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有异议,赵洗锋好脾气的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吓死人啦,谁还要他留呀。一听他放人,所有的人胆战心惊地施了礼,急急鱼贯而出。
“王爷,吏部尚书在大牢里候着您呢。”太监小春子附在主子耳边道。
笃定将有大事,赵冼锋未换衣袍,便移驾天牢之中。
“子敏,问出结果了吗?”一见吏部尚书于子敏,他也不赘言了,直接就切入主题。
“七王爷,那刺客还是不肯说是谁主使的。劫杀王爷兹事体大,下官猜测,此刺客跟……”他略显迟疑。
“但说无妨。”
“刺客与永顺王爷有关。”永顺王爷乃是七王爷的皇叔,这几年来,这位老王爷蠹蠢欲动,不怀好意。
天牢中暗无天日,昏浊的油灯忽明忽灭,于子敏沉默看着眼神转为阴鸷的赵冼锋。
“子敏,既然这位刺客要杀了我,就把他送到我府上,交由总管看管。”他不能妄动,皇叔早有篡位之意,杀掉他这位七王爷,会令他的篡位之路异常平坦,但眼下却非摊牌的好时机。
“适才听护卫说,左丞相已……”
“你想说什么?”赵冼锋反问。
“左丞相和右丞相暗地里都是永顺王爷的人。”于子敏担心杀了左丞相会引起永顺王爷的警觉。
“由得他们搅浑了水,到时是鱼吃了虾,还是虾吃了鱼,自有分晓。”最好让他剪除叛乱的党羽,让一切归于宁静,不伤及骨肉情份才好,但他内心清楚,他的仁慈并不为皇叔所接受。
于子敏其实也了解这位王爷的良苦用心,不由得暗暗叹气。
“别叹气,本王才入京,不好好与我痛饮一杯吗?难道你嫌弃本王的酒量没你好?”赵冼锋打趣道。
“下官不敢不敢。”
“子敏,你真要跟我这么客气吗?这里又没有外人。”于子敏为人正直不阿,两袖清风,深得赵冼锋的赏识和看重。
王爷既然放下身段相就,那他也不再客气了,“冼锋兄,今日就让于某替你洗尘。”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来到吏部的耳房里,燃起火炉,烫上一壶清酒,随身伺候的小春子,进进出出地送着点心、果点。
“对了,你曾听说汴梁城里有位当红名妓苏遥卿吗?”酒一下肚,暖暖的酒气行遍四肢百骸。
“苏遥卿?倒是略有耳闻,就我所知,兵部、礼部那几个爱寻花问柳的大人们经常去落雁院听她的琴。”于子敏喝了口酒后道。
“只是听琴?”不陪客共度春宵吗?他心中一突。
“她好似还是清倌,卖艺不卖身。”
可那晚她为何要如此做?为了让他脱身?赵冼锋细细寻思,不由得胸中一热。
“王爷,听说你也爱风雅之事,难道你没去过落雁院?”这位七王爷生得俊美非凡,又才高八斗,时常也混迹于胭脂堆里。
“我只去过江南的烟花之地转转。”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那或许真该去见识一下,听说苏遥卿的琴乃是汴梁城中一绝,听过她琴声的人,会三日内茶饭不思、神魂颠倒。且她待客从来不笑,冷漠如冰,有位雅士曾赠她诗句,其中一句是“冷弦自有情”甚为贴切。”
“我还真该赖在她房里不走才是……”赵冼锋喃喃地道。事后他细细玩味,总觉苏遥卿身上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感觉,既冷且热,跟失散多年的心上人真的很像……想到这里,他的心角不禁一抽。
第2章(2)
纷乱的思绪被于子敏打断。
“王爷见过她?”
“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他被勾起想听听她的琴,再见见她的想望,看看她是如何个“冷弦自有情”。
“不过苏遥卿可能再也回不来汴梁了。”于子敏又想起一事,可惜地笑笑。
“嗯?”这事出乎赵冼锋的意料之外。
“前几日吏部密报,湖州知府路近龙将苏遥卿强请回府内。”估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是吗?怎么永顺王叔的党羽都是些好色之徒!”这个路近龙也是叛党一伙,赵冼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她此际在湖州还好吗?他很少为谁担忧,现在却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
看王爷面上有异,于子敏反应极快的问:“王爷要亲自去一趟吗?”
