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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娘……」细嫩的皓腕被抓出了血痕,但她毫无所觉,看着额娘眼底凄绝的疯狂,只觉心痛难抑。

  歇斯底里的言行教祺申拢眉,上前拥住了被逼后退的纤背,他能理解玉如急于洗冤的心情,却怕她的推扯,会伤了淳临的心。

  「跟皇上说清楚!我没做过、没做过!他不能这么待我!我是他的妻呀……」

  凄厉的哭叫回荡于长空中,淳临在祺申的庇护下离开了宗人府。她掩唇低泣,在他扶持着的臂膀间,哭得怆然。

  *

  守在养心殿前,他们最终等不到皇上归来,却等到了瑞亲王。

  「我也白走了一趟。」看着淳临红透的双目,瑞王爷叹了口气,不由得心疼这个皇侄女。「随我回府吧,月丫头在轿里等着,咱们回去详谈。」

  就这样,他们三人一同跟随瑞亲王回瑞王府去。

  「他们验出了那是牛膝,是味补药,可服多了会流产。」报告着了解到的消息,璟月续道:「就因为有打胎之虞,所有嫔妃都避用这味药,翻查记录,连月领牛膝自煎补药的……唯淑妃一人。」因此她才被指证为私藏药材,用以谋害容妃。

  「额娘最怕苦了,怎会煎药补身?她会争风吃醋、有嫉妒之心,但危害人命之事,她是万不可能做的!」出言辩护,淳临知道额娘做不出那种泯灭人性的事。

  「宫中传得很厉害,有说是你额娘下的毒手,也有说是容妃耍的手段……」

  众人眼看容妃差点送命,也目睹她从宁寿宫的简陋小室迁回冷香楼,她输掉了孩子,却赢回了皇宠,自然落人口实了。

  「容妃不会这么做。」瑞王爷目露坚定。他与她是旧识,清楚她绝不拿自个儿的孩子作牺牲品。

  第九章 弃绝(2)

  听出皇叔语中的薄愠,璟月不敢反驳回去。这些是是非非谁说得清?深宫之内,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已非新鲜事,最毒妇人心,女人狠绝起来,可不比男人心软。

  本已白皙的小脸更显惨白,淳临呆坐着,寒心极了。

  那些女人,争宠是争上性命了。

  感觉到她慌骇的轻颤,祺申握紧了她的手,知道她承受不住太多的丑恶,他想温暖的不净是她双手,还有她的心。

  「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说服皇上放过淑妃。」祺申一针见血,同时间,也让淳临狠狠挨了一针。

  「不!」望向他,她据理辩驳道:「是雪冤,不是放过,这内里定有隐情,是谁去领牛膝?是谁把药送到容妃那儿?真要存心陷害的话,敢如此明目张胆在宫内领药自煎吗?只有想栽赃的人才会弄出这种失当!不要一口就咬定是额娘所为,这不公平!」她气红了眼,全部人都瞎掉眼、黑了心吗?为何非得诬蠛无辜不可?

  抹去她忿怒的泪水,他展臂拥住了她,心为她疼着,安慰着她的下甘,他温声道:「临儿,皇上听不进去的,你能想到的,皇上肯定也会想得到,但皇上选择了一意孤行就证明道理已不管用了,这时候,我们只能用方法去应付,懂吗?」

  「不要……额娘没罪,她不需要被任何人放过……我不要……」固执地、不甘地摇首,她不服……不服!

  「容妃血崩被救的那天,我也在场。」瑞王爷淡淡开口,忆起那小女人所受的苦痛,他的脸色冷了几分。「那是六月胎,最终在太医手下成了一团血肉,皇上一直在旁看着,差点气疯了。在容妃脉搏最薄弱时,他那表情,像想杀了所有人一样,幸好容妃被救回来了,不然,咱们可能会看到第二个世祖皇帝。」

  他的话,教所有人震住了。

  世祖皇帝的故事一直流传宫中,当年董鄂妃一死,他挥剑扬言要杀了所有人,若非孝庄文太后及时出面制止,所有人都得跟着董鄂妃陪葬了。

  这么说,皇帝会生出诛杀淑妃的念头来泄愤,一点儿也不为过了。

  「四皇叔的意思是……就算疑点重重,皇阿玛也要处死额娘?」颤声询问,侵入骨髓的寒意从她背脊窜遍全身,她冷得发抖,娇弱的身子,不受控地颤栗起来。

  渗着请求的目光投射至他身上,他看着祺申深凝眉头,对他一再摇首,示意他该温叙其辞,但他无法办到,不想赋予侄女儿太多寄望,淑妃这场硬仗,难打。

  「临丫头,只要是牵涉此事的人都不留活口,皇上认定了淑妃是凶手就不容他人置疑,他那脾气,你我向来清楚。」

  「我该怎么办?四皇叔,我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听着他把话给说死了,淳临的慌乱到了极点。她该怎么办才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额娘冤死!

