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钟澈为什么对资玮的冷嘲热讽特别包容,以及资玮毫不掩饰自己嫌恶唐晓藤的原因了。
“你姐姐跟钟澈是在总公司饮识的吗?”
“当然不是。”资玮拿过服务生送过来的果汁,轻啜一口,“他们认识是因为电视台跟云游合作了一个旅游特集,一个是记者,一个是导游,钟澈有诚意,纬纬又不是那种爱玩欲擒故纵的女生,两人很快就走在一起。”
“他们感情好吗?”
“很好,当然,我是指那时候。”
感情好……虽然是自己要问的,可是,当资玮清清楚楚说明白这一点时,灿宁还是觉得痛苦难当。
嫉妒与不安同时涌上,像是要将理智吞没般的波涛汹涌。
何纬纬只要有资玮一半美丽,就是个美人了,何况据嘉升说,何家姐妹的美丽程度不分上下。
“他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后来钟澈因为人情压力的关系,开始把大部分的心力花在飞航线,唐晓藤一直以为纬纬出现在总公司是为了找我,后来才知道是为了钟澈。”资玮哼的一声,表情鄙夷至极,“林黛玉就变成美杜莎。”
“别这么说唐姐。”
她知道资玮讨厌唐姐,但没想到居然会讨厌到把她比喻成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
“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灿宁一阵没力,“资玮!”
“你不愿意听,我又何必枉做小人?”资玮看着她,“要继续听吗?”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灿宁仍然喜欢唐晓藤,她不会忘记她对初出社会的自己有多温和、多亲切,对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说唐晓藤的坏话,她会挺身而出,可是此刻,她陷入天人交战。
跟待她一向很好的唐姐站在一边?
抑或是,为了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选择沉默?
在爱情前,她无法大方,爱至此,她也必须明白自己在这场爱情中扮演的角色,可是,可是——
“请,”灿宁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自己,“请你继续。”
“后来,纬纬的地狱就开始了,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电影,只要两人约会,唐晓藤的电话一定会到,一下头昏,一下手痛,一下又是小孩发烧,钟澈若不中断约会带她去看医生,她的电话就会一直来。刚开始,纬纬还跟着,后来,也懒了,不是懒得跟,是懒得约会。”
“她……也许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应该去医院。”
灿宁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唐姐竟是这样的人,“总要有个熟人陪。”
“她哥哥就住在同一个社区。”
灿宁怔了怔,“真的吗?”
“这还假得了?”资玮一笑,“就算她哥哥不住在附近好了,她二十岁就离家独自生活,十年时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你没看过她在会议桌上跟别人辩论的样子,那才叫气势惊人。”
灿宁很明白,她的爱情已经动摇了。
因为嫉妒太痛苦——自己的不安居然比不上一场电影?!
这算什么爱情?
这算什么唯一?
资玮继续说:“那年圣诞节前,钟澈安排她住院做健康检查,她自己说不要人陪的,等钟澈跟纬纬到了新加坡,她偏偏又演出失踪记,医院找不到病人,钟澈只好赶回台湾。两人约会,唐晓藤的影子永远卡在他们中间,一次又一次,你是纬纬的话,会不会疯掉?”
灿宁默然。
突然间,她有点明白钟澈要她别对人说起两人恋爱的原因了。
如果……如果她所不知道的唐姐是这个样子,不管钟澈的女朋友是谁,终归都会离去的。
资玮的姐姐是如此,而自己呢?
“她有孩子的事情纬纬早就知道了,纬纬是记者,没多少时间就把他们间的恩恩怨怨全查清楚,她知道只要唐晓藤的日子好过一些,钟澈的罪恶感就会少一些,纬纬那时爱他爱得要命,为了要让他脱离这个桎梏,她托人帮了忙,才让唐晓藤升上来。”
说到激动处,资玮的声音明显提高,“你知道有多少博士、硕士在争这个位置,要不是有人从中帮忙,你以为凭她的资历能升上来?”
“他不知道你姐姐为他做了这么多吗?”
