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金呀!我不介意你先包礼。”要不是已经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这么厚颜无耻。
“大一时,你欠下的那五位数的礼金够多了吧?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这女人的脸皮愈来愈厚了,也不想想他是贫户耶。
“我就知道你记得!那满口墨汁的事,你怎么赔我?”她大声嚷着。
“有这回事吗?”他装傻,眼睛望向远方。
“你不要选择性失忆喔,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干的好事!”
“那你就记一辈子吧。”他轻笑。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永远都不会有平息的一天!”她重拍桌面,震得拉面碗碰撞出声响。
“你能记住这点最好,以后别哭着求我帮你。”
“你才不要在路边行乞,要我赏你一口饭吃!”
“彼此彼此。”他起身,自动到柜台付帐,当然……只付他自己的。
她瞪着他,也不敢奢想他有多余的钱可以支付她四碗拉面的金额。
他回到座位拿起外套与公文包,露出洁白的牙。“你不会以为我帮你付帐了吧?”
“当然不,我还怕要帮你付钱咧。”她没好气的回应。
“嗯,很好,那,拜拜。”他准备离去。
“你要走了?”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有些不舍。他若离开,她又成为孤伶伶的一个人了;虽然这个穷酸给不了实质的帮助,但至少有个人作伴也好。
“这么快就要求我了吗?”他唇角勾着迷人的弯度。
“滚蛋!我只是要提醒你,礼金记得补上!”她推了他一把,低头猛夹拉面往嘴里送。
夏臣勋笑了一声,转头离开。等她嫁为人妻,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向芷恒气呼呼地一口气吸完所有拉面,大喊:“老板!再来一碗!”
第2章(1)
台北的繁华夜色正开始,小巷弄里的店家生意络绎不绝。
向芷恒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漫步在街头觅食,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心酸过。
老是住在旅馆也不是办法,所以她租了一间破烂小套房,付了押金和租金后,皮包内的钞票所剩无几;台北的物价真的非常昂贵,半个月的生活花费就将她的积蓄榨光了。
她唯一的青梅竹马、唯一的初恋、唯一的男朋友……请问在哪?
他是她北上的动力,为了投靠男朋友,她跨越这几百公里的距离,谁知他就像从地球上蒸发消失了一样!
她按下通话键,第一千零一次听着手机转入语音信箱,挂掉、再拨……如此反覆。
永远打不通的手机。
她就说嘛,爱的力量是很伟大的,她为心爱的男人牺牲一点也不算什么……根本是狗屁!
她北上这么多天,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他,也没见他回电!
天杀的青梅竹马、该死的男朋友!她现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难道他不知道饿肚子兹事体大吗?小套房冰箱里已经是弹尽粮绝,害她整整瘦了五公斤,差点饿死在套房内,上了社会版新闻。
现在她身上的钱,还是今早房东发挥慈悲之心,借了她几百块,大概是怕有人饿死在房内,以后会租不出去吧!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犹如饿死鬼投胎的她,一拿到钱就冲到便利商店搜括了几个便当,三两下将便当吃得干干净净。当她回过神来时,几张钞票已经花得剩下几个铜板。
于是,她又没钱了。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连系实在薄弱得比纸张还不如。
两人都以工作为重,从小结识到大,要说了解对方,其实也是懵懵懂懂;要说亲密,他们之间只有礼貌式的亲吻,像外国人在打招呼那样。
两人的关系在双方长辈的默契下,莫名其妙的订了下来,然后就在一起横越了十多个年头,彼此也没有不满过。
现在想想,似乎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只是她从未去采究过。
情人,究竟是什么?
走着走着,突然感到下腹一阵闷痛,她蹙紧眉头,又走了几步,剧痛来得太快速,她捂着肚子痛苦的蹲下身。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痛!
怎么办?
