙。

  “我替礼亲王府谢谢你保守秘密。”兰泗着实感激。要知道那日他提出交换条件,初荷竟然宁可自己身陷险境也不愿透露敦华的秘密。

  “原来你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竟只给人一样礼物。”

  不该说的。初荷脱口而出这话后极为懊恼,她其实只是想开点玩笑,但说出来后,怎么觉得像是厚脸皮在讨东西似的。

  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那我一定补齐歉礼和谢礼。”兰泗笑着,没想到初荷竟然也会开起玩笑,尽管此刻她自己尴尬得几乎要躲进地洞里。

  “别了,我只是说笑而己。”他一定觉得她像小孩儿一样幼稚吧?

  兰泗对此却十分坚持。“就让我送吧,我该给的。”

  不说还好,一说又让初荷尴尬得无地自容,这下子她成了真真正正的脸皮了!

  “敦华能得你这样的知己,真是有福。倘若咱们王府还有人能结交你这般知己,也可说得上是极之有幸。”他看着初荷,想起她认真照料花朵的模样,以及她谈吐文雅、言之有物的才女内涵,深觉有此知己实在是人生乐事。

  初荷不是傻子,也从来不会故作娇憨,她懂当兰泗说出这句话时,是真真切切想结交她这个朋友,再不当她只是小妹了。

  “能跟礼亲王府大贝勒结为知己,是初荷的福气。”她开怀笑了。

  从没起过自己竟然可以成为兰泗的知己,从今尔后,她不再只是被他隔得远远的,苦苦观望了,她能够畅快的跟他面对面谈天说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欣喜的呢!

  初荷绽开笑靥,这可以说是她返回北京后唯一的好事啊。

  第6章(1)

  兰泗十天里完成了两幅茶花画作,一幅是被称为“粉红双姝”的花办颜色极淡的粉红色茶花;另一幅是同株生出十朵正红色的珍贵奇花“十全十美”。皇太后看了画作之后凤心大悦,立即挂在大厅上,还赏赐一套上等画具给兰泗。

  也就因为画作已经完成,因此今早她看见梅沁摆好棋局等着时,颇感讶异。

  过去几天,她已经被这个“棋痴”给抓着下了好几局,好几回她和皇太后联手竟还输给梅沁。初荷心想,整个北京城大概也只有梅沁敢如此大胆的连赢皇太后好几回,不过看来皇太后也没生气,只觉得梅沁直性子得彻底。

  只不过后来就都没再说要跟梅沁下棋了。

  “皇太后召你来下棋吗?”初荷奇道,应该不可能吧。

  梅沁嘻嘻一笑。“是我昨儿个跟皇太后说今天定要再找你下一盘,她说随便我。”

  初荷哑然失笑。这人还真是不会看脸色。

  “你大哥知道吗?”看情况大概全然不知。

  果然梅沁摇头。“他和我阿玛今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阿玛是被圣上召见,大哥最近也忙,听说是礼部在办理圣上祭祖的事情。”

  天还没亮啊,好辛苦。

  “你不想下吗?”瞧她一副思索状,好像很迟疑。

  “不是的,只是这儿毕竟是她老人家静养之地,还是别太打扰的好。”想必皇太后也对他这种要求感到意外。

  梅沁歪着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结果梅沁就这么等着初荷事情都处理完毕,然后跟着来到她宅第。

  初荷不得不承认刚开始实在不想让他跟回来,但其实跟梅沁下棋极有意思。他大概是把所有心思都花在钻研棋艺上头,每每初荷觉得看穿他布局,以为赢面很大时,却又被他神来一笔的反攻战略给打败。

  结果这反而激起她精益求精的念头,苦思钻研作战策略。

  半个月不到,初荷棋艺精进不少。

  “你说说不到这儿该怎么走才好?”

  晌午,初荷独自在书房研究今早输给梅沁的棋局,看见兰泗来访,就随口问着。

  “这个给你。”

  初荷抬起头来,看他递来一本封皮陈旧的册子。

  她狐疑接过一看,顿时欣喜。“是《论弈》!听梅沁说这是一本专门研究棋术的古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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