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身子如何?」他挑起她的下颚,一寸一寸打量着她。
「一切都好,莫浪平只交代不能太劳累,否则一病便要惊天动地。」她耸肩说道。大难不死后,其余的病痛对她来说,全都构不成恐惧了。
「那你方才还在外头玩得那么疯,万一不小心跌进池里,伤风着凉还得了吗?」他不客气地狠敲了下她脑袋。
「叫我整天闷在屋子,死了跟活着也没什么差别。」她嘟了下嘴,玩笑似地说道。
「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玉眸威胁地瞪着她,不快怒咆直吼到她面前。
「你允我回去了?」金映儿双眸一亮,马上巴住他的手臂。
南宫啸天美眸闪过一阵狼狈,马上冷起脸孔,别开了脸。
「我不原谅你身子已经好转,却未立刻通报我的行径,贪玩比我和你爹重要吗?」
「没什么比你和爹重要,所以我才会跟莫浪平打赌——赌我离开皇宫后,能否撑上十日不主动与你联络。若我能够,他便输了赌注,答允日后必要时也会救你们一命,我可是用心良苦啊!」她激动地大声说道。
「我根本没收到你的消息,你怎么会输?」他不信地瞥她一眼。
「我出皇宫第一日——也就是到了褚王府的第一日,我便忍不住偷偷地写信给你,结果却被莫浪平捉到……」
「你写信给我?」
「了不起吧,连我都佩服起自己了。」金映儿得意洋洋地咧嘴笑着,一开口便停不下来。「石影教我识字写字,虽然我画符还是比较成功。总之,我和莫浪平的打赌输了。因此,被罚三十日之内不得和你联络,否则莫浪平就不管我的病。幸好我聪明过人,想出流觞宴会这法子让王爷找你来……对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晚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还有还有,我还没告诉你,褚王爷怎么会认我当义女……」
三个月没见,她有一辈子那么多的事情想告诉他啊。金映儿说得极快,一会儿便脸红气喘了起来。
「好了,不急于一时。」南宫啸天一瞧她脸色不对,马上抚揉着她的后背,不许她再说。
金映儿从善如流倒在他胸窝处,却也不自觉地揉了下眼。
「累了怎么不早说。」南宫啸天见状,立刻将她抱到床榻躺下。「闭眼休息。」
「我想回家休息,想找爹。」
金映儿好好枕头不躺,偏偏就要赖在他身上。
南宫啸天瞪着她嘻嘻笑白牙,想着这折磨人的家伙怕他伤心,竟宁可忍受自己孤独身亡的下场。就连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也还咧着嘴嘻嘻笑,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个骗人心的小骗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让人不心疼呢?
不过,她没事了,活着回到他的身边了。
南宫啸天俯身而下,用他的唇逐一抚过她的眼耳鼻唇,将唇停在她跳动的脉搏处。
金映儿望着他唇边缓缓漾出的绝美笑容,抚住他的脸庞。
「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一点都没有为情消瘦……就是这张可恶的皮相一天到晚出现在我梦里……」她用力咬了下他的唇。
南宫啸天瞪她一眼,低头吮住她的唇儿,直到听见她不自禁低吟声音,这才饶过了她。
「休想我再放开你。」这回,换他狠狠咬住她的唇。
「人命长短哪容得人算计,该放开时还是得放开。」金映儿抚着他脸孔,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之后,她是愈来愈相信唯有好好把握人生,方能没有遗憾。
「你多活着的一日,我便当是我捡到你一日。」他嗄声说道。
「这么想便对了。」她赞许地拍拍他的手。
「还有脸教训我,我还没跟你算清楚……」
「唉呀,别说了……我头昏眼花,要睡了……」金映儿耍赖地把脸埋进他的胸前,甜蜜地笑着。
她现下只想让他这样抱着搂着疼着,其余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而南宫啸天望着怀里这个麦芽糖饴一般黏人的家伙,自然舍不得不依顺她。况且,他如今什么也不想想,只想紧紧拥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女人。
总算——又相守了啊!
