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是很好,但那并不表示我想要嫁给他。”柳月奴全身剧烈颤抖。“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嫁给他,绝不!娘,您和爹好好说说,不要把我嫁给鲁平行不行?”
“孩子……”柳母看着女儿激烈反对的神情,感到忧心不已。“你怎么了?难不成你有了心上人?”
母亲的话再度击中柳月奴此时脆弱的内心,她的心底窜过痉挛,神色也益发仓皇了。
“我……我只是不想嫁给鲁平。我从没想过要他当我的丈夫……不,他是我的朋发,是好朋发。但却绝对不能是丈夫啊……”柳月奴的声音颤栗着。
“是吗?你没有想过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想一想。”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柳虎生低沉的声音。
“爹?”柳月奴猝然回头,神情慌乱。
“爹已经决定了,就把你嫁给鲁平!这件事没得商量。”一向态度温和的柳虎生今日难得面容紧绷,口气严厉。
“为什么?”柳月奴站直身体,惊俱的望向父亲。
“因为在你行差踏错以前,爹一定要阻止你!”柳虎生痛心疾首的看着爱女。
柳月奴愕然的张开樱唇,却在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表情下失去了声音。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父亲严厉制止呢?
*
苏净尧退疑的站在眼前这处有着斑驳外墙,并且显然年久失修的院子前。
柳月奴的家就是这里吗?
他环顾四周,这一带的房子大多十分破败,有些甚至连外墙都已经缺损了,瓦房上的砖瓦也十分残破,连道路都崎呕不平。
“少爷,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淮安见主人面有豫色,于是殷勤的说道。
“淮安,去敲门。”苏净尧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里带着抹谨慎。
然后,淮安的手还没有碰上木门,从门里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你到底说不说,这张借据是怎么拿回来的?为什么汇天柜坊会无缘无故把借据还给我们?”那是柳虎生暴怒的声音。
苏净尧刹那间越过淮安,迳自大力拍门。他预料的果然没错,柳月奴并未把还钱的事告知父母。
“爹,您就不能相信女儿吗?我有不能说的苦衷。”柳月奴哭泣的声音传入了苏净尧的耳里。
“你还是不说?那个苏少爷为何对你这么好?没还钱就把借据还给我们……你还不说,是要气死我?”柳虎生的话语更凶狠了几分。
“开门,快开门!”苏净尧大声喊道。“柳老伯,让我来解释。”
门里的人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喊声,柳月奴还在哭,而柳虎生的训斥也益发的严厉。
“好,你不说的话,我就打死你!从小到大,我都教导你们兄妹要安分做人,你却如此不守分!如果不是你和那个苏少爷有了苟且,他为何要还你借据?为了三十贯钱,你就把自己给卖了吗……”
“淮安,给我把门撞开。”苏净尧心下一急,再也不想顾忌什么礼仪。
“少爷,这不好吧……”淮安害怕的缩了下肩膀,谁都知道苏净尧真的发起怒来有多么可怕。
“爹,女儿没错。女儿都是为了糕饼铺,为了爹娘……你要打就打吧,总之女儿和苏净尧之间清清白白,况且这笔钱女儿也一定会还给他的……”柳月奴哭喊的语气显得非常伤心。
苏净尧脑袋里轰然一声,他大力踢开木门,冲进了屋里。
厅堂里,柳月奴跪在地上,低头哭泣。柳虎生手握着木棍,作势欲打女儿。
“柳老伯,请住手!”苏净尧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了上去,挡在柳月奴面前。
“苏净尧。”柳月奴抽泣着抬起头,愕然的望着眼前他宽厚的背影。
“苏少爷?”柳虎生也感到惊讶。
苏净尧闭紧嘴唇,神情紧绷,他倏地转身,先扶起了不住颤抖的柳月奴,牢牢的抓住她的肩膀,护在身侧。
“有没有怎么样?”看到她哭红了的泪眼还有惨白的脸色,他焦急的询问。
“你怎么来了?”柳月奴兀自凝视着他,泪水又挂在眼角了。
“你们……苏少爷,我尊敬您称您一声少爷,您快放开我女儿!”柳虎生气的浑身发抖。
“孩子他爹……月奴……到底怎么了?”这时,从里屋传来柳母虚弱的声音。
柳虎生恼怒的看着女儿。“你怎么去和你娘说?她一向要你洁身自爱!”
