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在他眸里看见自己陶醉的模样,不禁别开头去。
“说谎。” 他嚼她耳朵。“你明明很喜欢。”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能再继续下去。
……
别忘记,明天早上一睁闭眼,你得带着她去见其它男人。
这念头一从他脑中跃出,他高昂的情绪瞬间冷却。他怎么确定她在见了其它男人之后,会不会出现一样的反应?
一股妒意窜升,他蓦地收回自己留恋不已的指。
快意瞬间被抽离,她嘴里发出困惑的呻吟。
“怎么,还想要?”他嗤笑地注视她欲求不满的脸。“刚才不是还嚷着不要不要?”
被他一讥,她倏地清醒过来。
“你这个人真的——很恶劣耶你!”她泣然拉扯自己凌乱的衣裙。她最最痛恨这一刻,他的清醒与旁观,向来是她沉醉着迷的最佳解药。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透骨的厌恶,让她几乎要恨起他来了。
但“几乎” ——距离界线,仍旧存在着遥远的距离。
她总是败在那一点善良上。
尤其看过他的家之后,她更没办法彻底绝然地讨厌他。
因为,他是那么的寂寞。
“生气了?” 他觎瞧她湿红的眼角和鼻头。
不能说他完全没感到愧疚,但愧疚程度如果分成十阶,现存在他心头的,大概也只有一成而已。
他喜欢对她予取予求,喜欢看她气得牙痒痒,又拿他没辙。
“不要碰我。”她手一抽,甩掉他的抚慰。
喔?他探究地望着她脸。“看你这样子,似乎决定跟我决裂了?”
“你哪只耳朵听我这么说了?” 她套用他最喜欢说的话驳斥。“被你欺负成这样,我连生个气的权利也没有?出去啦,我要洗碗。”
“好,好,不闹你。” 他手心向前慢慢朝客厅退去。直到不见他身影,她才以手捂额,恼怒地跺脚生气。你怎么那么没用?完全被他吃得死死,一点招架能力也没有!
但气归气、恼归恼,她碗还是照样洗得干干净净,排得整整齐齐。
这就叫老实人的天性。
一见她走出厨房,他招招手要她过来。
她一脸警戒加不情愿地接近。
他有趣地看着她。“干么这表情?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骗人!世上最会“吃”她的人明明就是他。
她横眼瞪他。“要做什么?”
“梳头。”他把她往沙发上一压。“让你顶着这头发回家,难保董事长不会误会我们偷偷做了什么。”
不是说不怕被发现?她嘟嘴想着,就是没胆出口。
他梳拢头发的动作相当温柔,若不是她亲身感受,她还真没办法想象眼前人,跟刚才口吐嘲讽话语的男人,是同一个人。他到底还藏了多少面貌是她没看过的?她入迷地望着他肩颈部分的利落线条。察觉她的目光,他唇角微微勾起。“喜欢我的脸?”
她才不信有谁会说不喜欢他的脸——她小脸通红地转开。
“说真的,我不喜欢人一直盯着我看,但你的眼神,我不觉得讨厌。”
这话什么意思?她调回视线。
察觉她眼底的疑问,他难得好心地解释:“你或许是认识我的人里面,离我最近的人了。”
他难得的告白让她整个人激动起来。
她突然抓住他手,说:“会不会……我是说,有一天……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你会爱上我?”