“湖州知府没见过本王吧?”这么问显然就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回王爷,不曾见过。”
“果然是天意。”
再饮下一口酒,接下来两人的交谈,皆是在谋划着湖州之行上。
她足足为湖州知府弹了六日的琵琶,指尖都弹到泛出血痕来了。
她可以逃走,但狡猾的路近龙打晕了猝不及防的焦铭,将不省人事的他关在牢中,她不能弃他于不顾,只能受困于此。
环顾这间路近龙用来囚禁她的厢房,布置奢华,连小几上都罩着缀满珍珠的绣巾,牢笼华丽,而她就是无处可逃的金丝雀。
“小姐,你不能再弹了,再这么下去,你的手会废掉。”红着眼睛的小红轻抚着主子的指头,心疼地道。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苏遥卿很清楚,路近龙这是在消耗她的意志,要她屈从,好委身于他。
“小姐,你先离开这里,其它的事小红再来想办法。”
“我一离开,他定会治焦大哥和你的罪,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最可怕的不是那些见色起意,张牙舞爪扑将过来的色鬼,而是心机深沉,又不安好心的男人,例如路近龙。
“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小红担忧得毫无头绪。
“让我再想想。”
这时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惊得小红跳了起来。进来的人正是路近龙,他身后带了面目可憎的爪牙。
“苏小姐,我的各方好友听闻你暂住舍下,都急不可待地想一睹芳容,三日后我会设宴,还请苏小姐不要推辞。”除了要得到她外,路近龙还想炫耀,让湖州的官绅都知道他路近龙神通广大。
又要她弹琴?苏遥卿冷冰冰地仰起头道:“知府大人客气,只要小女子能效劳之处,定不负大人所望。只是……”
“你是想说你的护卫吧?”他面上有了然之色。“他很好,我怎会亏待你的人呢?只要你今晚陪陪我,你的护卫自然就会回到你身边。”他暧昧又放肆地打量着她全身上下,迫不及待的想将美人吞吃下肚。
接触到他那淫邪的目光,小红内心一阵恶心。
苏遥卿始终不改淡然之色,“我累了,知府大人,小女子不送。”
又一次被拒,路近龙并不灰心,反而令他热血沸腾,他就喜欢这种无法轻易到手的女人,越得不到,越能激起他的占有欲望。
“那么苏小姐好好休息,三日后不要让我失望。”
充耳不闻路近龙的言语,待他退出房门后,苏遥卿睇着铜镜中表情冰冷又憔悴的自己,心中慢慢开始感到绝望。
刚入夜,气派的路府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身墨蓝儒袍,头戴洗得泛白帷帽的儒雅男人,侧旁站着个矮小书僮,主仆两人拘束寒碜地面对路知府。
路近龙趾高气扬地瞥着这位深夜来访的同僚。
“学生林默凡,拜见知府大人。”深深一揖,寒酸儒生恭敬有礼的打破沉默。
傲慢的路近龙只拿鼻孔对着他,“你是邻县即将上任的新县令?”翻翻朴素的名帖,他满心的不屑和鄙夷。
“在下正是。久闻路大人之名,今日路过湖州,小生前来拜访。”不将对方的不耐放在心里,他依然面带微笑,落落大方。
哼!芝麻大的小官也敢来打扰他。路近龙暗自啐道。
“湖州有路大人,实乃百姓之福,学生在多方听到路大人的名声,心之向往不已,还请大人不吝赐教。”他连日马不停蹄的从汴梁赶来湖州,一半是为了一个人,一半就是要看看这路近龙到底有多丑恶卑鄙。
“林县令,你言重了。我府上有事,不方便多留闲叙。路福送客。”他一心想着后堂里的苏遥卿,心痒难耐,哪有工夫理会这等人。
“呃,路大人,小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出言阻拦。
“你还有什么事?”路近龙已失去耐心,口气充满厌恶。
“下官……下官乃一介书生,家底微薄,此次上任路途遥远,现已无银两……还请路大人行个方便,学生这一路上都受到各位大人照顾。”言下之意,他这位知府大人也不能太小气就对了。
路近龙毫不客气地甩袖,厌恶地道:“路福,带林县令去厨房用膳,再把柴房边的客房收拾收拾,让他们主仆二人住下。”话刚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他感恩戴德地追上前去行礼作揖,姿态显得无比卑微。
然而他身后的小书僮见状后却脸色泛青,气得咬牙切齿,为的是居然有人如此亏待权倾天下的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