尾声
半年后——
京城街上声名最显赫的白玉楼里,一名头发花白老人坐在一处可观看街景的阁楼窗边,与一名身穿白衣,高束着男子发式,小脸似蜜的姑娘对坐而饮。
两人原是分坐两桌,却因为小姑娘十分健谈,进而并桌同饮。
「哈……你这个小骗子,如果你吹的那手笛子能让褚王爷认你为义女,那王爷就该认我为爹了。」老人坐在圆桌前,哈哈大笑道。
「褚王爷有个七岁就夭折的小女儿,所以笛声就跟我一样有童趣,所以他才认我当义女。何况,我又会喷火、舞剑,什么把戏都会一点,王妃不知道有多喜欢我。」金映儿手里挥着绿笛,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这京城里满街卖艺人,怎么没去当王爷义子、义女?」老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因为他们不识得鬼医莫浪平,没让他带入皇宫里,当然不会认得王爷、王妃啊!」她吃一口莲花鸭签,又心满意足地啜一口热茶。
「哈哈!你这小女子扯的笑话比茶馆里说书的还精彩。」老人捧腹大笑,笑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说的全是真的。」金映儿瞪着圆眸,咧嘴一笑。
「是喔……那你还有什么事还没提?」
「沈香城的南宫啸天是我的夫君,你该听过这名吧。其实,褚王爷会收我为义女,也是由于南宫啸天向来对于济粮之事不遗余力,王爷想与他再加一层亲……」
老人用力拍着桌子,笑得差点没岔了气。「你真是个天生的骗子,这顿我请!你这故事说得实在太精彩!」
「我说的都是实话。」金映儿一耸肩,好胃口地再舀了一碗群仙羹,好奇地打量着花窗外有哪些新开商家。
她回到南宫府里已有半年,除了最初的一个月,南宫啸天总把她当水晶人,什么事都不许她做,逼得她不得不离家出走以表明心意后,一切皆十分如意。
重要的是,南宫啸天被她那么一吓,日后凡是有远行,总会带着她同行。办完正事,还会带着她走遍当地名胜古迹。
虽说他原本不是个对玩乐有兴趣之人,但在她的陪同之下,现在倒也懂得好好地赏景看物,偶尔也会和她一同品评一番。
「大叔,你可知那棵树结的是什么果子?」金映儿指着窗外好奇地问道。
「那是此地才有的海棠果,我上回北冬国的朋友来,看到这果子惊为天人,直说是美人胭脂。」
「那不就大有赚头吗?」金映儿眼睛一亮,关于这种能赚银子的讯息,耳朵就特别灵光。
「你以为经商那么容易啊,商旅们最重要就是运输,这一来一往路程耗去银两不知有多少,更别提这北冬国正在内战,诸侯们争天下,扰得我们和他们的边境也轰轰乱乱,风险不知道有多大。」
「这对我夫君来说,应当不是问题。」提起他,小脸忍不住尽是盈盈笑意。
「你这小姑娘还在作春秋大梦啊!」老人大笑地说道。
「我已经很久不骗人了……」金映儿突然闭嘴,对着老人身后一笑。
老人回头,看到一名面貌如玉、身影修长的翩然美男子朝着他们走来。
「怎么一刻都待不住呢?春花跟秋月找了整条街,急得都快哭了。」南宫啸天走到她身边,直接圈住她的腰,揽起了人。
「我只是出来走走嘛……」金映儿又从桌上捞了颗蜜枣子,才甘心地回到南宫啸天身边。
「下回带着她们一起出门。」他命令道。
金映儿噘着唇,敷衍地点点头。春花和秋月走路慢吞吞,她还得等她们,不免少看了许多有趣事情哪。
「下回再一个人乱走,当心我禁足你一个月。」南宫啸天白玉脸庞严肃地瞪着她。
「不要!」金映儿立刻扁起嘴,半边身子先偎了上去撒娇。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老人问道。
「南宫啸天。」南宫啸天微一颔首说道。
老人瞪着他俊美容颜,嘴巴差点合不上来。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金映儿朝着老头儿一挥手后,便被南宫啸天揪在身边,一路拎向客栈厢房。
「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金映儿边走边问,心里却只想着要如何溜过他的教训。
「因为那几间刘记铺子虽然帐目清楚,不过里头伙记眼神不正,行止诡异,我怕他们搞鬼,不想收那几间铺子。」南宫啸天说道。
映儿江湖走得多,最爱对人品头论足,且时有精准之语。他听得多,也在帐目营收之外,多学了几招,倒也派上了一些用场。
南宫啸天推开房门,金映儿原本笑嘻嘻小脸却马上垮了下来。
春花秋月正端着药汤等着她。
对她来说,这些时日最可怕之事,便是——天天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