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拂晓越听越呼息困难,越听,耳中越热,脑子发胀。
她眸也不眨,热气化雾,泪雾蒙了视线。
“所以我在这里,跟妳混在一块儿,把妳从‘绮罗园’里强抢出来。拂晓……”喑哑低唤,他揭掉她的泪,抚着她的温颊,目光好深,气息与她一样灼烫。“我一直在等,等妳愿意跟我谈。我握在手里的这条绳子不能放开妳,也不能把妳紧紧绑牢。若放了妳,由着妳任情任性,一没留神妳就溜远了;绑得妳太紧,怕把妳所有不驯的脾性全激将出来,结果只怕弄得两败俱伤……如今,妳终于愿意谈咱们俩的事,妳晓得这段日子,我憋得有多难受吗?”
“你、你……谁知道你想些什么?我又不是白雪驹,什么绑太紧、绑太松的?”内心激荡,她羞恼轻嚷,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她明明不爱哭,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用五根指就能数尽,偏遇上这个恼人冤家,都不知为他落泪多少回。
大掌仍不断为她擦泪,抚红她的脸,然后是男人的唇舌,来来回回吮吻着她的眼睛和湿润面颊。
“十匹白雪驹都抵不过妳刁钻难驯。”他依旧很认命地叹气,真放不开。
“那你又何必?”她吸吸鼻子。“鄂爷尽管走开便好,何必非来招惹不可?”
这女人当真得了便宜还卖乖!
气恼与怜情交番涌出,他加重力道抱住她,像要把她压进自个儿血肉里,方能消心头之恨、泄胸中之情。
“是谁一开始定出那三日三夜之约?是谁要走我的清白?还夺得那般彻底,从头到脚啃得那么透尽?”
嗄?!
“我是传统守旧之人,清白被要走了,难道不该要对方负起责任吗?”
什、什么?!
朱拂晓瞪大清眸,被他逼视得无法动弹,也被搂得动弹不得。
她小嘴掀张着,努力要挤出点声音驳斥一下,但舌头像是僵了,没法言语。
鄂奇峰微翻身半压在她身上,俯头就吻,蹂躏她的朱唇。
他吻得很重,半点也不温柔,重重吸吮她的小舌和柔嫩嘴内的一切。
他压制着她,即便身下的女子没有丝毫抗拒的迹象,甚至随着他的侵略而热烈反应,他的大手和铁躯依旧把她禁锢于身下。
烈火高烧,一发不可收拾,毛毯内的两具身躯跌进对彼此的渴望中。
太浓的欲搅进情动的心里,不需思考,不要喊停,他们连衣裤都不及褪尽,着火而湿润的身体已如发情的貂鼠紧紧交缠,小小帐子里春情激荡,热爱如火,全是她的喜泣和他的粗喘……
短暂的一场激情欢爱,稍稍平息后,朱拂晓枕在男人衣衫敞开的胸膛上。
身子仍有些虚浮。
心跳仍有些快。
她闭闭眼,静吁出口气,彷佛所有的迷思幽情都在这声叹息里。
“你那时……我们作出那个约定后,你就打定主意,要跟我纠缠到底了吗?”
抚她长发的手略顿,鄂奇峰犹含情欲的嗓音低声道:“我若非早有那样的打算,是决计不会任妳胡来,和妳相好。”
“我只要三日夜而已……”她本来真的不贪的。
“但我要的,不止那三天三夜。”
男人果决的语气让她浑身一颤,既喜且悲,想笑也想哭。
她在他胸前撑起两肘,将发丝撩于耳后,垂眼与他相视。
她看着他好半晌,终于轻嚅唇瓣,喃道:“你要认清了,我不是翔凤。我是朱拂晓,就只是……朱拂晓。”
“我知道妳是谁。”鄂奇峰鼻息深浓,左胸缩痛。
“而你要的就是朱拂晓?”
“是。”他斩钉截铁地道,抚着她又被泪水侵覆的脸颊。“我已失去翔凤,若连妳也不能得,我这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快活。”
朱拂晓垂下颈,伏在他胸前,哭得不能自已。
她放声大哭,却明白这绝对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哭过这一回,她想,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如现下这样,激切得毫无自制能力,一颗心被绞紧又放松,然后涨满感情,涨得几要承受不住。
“拂晓……”
她再次被男人压回毯子上,泪涟涟的脸无法躲藏,她昏昏然,因无数的啄吻、浅吻和深吻朝她落下,吻得她不得不回报,柔躯再次投降在他身下。
“妳还敢说妳跟我不熟吗?”鄂奇峰啃着她的耳轮。
男人原来也爱翻旧帐的。
“我……”她喘息着。“我……我……”努力把话嚅清楚。“……我又没说跟你不熟……”
抹上精辉的深目直看着她,有欢愉、有莫可奈何。
他从善如流道:“妳没说,是我记错。”一顿。“既然没跟我不熟,那何不就随我走?江北‘绮罗园’的朱拂晓,妳敢不敢?”
