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就只是照着原本的样子描而已,怎么还是这么难画……”他一边低咒出声,一边不放弃的继续挑战,就不信自己做不来,大不了画坏了再重新来一遍。
小希默默的瞧着他专心画图的背影,没来由的,有一股强烈的感动冲击着她,让她移不开视线,直瞅着他。
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开始的他对她疏离,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次次的争执磨合之下越拉越近,将彼此放进心里。
他难以相处、傲气十足,却在她受伤之后对她照顾备至,细心的程度早超乎一般朋友会做的地步。
他说话总是尖锐不留情面,好似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却在她崩溃想要逃避一切时不厌其烦的开导她,就算说出的话不动听,但句句中肯。
现在,他甚至为了她而想要帮她修补壁画,不管颜料会弄脏自己,不管自己根本是作画的门外汉,他不放弃的尝试,尽最大的能力去做。
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这样会害她变得贪心,希望他能一直对她这么好,永远不要收回去……
感动的泪水控制不了的溢满眼眶,害她又成了不争气的泪人儿,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水这么多,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想停都停不下来。
微弱的低泣声让原本专注在壁画上的宫向晚马上回过头来,看向小希,才发现她已经醒了,而且又在落泪。
他赶紧放下画笔,担心的来到她面前。
“怎么又哭了?收起你的泪水,要不然到时候哭瞎了眼,连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你。”
小希还是哭,却已能漾起和过往一样的灿烂笑容。“你安慰别人用词可不可以温和一点?这么尖锐的话,一点都不像在安慰人。”
宫向晚发现她的眼神不再像前一阵子那样茫然,心里一阵欣喜。“我讲话就是这样,你不爱听可以当作没听见。”
“听都听了,怎么可能当作没听见?”
“这也是你逼我讲的,谁教你哭个不停,像是水做的一样。”
“我也想停呀,可是就是停不了嘛。”她努力抹泪,但还是不断有泪水滑落下来。“对了,你别再浪费时间画了。”
“为什么?”
“因为很丑,你的技术比我废掉的双手画出来的还要难看,所以别再荼毒我的心血了。”
被她如此毫不留情的批评,宫向晚不怒反笑,因为他知道她已对自己的手伤释怀不少,要不然她绝对说不出这样轻松的话来。“看来你尖酸刻薄的功力也不比我差呀,咱们俩彼此彼此。”
“我是被你教坏的,所以你得负责。”
“谁理你,也没人逼你一定要学。”
“你……宫向晚,我说不过你,算了,不说了。”
小希微嘟起嘴,佯装生气。
明明她现在的样子就很丑,眼睛肿鼻子红的,但看在宫向晚眼中,却是异常可爱,带有一种属于女人的撒娇姿态,惹人怜爱。
他伸出手帮她檫拭颊上泪水,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真是受不了你,不管开心或不开心都在哭,当心你的眼睛真的会瞎掉,到那个时候你就连壁画都没得瞧。”
她由着他帮她擦泪,没有意识到两人靠得极近。“才不会,你真的很讨厌,快闭嘴啦。”
“你不哭,我就闭嘴。”
“我尽量就是了嘛……”
小希努力眨眼,想把泪意眨回去,那挤眉弄眼的表情滑稽得很,宫向晚忍不庄低笑出声,完全拿她没办法。
“啧,真是受不了你。”
或许是气氛太好,他一时情不自禁,俯下身以唇代手,一点一点吻去她颊上的泪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有一股冲动驱使他。
小希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情,一时之间错愕的傻在当场,没有任何反应,乖乖的被他大吃豆腐。
这个吻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危险,他一路向下,从她眼尾、脸颊啜去泪痕,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吻上她的唇角,她心跳加速的呆愣着,直到他贴上她的唇,两方紧紧相依,她才有所动作,不是惊讶或恼火的推开他,而是……闭上眼,任由他继续“欺负”,她被欺负得心甘情愿……
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拒绝不了他的吻,因为她……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