想不到她这么大胆,有勇气问出口。
他低笑看着她眼睛说道:“不可能的,傻子。冲着你下午的关心,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不要指望我。跟我在一起,你会心碎的。”
说完,他放开她,径自抓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第7章(1)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连一点点可能性也没有?回到黄家,一整晚,周梦唯的警告不断在栩儿脑中盘旋。她不太明了他到底是怎么想她的,他说对她毫无感觉,却可以在兴致来时毫不犹豫亲吻她;他说他一点都不在乎她,但是又说她离他很近,不排斥她的目光;他在任何人面前总是温文有礼,唯独对她霸道又任性。她很想假设自己在他心里占有微妙的位置,但他却又说:“不要爱上我,你会心碎的。”
问题是,她没有办法。
早在初见那晚,她在窗口瞥见他迷路似的眼神时,她的心,就已不自觉朝他飞去。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虽然脑子很清楚知道他俩并不适合,但心却有着不一样的声音。她还存有一丝奢望,她不想放弃还想努力,但他却说“不要指望我”躺在陌生的被窝里,她抬手抹去滑落的眼泪。
“我被拒绝了。”
她想,这种感觉,应该就叫“失恋”吧?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投入,他只是随兴之所至地戏耍她,但她还是误会了。
美梦被打碎,一丁点也没剩下了。她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一边告诉自己该割舍了!除非,她愿意拿出一百万,买他陪她一个礼拜。
那也太悲惨了。她蒙着脸低低笑了两声,接着,眼泪又从眼角滑出。
恋爱失了魂的女人就是这么没骨气,她刚竟然想着,如果这是亲近他的唯一方法,她情愿做个悲惨的女人。
“黄栩儿,够了。你忘了你之前怎么答应过爸妈的?不要自怨自艾,要快乐啊。”
但是,她想如果爸妈知道她的心意,应该不会怪她今晚的表现才对。
所以,今晚就让她破例一次,一个晚上就好,她拉高棉被掩住头脸。
明天一早,她一定会打起精神,继续开心微笑……
“呜呜……”在微微凸起的棉被团中,不断传出压抑过的啜泣声。
一整晚。
隔天,栩儿肿着两颗眼睛起床,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昨晚怎么了。孙伯一见她,立刻进厨房包了几块冰块过来。“敷在眼睛上会舒服一点,坐一下,等周先生到了我再叫您。”
“谢谢孙伯。”她厩激涕零地接过。
周梦唯准时六点抵达。就算瞧见栩儿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他也没说话。
“这是栩儿小姐的早餐,还有,董事长提醒今天中午的约会一定要到。”
“我知道。” 站在电梯里的周梦唯点头,按下关门键。
电梯无声降下,栩儿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一径盯着地板。
“你气色很糟。”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她摸摸自己仍旧肿胀的眼角。“晚一点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真话,见她哭肿了眼睛,他有一点心疼。他很清楚她为了什么掉眼泪,知道自己拥有左右她情绪的能力,他,有那么一点开心。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他向来讨厌女人的眼泪,总觉得里边藏着计谋,但在她身上,他感觉不到这种心机。
她哭,是因为她难过,而不是想从他身上取得些什么。就是这点,勾动了他的心。
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后,他挑了家距离最近的7-12停车。
“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车上等我。”
两分钟后他回来,手里还拿了两包面膜。
一上车,他横过身帮她把椅背调低。
她吓了一跳。“你要干么?”
他拆开面膜包装,下颚一点示意她把眼睛闭上。
“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体贴教她没办法死心,他要真霸道到底就算了,偏偏,她又能在他一些小举动中读出他的温柔。她鼻头一阵酸楚,好像又要哭了。他扣好安全带,利落地将车驶进车道。
朦胧间,她听见他说话。
“我想你不知道,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我不知道我爸妈是谁,连我的姓,也是院长给我的。”
她倏地睁眼看他。
“我不懂什么叫爱。” 他直视前方,语调平静地说。
“照顾我的院长是个好人,育幼院的老师也算负责有爱心,但他们太忙了,育幼院有三十多名院童,每个人能分到的时间就那么一丁点。我很小就知道自己跟其他同学不一样,我受了挫折,没有温暖的怀抱可以给我慰藉。我想要什么,得靠放学打工,存很久很久的钱才能买到,甚至还是买不到。我知道乖孩子惹人怜,院长一而再提醒我们,但我却不那么确定,如果哪天我不小心犯了错,那个因为我乖而喜欢我的人,会不会就因此不喜欢我了?”
这就是他屡屡试探她的原因?看着他无表情的侧脸,她好似看见一个孤独的孩子,正用一种伪装出的强悍、防备地看着世界。
“不会的。”藏在面膜底下的唇瓣轻声说:“我说过,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关心是不会变的。”
他分神瞟她一眼。“现在或许是,但下个月十二号以后呢?等你找着了金龟婿,你确定你心里还会有我?”
“当然。”敷着面膜不好说话,她索性拿下它。“我从不说谎,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结婚以后呢?如果我兴致一来,又像昨天那样吻你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