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音这才想起来,折腾了一日,还没有给孟豪那边送消息,只怕孟豪是急疯了,而这一日的种种变故,又该怎么跟他说清楚呢?
孟豪真的是快要发疯了。从主子被当作男人拉进公主府去做驸马之后,他就被一群手持兵刃的士兵控制起来。他虽然是个粗人,也知道这种事情牵涉到皇家就极为凶险,弄不好就是一死,急得更是满头大汗。
终于到是晚间,那些士兵忽然放了他,其中一人说:“王爷说你可以走了。”
“王爷?哪个王爷?”
“宁王,不知道吗?”士兵没耐性地回答,已经准备转身走了。
他急忙问道:“你们谁看见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现在回公主府了,去府里问吧。”
他忙不迭来敲公主府的门,幸运的是,这次没再受到阻拦,顺利见到了白佳音。
一看到主子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孟豪先是长松一口气,接着一头拜下去,“主子,孟豪来迟,让主子受惊了。”
“没什么。”白佳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小小的院落不适合两个人单独说话,但眼下又不好说找一处密室谈。
“主子,我们是不是回客栈去……”孟豪刚刚提议,就遭到从屋中走的心蓝公主阻止,“不行,驸马当然要留在我公主府中。”
孟豪惊住了,看看她,又看看白佳音,“主子,难道你、你……”
白佳音打断他的话,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多话,“孟豪,你先回客栈吧,公主有事跟我商量,今夜我就不回去了,让所有人不用为我担心,明天……我会过去看大家。”
孟豪虽然前不心思细腻,也看得出主子此刻有话不能说出口,只是千般万般的担心压在肩头,偏偏没办法表达,不免无奈,闷声应下后,不甘心地退出公主府。
“驸马……”心蓝公主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白佳音却打断她,“公主,我知道你心中的为难,只是这件事,着急不得,现在天已经快要大亮了,宁王那边每日作息怎样的?”
“似乎是卯时才上朝,然后就会一直在皇宫中办公,处理朝务,晚间……未时回他的王爷府。”
“这么说来,我可以到未时以后再去他的王府内向他请安了?”白佳音自我解嘲地苦笑,“那么,在下可否向公主告个假?随我一起到天雀的家奴,已经一整日没有看到我了,很多事情总要我回去料理。”
“这是自然,只是请驸马……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请求。”心蓝公主依旧抓紧那个老话题。
白佳音不置可否,因为这种事,她没办法应允,也不能断然拒绝。
真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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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未到,同样一夜未睡的赵玄宸躺在榻上,阖着眼,漆黑的光影中好像一直有白佳音的影子在眼前模模糊糊地晃动。
门外有声响,他知道来人了,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随口问道:“是简日吗?”
“是,王爷。”
“驸马爷回了公主府后,有什么动静?”
“公主请驸马入屋,谈了很久。”
“谈什么?”
“公主向驸马借钱。”
冰凉的唇角勾起,“心蓝那丫头已经穷途末路了吗?这样的招数亏她想得出来。那驸马如何作答?”
“驸马没有拒绝,只是请公主好好思量,从长计议。”
赵玄宸似是看到了白佳音那尴尬的表情,微微笑着,喃喃自语,“她大概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两难的事情吧?但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抽身。”
“王爷,驸马现在去了鸿宾客栈。”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简洁地下令,“盯住她,一举一动。”
“是。”屋外的影子和人声一起消失,彷佛从未来过一样。
屋内,榻上的赵玄宸缓缓扬起妖魅的眼,眸中荡漾的寒波闪烁,敛起精光和杀气,只余唇边一弯笑痕。
三年前,他知道她是个经商的能人,只是从未碰触朝堂,否则也该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而今,她来了,颇不情愿地被他硬生生牵扯进天雀的暗潮汹涌、腥风血雨中。
可即使是不情愿,他也一定要强留她下来,正如他之前对她所言——她回不去了。因为他永远不会放她回去!