“要纬纬跟钟澈说自己对爱情的用心良苦,不如杀了她比较快。”资玮的表情好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何况,感激会让爱情变质,她要钟澈爱她,但不要他感激她。”
不知道是自己不懂的事情太多,或是,她所看到的都是表面,总觉得最近,所有的人都变了样,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灿宁觉得很累。
这阵子累积的倦意猛然袭来,感觉爱情沉重,无法负荷。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吐出话,“我想我能了解你姐姐的心情,不过,我没办法像她做得那样多。”
“你也别太小看自己了,纬纬很棒,可是你有一点比她强。”
“别安慰我了。”灿宁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像是有那种闲情逸致去安慰别人的人吗?”资玮微一笑,
“我知道即使是现在,你都不曾真正讨厌唐晓藤,这对钟澈来说,比什么都好。”
“那跟我爱不爱钟澈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吗,钟澈大学时的女朋友敌视唐晓藤,我姐姐又打从心底瞧不起她,钟澈卡在中间,永远是风雨欲来的不平静,可是,你这个傻瓜却真心喜欢唐晓藤。”她浅浅一笑,“他跟你应该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吧!”
“可是我现在有点痛苦。”
“最好是这样啦。”资玮突然间笑了,“给你一个忠告,唐晓藤已经知道你跟钟澈在一起了,昨天晚上的电影,不过是牛刀小试,以后还有得瞧,唐晓藤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你觉得不能忍受,及早抽身吧!”
第九章
那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默契的没再说起,在尴尬的氛围中,假装一切没事,没人喜欢,却也没人有勇气戳破这表面的平衡。
钟澈在七月的游学团之前约了灿宁几次,都被她婉拒了。
误会越来越多,心情越来越沉重,她根本没办法面对他。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将决定权交给她,而她却明白自己不是这场感情中唯一的主导人,怎么面对都没用。
重重误会中,钟澈带团前往英国。
三周的暂别,万里的距离。
灿宁只好安慰自己,距离拉开,让彼此好好想一想,待他愿意袒承,待她心平气和,再好好谈一谈。
在知道他们终究没能说开后,安妮显得十分惋惜,“你确定这样好吗?”
“我哪有选择?”声音听得出来灿宁无奈至极,“我怕呀,我禁不起第二次那样的污辱。”
与女友言归于好的机会居然比不过一场电影,谁能忍受?!
安妮嗤的一笑,“你的唐姐应该觉得很无趣吧!”
灿宁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再没有这样无聊的战了,居然只用一张电影票就顺利歼灭敌人,赢虽赢了,不过一定没有成就感。”安妮一脸从容的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要说他们,就连我都想不到你这个0k公主居然这么有个性,拒绝见面,不听解释,连去茶水间都挑他不在的时间。”
安妮不了解,已经不是愿不愿意听他解释的问题了,而是,经历过电影事件,她觉得钟澈并不重视这件事情。
两相权衡,才发现自己竟被放在不重要的那方。
他在台湾时,她疑神疑鬼,他到英国后,她又怅然若失。安妮约了她两次,她都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最后一次,安妮终于跳起来了,“子孟学长已经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奖学金了,这次是大家替他饯行的烤肉会,要不是他,我们两个都毕不了业,古人一饭千金,你自己考虑一下。”
她这阵子一直很懒,但这次却没花太多时间考虑。
大学四年,子孟学长一直对她很好,何况他已预备到麻省读博士,以后山重水远,要见面也不容易,怎么有理由拒绝?
灿宁问:“什么时候?”
“星期六晚上。”安妮回答,“如果改变主意,四点前打个电话给我,我早点下班过去接你。”
她们到的时候,小莫拿着扇子正猛烈的煽着石堆中的火苗——她忘记安妮说过是烤肉会,不过还好她穿了长裤,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子孟看到灿宁,很是高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笑笑,“为什么?”
“因为我们上个月才见过面……”
灿宁大一那年,与他有段亦真亦假的感情,这句话一说出口,旁边众人大声起哄。
安妮首先大叫,“你们见过面,我怎么不知道?”
小莫一边扇风,一边用“抓到了”的语气说:“原来还有联络。”
之菁说:“好浪漫啊,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彼此身边!”
欣欣最夸张,“我今天原本要跟子孟学长告白的,结果原来你们没断,我真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