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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馥容的笑容凝结脸上,她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不能回应他。“感谢老师的祝福,不耽误您,馥容先告退了。”她只好这么说。

  尚有王爷的家仆在场,金汉久不便挽留她,只好眼看她离开。

  在书房,兆臣透过屋内的方格窗内朝外眺望,二人会面的景象完全落入他眼底。

  直至金汉久在敬贤的带领下离开院落,兆臣的目光才自花园移开。

  “爷,瞧那厮与咱们少福晋还挺熟识的?”敬长凑近他的主子好奇地道,院内那幕他也瞧见了。

  “我让你去查的事,有消息了?”兆臣问。

  “回爷的话,”敬长道:“那姓金的平日里除恰公外甚少出门,府内除一名打杂的老仆外,也没有其他使唤的仆人了,听左右邻舍道,即使见着了人,这姓金的也不同人打招呼,简直就是个与世隔绝的怪人!可奴才才也听喀尔代大人说,他还是有几个应酬往来的官场友人,例如亲家大人就是其一。”

  “岳父大人?”

  “是,早几年这姓金的与英珠大人谈论汉学,英珠大人因为叹服一名外族能如此好学,故与他结交为好友,并且让少福晋跟着这姓金的学书,大约因为如此,少福晋与那姓金的才能熟识。”

  “少福晋与金汉久习书几年了?”兆臣再问,他的眼色很沉,显然在思索某事。

  “约莫——约莫五年呗!”敬长答。

  五年?

  五年是一段不短的时光,足以令一名女孩成长为女人,足以打动一个性情冷淡的男人。

  如敬长所言,金汉久是一个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人打交道的怪人,这样不喜爱应酬俗务的人,内心世界尤其复杂难解,倘若一名女子能与其相处五年,必定因为这名女子能讨他欢心,甚至得到他的喜爱。

  “能为师五年,他确实书艺精良。这么说来,他对王府这座园子有兴趣,似乎有道理?”他抿嘴,淡淡地道。

  “谁知道这厮是当真对咱们园子有兴趣,还是对咱少福晋——”敬长突然警觉地捂住嘴。“瞧奴才这大嘴巴,真是——真是该死咧!”说罢他利落地赏自己一耳光。

  “你先出去吧!”兆臣冷声道。

  “嗻。”主子没怪罪,敬长赶紧退出书房。

  待敬长关上房门,兆臣踱回案前,自案下一个玄巧的暗盒内,取出一幅画轴。

  展开画轴,画上女子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能如此生动的勾勒出一名女子最细致的举止,准确地把握住她的神采……

  除非朝夕相处,或者了解至深,否则绝不能捕捉到如此细微生动之处。

  当日他就是被这幅画所打动,惊叹画中女子如此动人的神韵、迷人的风采,却未思及,此幅画作可能出自一名男子之手。

  也唯有男人,能够准确地描绘出女子的万种风情。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幅画出自金汉久之手。

  沉下眼,他瞪着这幅原本令他血脉喷张的画像。

  他的妻子,即便在大婚之日也不会如此美丽,为何在金汉久笔下,她会展现出如此柔媚的风情,显露出如此娟美的娇态?

  如此娇媚的她……

  是直至今日,他才逐渐领略的她。

  但在金汉久眼中,或早在数年之前,他已经是这样看她了。

  一丝嫉意,掠过他冷沉的眼底。

  当日金汉久主动提及逛王府内院一事,必定是为了他的妻子而来,他并没有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对她忘情。

  那么她呢?

  他的妻子呢?

  她是否忘得了这个对她如此有心、如此深情的男人?

  一个坚持必定要得丈夫真心才愿意圆房的妻子,当真能够忽略另一个男人对她如此的用情至深?

  兆臣眼中的嫉意变得深刻冷沉。

  他会弄清楚,她的坚持是发自真心,或者,只是拖延圆房的借口。

  不会拖太久,近日内,他必定要得到答案。

  归宁当日,兆臣在门外骑马等候,门内馥容正预备上王府的大车轿,忽然见到老祖宗——

  在留真与丫头的搀扶下,多日未下床的老祖宗颤巍巍地朝馥容与兆臣二人走来。“孙媳妇儿呀!”老祖宗喊。

  见到老祖宗,馥容不但惊讶而且很担心,她连忙迎上前去——

  “您怎么下床了?”她想上前扶住老祖宗,可留真没有让开,因此馥容只好站在老祖宗面前握住老人家的手。“祖奶奶,您不该下床的,瞧瞧,您的手好冰喔!”她仔细搓揉着老人家的手。