第6章
白佳音没想到赵玄宸办事如此爽利,很快就给她在皇都繁华街道上找了一处最好的位置,让她开办第一间庆毓坊天雀分店。
而且,不仅是店面,连装潢、伙计人手,他都在两日内为她安排妥当,即使她要拒绝他的这些“好意”,派来的人都很为难地对她说:“这是王爷的吩咐,请驸马不要让小人为难。”这一句话就堵回了她所有的话,因为她明白地看到这些人眼中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一声叹息,只因为她招惹了这个妖孽。
按他的命令,她每日必须去王府“拜见”他,或许是不想激怒她,暂时他的表现还算收敛,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府内见别人的时候一并见她,远远地给她一个笑脸,寒暄两句,旁人绝对看不出他们曾经有多亲昵。
偶尔他单独见她,问的也都是正经事,或是东岳的商务,要听她讲一些经商上的坎坷及化解之道,或是天雀有些什么难题,咨询她的意见。
她能回答的,就都回答了,只是一直她都想问他一个问题,却始终没有问出口——为什么他一方面表现得对她如此恋恋不放,另一方面,又将她冷置了三年没有回头去找?
最初她以为他会解释给她听,但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认定自己许下的三年之期还有一个多月,只要是最后的期限未到,她便不应该指责他任何毁约的行为。
他永远都按照他的处事之道去对待周围所有的人,难怪,人人都敬畏他,恨他的人也是如此的多。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事,只要做了,就必然会得罪人。
这天,她又按规定时间来见他,见他听臣子们报告政务时表情略显不耐烦,她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等,偶尔偷瞥他一眼,也曾不小心与他的视线对上。不过,今天的他大概是太疲倦了,看着她的眼神并没有以往那样锐利。
终于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缓缓对她开口,“你似乎总喜欢偷看我,但我给你直视的机会你却不要。”语气里的戏谑、打趣一如既往。
“你……一定要做个让人如此厌恶憎恨的人吗?”她细忖着开口,“让所有人都怕你,你会觉得安全?”
他的黑眸闪烁,一笑,“你在猜我的心思?我喜欢,这说明你想对我多了解一些。你认为谁在厌恶憎恨我?是你那位心蓝公主吗?”
“或者你应该反问自己,这世上有谁爱你?”她回击嘲讽。
他的眉心像是抖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慢条斯理的回应,“没有。”再抬起眼,“若连你都不是,那就一个都没有。”
她的心像是被他的这句话抓了一把,疼得纠结。“你……非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吗?”
他斜睨着她,又烂漫地笑,“怎么?心疼我了?那就过来,到我身边来。”他对她伸出手,那双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样脏兮兮的了,干净、光润,十指修剪得整洁齐整,极有魅惑力。
但她没有走过去,望着他,她品味着他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到我身边来”,仅是这几步之遥的路吗?自然不是。
他看到她眼中的疏离和拒绝,也没有坚持,将手收了回来,宣布道:“你现在不过来也没什么,明日你要和我同车。”
“去哪儿?”她一惊。
“放心,不是刀山火海,只是这天雀朝中每年历来的游猎。”
“为何不是踏青?”她蹙眉,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笑道:“因为我不喜欢春天。”
那笑容却让白佳音觉得有点苦涩。是她的错觉吗?
“春天是我当年离开天雀的季节。”
春天对于赵玄宸来说,意味着什么?被抛弃?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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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佳音只觉得春天的生机盎然可以让她的心情都愉悦起来,而这样干冷的冬季,着实不会让她快活。
皇室一族几乎全部出动,天很冷,北风如刀锋一样,虽然没有雪花,但是马儿“呼哧呼哧”喷出的白霜也让四周升起白雾一片。
在这样的天气里去游猎,没有多少人会开心吧?
白佳音本来是和心蓝公主同车的,但是当所有人在皇宫门口集合时,赵玄宸却笑眯眯地看着她,高声说:“驸马请到这边来,本王有事请教。”
所有人又都看着她,似乎她不过去,这趟远行就不会启程。
她只好向心蓝公主说了句抱歉,然后和他一起进入那座豪华宽大的马车中。
“不怕人说你逾制吗?”她寻了角落坐下,刚才已经看到皇帝所乘的那架马车,比他的这架还要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