这次,挑衅神情出现在鄂奇峰的眉宇间,话中淡泄激将意味。
朱拂晓心中悸动,觉得他套住她的那根绳子又在玩忽松忽紧的手段,她进,他便退,她退了,他就抢进……他目光湛湛,等待着,搂她的力道有些过重,彷佛也紧张着她的答复,让她内心又觉软热……
“有什么不敢……”她费劲儿地压下鼻音。“北方牧场和‘秋家堡’的鄂奇峰,你敢,我朱拂晓就敢。”敢跟着他,走到哪里是哪里,就算回头,也在一起。
他气息更烫、更深。“妳若后悔,敢不认帐,我也不会放手。”
她和泪笑了,吸吸鼻子,神情娇丽腼,却坏坏道:“鄂爷若敢放手,奴家就……就让您悔不当初!”双腿圈住他的腰身,藕臂一揽,她勾下他的颈,热烈吻住男人丰美多汁的唇瓣……
第十章 飞欲何往,情满北香(2)
鄂奇峰带着朱拂晓不断往北走。
确实很委屈那两匹白雪驹,他们走得很慢,完全不赶路,从秋天走到冬天,途中若见到喜欢的小聚落,会扎营多留几天。这一路上遇到的人,有鄂奇峰原本就识得的牧民朋友,亦结交到不少有趣的新朋友。
某天夜里,他们野宿在背风山面的溪旁时,一位满面风霜的老者过来跟他们讨热汤,鄂奇峰遂邀对方坐下来一块儿享用火烤獐子肉,那老者临走前将手边一物赠给朱拂晓,打开裹巾一看,是一把老枣木琵琶,木红色润,弦凛声清,难得的好物。
朱拂晓带着琵琶上路,兴起时当月拨弹,想起以往“绮罗园”里的酒醉灯迷,彷佛已是前尘之事,那时心中多所抑郁,弹唱的多为孤伤调或用以悦客的流艳之词,如今身心挺受滋润,弹出的自然以情曲或明快小调居多。
隆冬将临之际,他们过了漠河北上。
然后,朱拂晓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被鄂奇峰领着去拜见他的师叔。
见到师叔,她刚开始以为对方也是鄂奇峰在北地的一位忘年之交,等知道身分,她忽地紧张不已,手心出汗,毕竟……这算是她头一回拜见他的家中长辈啊!
见完那位严肃、寡言的老师叔当晚,她搥了鄂奇峰好几下,狠狠咬他好几口,咬得自个儿的贝齿多受罪,他不痛不痒的,还低低笑个不止,把像小野兽乱啃的她抓牢,抱在怀里,换他啃她的小嘴。
“放心,师叔他老人家喜欢妳。”他笑道。
“你别想安慰我,他根本什么话也没说!”
“可是他挑眉了。”
“什么?”
“他胡须也动了。”
“……”
朱拂晓搞不清楚老师叔对她的观感,但没几天,她和师叔就成了莫逆,是知心者啊!原来他老人家亦是同道中人,弹得一手绝妙琵琶,对古琴技法亦有深究,他给朱拂晓看了自作的琴谱,无须他动嘴皮解释,朱拂晓便兴奋得小脸通红,纤指发颤,嘴里喃喃那些指法。
他们留在漠河北上的地方过冬,和师叔一块儿过年。
这个冬天,鄂奇峰总觉得被排挤了,很难插进师叔和朱拂晓所谈的话题里,那些琵琶、古琴、琴谱、指下技法等等玩意儿,着实教他头大。
有时懂乐理的一老一少琵琶与古琴合奏,凑在一起就能自乐许久,浑不觉时辰飞逝,每每如此,鄂奇峰只能很闷地去寻他的白雪驹说话。
等二人二驹回到他的北方牧场时,北地早已春临,山坡开满野花,雪融化作溪水,流音清美。
朱拂晓在北方牧场见到元玉和润玉。
重逢时,她差些没认出她们俩,感觉两小姑娘像是一下子抽长身高,腰线变明显了,姑娘家的窈窕身段已显露出来,虽然肤色蜜褐了些,但蜜里透红,瞧起来健健康康、开心快活。
一主二婢再相见的那一天,牧场里的牛羊马差点起骚动,实在是太过惊喜兴奋,尖叫声响彻云霄。
当晚,鄂奇峰搂姑娘在怀里,又被姑娘连搥好几拳。
朱拂晓这次学乖了,没张口咬他,只是使劲儿狠掐他好几把,结果她掐得手发酸,他还是不太痛、不怎么痒。
“之前问你好些回,你都不说,害我还替元玉、润玉担心,怕金嬷嬷哪天良心突然被狗啃了,真把她们俩关进‘怜香阁’内练功。你……可恶!”掐掐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