  「遵循你额驸的做法,就是求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求,记着,是求,没有任何辩白的余地,是冤了也要认了,只求皇上肯留你额娘一条活路,已属万幸。」

  *

  一室静谧,只有烧得通红的火炉偶尔进发的细碎声响,被烘热的空气下见暖意,反倒凝着一股僵硬的冷沈,窒闷得教人难以喘息。

  眯着鹰眸,皇帝睨视案前长跪下起的夫妇。「硬蹚这趟浑水,是铁了心要跟朕作对了?」久久不语的他,终开金口。

  「皇阿玛,淳临没有忤逆您的意思,这回是额娘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容妃,但血浓于水,她终究是我的亲额娘,是我如何都割不断的血亲,请恕我无法袖手旁观……皇阿玛,求您能从宽处置,求您能宽容以待,求您能成全临儿……」

  丢弃原则,也颠倒了是非,她卑微地乞求着,乞求她的皇阿玛能放过自己的额娘,她一直低着头,不正视皇阿玛,只怕自己的眼眸会泄漏太多的恨。

  填满心湖的除了恨懑,更多的,是怆然的悲凉。

  「成全?你额娘下毒手时可有想过这两个字?」咬牙低咆,他厉声训斥:「那样心如蛇蝎的人,你还敢护着?」白养了这个是非不分的女儿!

  「皇上,请体谅临儿的护母之心,她不过是——」

  「你住嘴!」燃起满腔愠怒,他离案步至祺申身前。「不像话的东西!贿赂守卫,带同临儿私会犯人,身为朝廷命官也敢放肆到此地步!你是执意要尝尝目无皇法的后果吗?」

  「皇上,奴才该死,理当受罚,从无藐视圣训之意,如今犯错,是罪该万死,只求皇上能对淑妃开恩,可怜临儿的爱母心切。」说罢,诚恳一磕头。

  「你以为这回朕会放过你吗?」怒目瞪视不知好歹的祺申,他扬声命令:「姚笙!傅令下去即拟诏书!乌雅·祺申行贿罪成,惩削其爵位,永不得封爵!」

  三言两语,废掉了他将来显赫的地位和前途。

  淳临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了。她不要连累他,不要……

  「皇阿玛,是淳临不好,害您生气,也害了额驸受罪……都是我的错……」哭着认错,她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她的皇阿玛,只是撇首冷嗤。

  想央求皇阿玛饶了他,甫兴此念,她的右手即被他紧紧握住;泪眼蒙胧地望向身旁同样跪求着的男人,她看到他眼中的毅然。

  「救人要紧。」

  轻若呢喃的四字却负千斤之重,他不容她为自己裹足不进,既是决定了毕力同心,就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住淑妃。

  他的坚定,支撑着她的勇气,也逼她摒除所有顾忌,她掐紧拳头,也勒紧了心酸。「额娘这回是错得离谱了……但请皇阿玛念及多年的情分,想想额娘从一而终的全心奉献,想想那个在天池水畔为您舞着的姑娘……您还记得吗?那个因为您的一句话而获得重生的姑娘,您拯救了她,也爱惜过她,更承诺照顾她一辈子……」

  试图动之以情的话连着她的啜泣,让皇帝喉头一紧,过去的山盟海誓早化成烟,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为尽兴欢好而耍的手段,他从不在乎玉如会认真以待。

  他心知肚明,亏欠的何止一人?

  但他只是个男人,一个拥有众多妻妾的男人,他没办法一视同仁,更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女人公平,这对所有人而言,包括他,都是太奢求的妄想。

  二哥,好不容易保住了容妃就该谢神灵佑了,听我的,别杀戮太甚,就当是为你们那个不幸的孩儿积德,怀恨解决不了问题,我不想看着你重蹈覆辙。

  本来听不进去的谏言,如今,总算烙进了他的心坎。

  要把对淳颐的忿怼延续至淳临身上吗?埋恨自己的亲骨肉,他并不快乐,这些年来,他恨着,也累着,已经筋疲力竭。

  闭起眼,他隐起所有的疲惫,最终选择了听从四弟瑞亲王之言。

  「待宗人府查明了一切,你就带着你的额娘滚出去!」冰冷的嗓调依旧无情,但赦免的意思,再清晰也不过了。

  「叩谢皇阿玛!叩谢皇阿玛!」连忙磕头,她脸上一阵悲欢交错,喜悦的泪滑进嘴里,她尝透苦涩,心仍痛着无法雪冤,但只要额娘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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