“娘!”柳月奴轻轻挣脱苏净尧,跑进了屋里。
苏净尧也跟着她进去。
“孩子他爹,月奴……有话好好说……什么借据,什么柜坊,什么苏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柳母焦急不堪的喊着。
“娘,您怎么起来了?你不要激动……”柳月奴冲进屋里后,看到母亲正颤颤巍巍的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向地上倒去。
“娘!”她赶紧跑过去搀扶,再度泪流满面。
“孩子他娘……你好好躺着。”柳虎生也跟着跑了进去。“都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女儿。“
苏净尧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心情复杂。
柳父与柳月奴一起扶起柳母坐上床沿,柳月奴伤心的不断哭泣。
“到底怎么了?你们看我是个废人,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吗?”柳母一手抓住丈夫,一手抓住女儿,泪水也落了下来。
“不是的,娘。”柳月奴替母亲擦去泪水。“您怎么会是废人?”
“孩子他娘,你千万别胡思乱想。都怪我……没有本事,没能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女,还让女儿为了欠债操心。”柳虎生捶了下胸口,消瘦的脸上显得非常懊悔。
“爹,不关你的事。你也不要自责……是女儿不好,没有告诉爹娘实话。都是我不好……”柳月奴又忙着安慰父亲。
苏净尧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用力的敲击了一下,莫名紧缩。眼前的景象,竟带给他一股说不出的感动,甚至渴望。
“柳老伯,柳大娘,这件事因我而起,还是让我解释吧。”苏净尧跨前一步。
柳月奴立即抬眼望着他,默默摇头。
苏净尧投给她一个“没事”的目光,笑容挂在嘴角。“是我借了三十贯钱给月奴,让她先还清柜坊的钱,再慢慢偿还这三十贯。”
“三十贯……都是为了我的病……”柳母伤心的握住丈夫和女儿的手。“难为你们了。”
“苏少爷,你为何对小女如此刮目相看?老汉实在颇为担心,我们虽是贫户主家,却也不愿自己的女儿惹来流言蜚语,破坏名声。”柳虎生神情肃然。
“柳老伯,你实在是误会了。我会借钱给月奴,是因为……”
“爹,您就不要为难苏少爷了。”柳月奴着急的站了起来,望着苏净尧,示意他先住口。“是我求他借钱给我的。他人很好,才答应了我。”
对柳月奴来说,她必须遵守与苏净尧之间的约定,所以他借钱给她的理由一定要保密到底。
“你以为爹会相信吗?”柳虎生的目光更加孤疑的看着两人。“苏少爷,老汉请您实情相告,如果有误会,也好消除这些误会。”
“月奴,不要紧,让我来说。”苏净尧向着不安的柳月奴点了点头。“我的确对柳姑娘刮目相待,也不是无缘无故借钱给她。柳老伯,柳大娘,请你们相信我,也相信你们的女儿,我借钱给她的理由绝对不是你们担心的那样。”
柳月奴擦去眼角的泪痕,因为他的话而再度感到眼眶湿润,同时有股暖流窜入心底。
第8章(2)
“少爷,少爷。李总管来了。”淮安却在此刻冲进屋里,打断了苏净尧的话。
苏净尧原本郑重的神色里掠过瞬间的锐利。“李总管来干什么?”他心里倏地一凛。难道是他爹?
“老爷派他来接柳姑娘去府里,说是要见柳姑娘。”淮安惊慌的说道。
果然!看来柜坊的大掌柜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今日柳老伯去柜坊还利钱的事也必然被他知晓。
“见我做什么?”柳月奴握了下母亲的手,悄悄地站了起来。
“苏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虎生也是一脸茫然与焦虑。
“孩子他爹,你先听苏少爷把话说完。”柳母带着温和的目光望了眼女儿,又看向苏净尧,若有所思的拉住丈大的手。“先把事情搞清楚也不迟,我们月奴我还是了解的,她从小到大都嫉恶如仇,心地善良。不会做那些让爹娘伤心、让自己蒙羞的事。”
柳虎生听到妻子的话后,愤怒复杂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淮安,让李总管先回府,告诉我爹我会带着柳姑娘立刻去见他。”苏净尧向柳氏夫妻轻轻点头。“柳老伯,柳大娘,你们不用担心,我爹应该同你们一样,只是想知道关于借据的事。我带柳姑娘去,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说完后,他的嘴角撇出高傲的笑痕,面色也变得凌厉与坚决。
“月奴,你去洗把脸,擦干眼泪,振作起来,然后随我回府。”不知不觉间,他主导了全局。“我同你爹你娘再说一会话,把误会彻底解释清楚。”