她抓着手机,不死心再次拨打电话,仍是没人接听……她该找谁帮忙才好……路过的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却没有人上前给予帮助;她早就知道台北人既冷漠又怕事,自力救济还比较实际。
谁来帮帮她……她搜寻手机里的电话薄,想找以前大学时代的朋友帮忙,这回痛得太厉害了,实在顾不得什么面子了。
“喂!你没钱吃东西,也不用蹲在路边乞讨吧?”一道熟悉又令人憎恨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夏臣勋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一开口就没好话。
他刚从附近的店家出来,走没几步路就发现路边一抹眼熟的身影,宽薄的肩膀、乱乱的头发,捧着肚子,似乎有些痛苦的蹲着。
他绝对不是多管闲事、绝对不是动了恻隐之心。绝对不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只是想嘲笑不可一世的她怎么会蹲在路边!
给自己一连串的心理建设后,他这才举步走近她,出声“问候”。
向芷恒缓缓抬头看他,一张脸苍白得像鬼,豆大的汗珠滴落,牙齿紧咬下唇。
他的心狠狠抽动了几下,连忙蹲下身询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你走开……不关你的事。”没想到自己也有这种落魄的样子会被他撞见。哼!她宁愿痛死也不求他帮忙。
“你要是死在这,我就是你生前最后一个见你的人,我可不想到警察局去做笔录。”夏臣勋很想敲醒她顽固的脑袋,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耍脾气!
“我说……不关你的事,滚开啦。”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喊,打从心底不想欠他人情。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再不说,我就直接送你去医院。”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霸气。
向芷恒知道自己的忍痛功力已臻化境,但再这样耗下去,恐怕她真的会晕倒在路边。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这个小女子也只好委屈一点,暂时向敌人求救了。
“我的包包里……有药。”她吃力的说,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我帮你拿。”他赶紧抓起她的背包,寻找她所说的药。
向芷恒突然一手抓起他的手腕,一手捂在胸口,恶心的酸气涌上喉头,胃海汹涌翻腾。
“呕——呕——呕——”
“……不是吧!”夏臣勋吼了一声,一阵恶臭的呕吐物全往他身上招呼。
“向、芷、恒!你是故意的吗?”但凶手还来不及反驳他,又一阵秽物齐飞,溅得他满身都是。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认识她!
见情况愈发不可收拾,他将包包里的东西全数倒出,终于找到类似普拿疼的盒子,他拾起药盒,拿到她眼前,困惑的问:“是这个吗?”
“对……”向芷恒困难的点点头,接过药盒。
“随便乱吃止痛药不好吧?我送你去医院,你一定是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他想到唯一的可能一十成十和“吃”脱离不了关系。
这个男人也太婆婆妈妈了吧……她都快痛昏了,非得逼她讲出肚子痛的原因吗?
“我……是经痛!”她咬着牙。
“给我水……”第一次听到这词儿,夏臣勋愣了愣,脸上异常发烫,连耳根子都有着火的感觉。
她经痛时一向昏天暗地,近日因为压力倍增,加上营养不良,经痛的情况就更加严重,痛到她胃肠翻搅,呕吐连连。
“你在这等着,我去买水。”他顶着一身恶臭,急急忙忙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特地买了一瓶没有冰过的矿泉水,又匆匆赶回原地。
“水给你。”他旋开瓶盖,将水递给她。
向芷恒伸手接过水,将药服下,仍是蹲着。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他关切的说。
“不用了……”向芷恒立刻拒绝。要是让他发现她住在破烂小套房,谎言不就被揭穿了!
“我就住在附近,你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躺一下?”老是蹲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找个地方让她躺平休息;况且他们两个人这么高大的身材蹲在路边,着实引人侧目。
“我才……不要……去狼窟……”她用仅剩的力气摇头。
“狼你大头!我被你吐了一身都还没开骂,你倒是先嫌弃我了。不想死在这就乖乖听话!”夏臣勋将她打横抱起,发现她消瘦了不少;不过是半个月没见,她这副皮包骨的模样,还真是凄惨。
他抱她上车,将她安置好,替她扣上安全带,自己再滑入驾驶座,发动引擎。
一阵黑烟从排气管喷出,弥漫到车内,呛得向芷恒猛咳。
“咳、咳、咳!你的车……也太老了吧……”虽然她现在有求于人,不应该嫌东嫌西,但就是忍不住。
这种国产车竟然还能开到排气管放黑烟,真的是……穷到最高点了!
她无力的瘫在副驾驶座。
“不要嫌了,至少可以挡风遮雨。”老爷车开不快,见她还有体力与他争执车子的好坏,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