和他相处得越久,那喜欢的感觉就越是一点一滴慢漫加深,内心的情感也越来越明朗,她知道心已经遗落,不再属于她自己,而是紧紧的系在他身上了。
不管结局是好是坏,现在的她只想沉醉在他怀里,贪恋着这份难得的甜蜜,希望久久都不要停止……
第5章(1)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小希看着自己一双不忍卒睹的手,腕上的布条还没拆,现在连十只指头也都无一幸免的缠上布条,就只因为她一时冲动的用手抓壁画,把指头都给抓破皮,白白的自找苦吃。
现在的她是真的成为废人了,双手完全不能动,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
只不过……她突然发觉,当废人似乎也不错,反正有人会将她照顾得好好的,她根本不必担心自己到底活不活得下去。
尤其照颈她的这个人,还是个她看得很顺眼的家伙……
石窟里,宫向晚和小希面对面的席地而坐,他拿着一碗刚煮好的杂烩粥,肩负起“喂食”她的重责大任。
“蠢女人,你要是敢再让自己的伤势更加惨不忍睹,到时候我就放你自生自灭,再也懒得理你。”
冷漠的宫向晚难得念起人,手上却始终没有停下动作,一匙一匙喂着她,对于他这番威胁话语,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非常享受被照顾的幸福感。
真是糟糕,她似乎越来越依赖他了,她好喜欢两人现在的相处状况。
宫向晚看着她被他骂却还笑嘻嘻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有病,喜欢被人虐待。“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该向我坦白了?”
瞧她现在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有活力得很,他终于可以询问这困扰着他已有一段时间的问题了。
小希眨了眨眼,完全意会不过来。“什么事情?”
“那把凤鸟望月剑真的是你的?你是靳家现任宗主?”
反正已经隐瞒不了,而且她也不想对他说慌,便老实招认。“是呀,我的确是靳家现任宗主。”
“但我听说靳家宗主叫‘靳晓’,而且……靳家宗主不都是男的吗?”
“靳晓的确是我以靳家宗主身份出现时用的名字,不过私底下爹娘都唤我的小名小希,至于宗主是男是女这个问题……”她非常无奈的耸耸肩。“严格说来,的确该由男子继承,不过爹和娘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只好把这位置传给我啦,其实我也很不愿意。”
依照靳家流传下来的惯例,只有一条“主系”的靳家子嗣可以继承宗主之位,其他众多旁系的靳家子§司并不在继位范围内,以避免旁系和主系一起抢宗主之位,弓起纷争内斗。
而她母亲在生下她之后,身阵变得非常虚弱,无法再怀上第二个孩子,她父亲也不愿另娶妾室,以致只有她一个独生女。
为了制止旁系的闲言闲语,小希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养,她的性别成为靳家绝对不能向外提及的秘密。纵然她的父母其实希望她能以最真实的自己过活,不必肩负起靳家宗主这个包袱,却依旧不得不屈服于靳家历年的惯例之下。
而小希的母亲因病早逝,她的父亲是个痴情种,几年之后也因为思妻过深而壮年逝去后,小希正式成为靳家宗主,这个包只她是摆脱不了,只能认命接受。
虽然她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当宗主的料,但她没得选择,其他人也不容许在她这一代断了靳家长久延续下来的主系继承血脉。
宫向晚微蹙起眉,虽然别人家族的规矩他没有资格批评,然而他就是感到生气,这么一来,简直就是要小希戴着面具生活,永远都别冀望能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活着。
她根本就是为别人而活,扮成其他宗族亲戚心目中所认为的靳家宗主该有形象,这样的她,会快乐吗?
“所以你最后受不了的跑出来,故意给自己弄一个什么画师身份?该不会这座洞窟恨本不是靳家出鏊,是你随便晚我的?”
“这座洞窟的确是靳家出资开凿的,是我想替早逝的爹娘做功德开的,如果我能够亲自绘制壁画,这样意义就更加不同了。”小希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想他们再怎样精明,也绝对料想不到我居然会躲在自家的地盘里,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而事实证明,她这么做的确高招,要不然凭靳家散布在各处的据点,哪会这么久还找不到她,让她逍遥自在了好长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