  “不碍事,我没关系的!”老祖宗笑道,反握住馥容的手。

  老祖宗的手劲算有力,馥容这才放心微笑。

  “今日你要回门了吗?”老祖宗问。

  “是,早上我送早膳到您屋里去,小喜说您还在歇息,馥容不敢打扰您,所以没有向您问安。”馥容恭敬地回答老祖宗的问话。

  她的话却引来桂凤的冷眼。

  桂凤最看不惯的,就是特别会巴结老祖宗,这种讨人厌的行为。

  “好好好,我知道你孝顺,所以我来是特地给你,跟我的孙儿送行的。”老祖宗笑道,脸上露出疼爱的神情。

  留真冷眼旁观,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妒意。

  她在老祖宗身边不眠不休地小心伺候了三日三夜,可没想到,老祖宗一见到馥容便将自己撇在一旁,这令留真心中充满妒意,十分不满。

  第7章(2)

  “祖奶奶,”听到老祖宗这话,馥容真的好感动。“您不但送给馥容的娘家这么多珍贵的礼物,还亲自来到门前,送您的孙媳妇回门,您待馥容实在太好了。”因为感受到长辈的疼爱,让她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

  “你也待我很好啊!”老祖宗笑眯眯地对馥容说:“你待在府里这些日子,这么细心地照顾我,我也很感动啊!”

  “这几日都是郡主照顾您的,馥容很惭愧,没有为您尽到心力——”

  “怎么会呢!”老祖宗拍拍馥容的手。“别以为我一把老骨头,躺在床上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几日你每天到厨房,亲手为我煮一人吃的饭菜,每天两回养生茶,让姥姥端来给我喝,我还知道你给我缝了一个养生香包,要让我提神醒脑用的,都好得太多了!”

  老祖宗说的人,一个指的是媳妇桂凤,另一个指的是留真。凡人被指出缺点时特别敏感,两人当然听得明白老祖宗的意思,此时她们都面露尴尬神情,脸色并不好看。

  馥容并没有因为老祖宗的夸奖而得意,反而因为看到婆婆与留真的脸色不对,而收起笑容。“我吩咐过姥姥,请她不要说的,”馥容低声道,有些不安。“这只是小事而已,全都是馥容应该做的。”

  “这不是小事,是孝顺,是你诚心诚意对待祖奶奶的心意。”老祖宗微笑。“好了,我来是给你打气的,回门记得代祖奶奶给亲家问好,知道吗?”

  “馥容知道。”她这才对老祖宗微笑。

  老祖宗亲口吩咐车轿慢行,馥容这才挥别老祖宗与王爷、福晋,在禀贞的扶持下,踏上王府的车轿。

  兆臣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到妻子乘坐的轿子出府,随即勒马,随从立即喝令负责驮送大礼的车夫们,跟在少福晋轿子后随行。

  馥容坐在轿内,不一会儿便感到不舒服。

  大夫曾经说过,她的脊梁骨太笔直,因此不能坐太过颠簸的车轿。事实上王府的大轿子已经十分舒适,只是她自小坐不惯车轿,只要一坐车轿遇到颠簸就犯腰痛,无论怎么坐都不舒适,因为这个毛病她自小到大甚少出远门,平日除了到火神庙附近会搭成人夫扛送的便轿之外,平日出府散心也多以步行为主,十分方便。

  偌大的车轿内显得十分空旷,王府的车轿十分豪华,轿内甚至有软榻,一般人坐在这样的轿子内应该感到十分舒适,可是馥容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小姐,您还好吗?”禀贞知道她不能坐车轿的毛病,因此隔着车轿的小窗在车轿外边,压低声问她的主子。

  隔着小窗,馥容也压低声答:“不太好,我宁愿用走的。”

  禀贞吓了一跳。“不行那!您现在不是闺女,是和硕王府的少福晋了,您千万不能下轿步行呀!”

  “我明白,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下轿,你不必担心。”叹口气,馥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吁了口气,她闭上眼靠在座背上,忍受腰部刺痛的不适,尽量想一些与疼痛没有关系的事情,来分散疼痛强烈的感受。

  当轿门被打开的时候,馥容并不知情。

  “你不舒服?”

  突然听见丈夫低沉的声音,馥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答话时,他已经坐在妻子身边。

  馥容原本还觉得宽敞的座位,因为高大魁梧的丈夫选择与她一起并肩而坐,显得有些拥挤。

  馥容虽然已经尽量缩到座位边,可两人之间的距离仍然太亲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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